察觉到镇远侯骤然变冷的气势,裴仓轻咳了一声,“尊夫人已然离开襄城了,裴某命人护卫了。”
淳于朗微抬眸,“现在人在何处?”
裴仓还是没顶得住淳于朗的气压,他指了指前边乌黑一片的城墙,“景家大公子也随着一道,应该是要回青州的。”
淳于朗缄默了片刻便放下了心事,只须她平安无事便好,他对她的信任又岂是旁人可以动摇分毫?兴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亲眼望见她亲身碰到她,此种想念的黯涌几近把人紧紧压住。
随即他才回过神,开口正色问道:“裴统领已然想好啦?”
裴仓点点头,苦笑道:“裴某已然弄清晰了。”
淳于朗清晰他的立场,“不到最终裴统领不必出面。”
裴仓感激地拱手道:“就凭镇远侯这句话,裴某乐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武把最重的无非是一个义字。
商量了好一会子已然天色幽黑,淳于朗亲身送裴仓离开,而后,一辆车马也缓缓逼近了临时驻扎的军营。
杏贞先瞧见了火把跟旗帜,她惊叫道:“小姐!是顾字!”
独孤容姿一愣,杏贞促声道:“前边不到青州的位置有大军驻扎,棋子上是顾字!”
外边的景琦更早瞧见了这面棋子,他明眸微垂,释然一样缓声问道:“此时在青州附近的,必定是镇远侯的人马了,表妹要过去么?”
独孤容姿彼时却是揪紧了衣衫,仿似快要接近他时心跳也快了非常多,她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竟是开不了口。
杏贞惊疑地问道:“小姐,不去见一见侯爷么?”
独孤容姿咬紧唇,方要开口却听得外边响起了马蹄声还有拔刀的声响。
“何人?!”
景琦下令让马夫停下,他朗声问道:“这前边可是镇远侯的人马?”
那哨兵厉声道:“你们又是啥人?这军情亦是恣意打探的么?!”
景琦望了眼车帘,只听得独孤容姿依旧平缓的声响低低响起,她伸出手递出去一块玉牌。
景琦一眼便看出是府中掌中馈的对牌,他也懂了扭身把对牌递了过去,“有劳送去给镇远侯,这车中……是镇远侯夫人。”
那哨兵吓得手一抖,勉强拿稳了对牌,随即立即骑马回去禀报了,要真是当族主母来了,他还拦了一道,这可不是犯了大忌?
对牌送到淳于朗的掌中时他正同军师商议着局势,瞧见对牌他明眸一凝,一种久违的熟稔令他几近握不住这小小的玉牌了。
“人在何处?!”淳于朗扔下了几个军师跟中郎把,径直踱步而出,一身的凛冽气息也霎时添了几分温儒味道。
那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晓得何人来了可以有这么大的架子!
待到淳于朗出军营便瞧见了夜色中一身云白的女人盈盈立在车马旁,他几近是下意念地用最快地速度走至了独孤容姿的脸前。
景琦却是向前一步,“草民见过镇远侯。”他们在吴州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淳于朗见他挡在独孤容姿的脸前便心知有异样,目光也复杂起来,独孤容姿携着幕离,压抑着抽泣跟颤意,面上却是不知不觉有了拭不完的泪痕。
“还要请镇远侯借一步讲话。”景琦随即回首低吟道:“我知道表妹的顾虑,还请表妹安心。”
独孤容姿捏着衣衫,她几近觉得自己可以感到脸前触手可及之地立着的淳于朗。
景琦把所有的事都讲了,但想到独孤容姿的身孕,他掩口不提,这事是他不可以代劳的。
淳于朗面色沉重,“她伤到了眸子?”
“镇远侯安心,医傅也讲了这仅是暂且的事,缓缓恢复便可。”景琦望了眼车旁立着的纤弱身形,绝然地移开了明眸,“倘若镇远侯觉得不安心,随时可以送她回景家,景家虽然仅是商贾之户,但铁定护她周全。”
淳于朗晓得了独孤容姿这些天的遭遇,已然然是没办法沉静了,他深切地拱手对景琦道:“朗某欠你一人情。”
景琦轻笑,“说起了镇远侯亦是景琦的表妹夫,不必客气。”
淳于朗仍是行了这一礼,景琦推拖不得,只好是回了一礼,“既如此,我便回城了,但凡有任何事,景家虽然立誓不会涉足朝政,但事关天下景家不会袖手旁观。”
独孤容姿听见了马蹄声,她心一惊,方要回身唤杏贞,却已然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夜风中的凉意都被驱赶得干净。
缓缓取下了她戴着的幕离,独孤容姿下意念地挡住了的眸子,淳于朗心中皆是一紧,随即却是安抚着她的背,微微拍着,如同哄着她一般,“没事啦,已然没事啦……”
独孤容姿心中的惊惶跟无措也消散了个干净,连绷紧了的身子都软下,她从未有像这一刻一样地地认清过自个的心。
有这个男人在的位置才可以给自个安心,哪怕没有权势地位没有荣华富贵,只须他能抱着自己便好。
主帅的营帐中,淳于朗亲身喂她用了饭,撤了饭淳于朗也分毫不问其它,直至她躺在自个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知道她的警戒心一直非常强,如此快就入睡,想必这段时候没有睡过好觉。
厚实的帐帘外一个校尉方要通报便被夜隼拦下,夜隼压低了声响,“不是急事就明早再来。”
营帐内的烛火却是一夜未灭,直至独孤容姿醒来,她盯着自己身上的狐皮褥子,再抬眸方才瞧见自己几近是躺在淳于朗的身上睡去的,而淳于朗微蹙着眉如同浅眠着。
独孤容姿一愣,原来自己可以瞧见了……
可以瞧见这天色蒙蒙亮,可以瞧见近在脸前这男人的睡容,略显得棱角分明的俊脸因为冒出的一点胡须透着刚毅之气,微蹙的眉心更为添了冷清。
独孤容姿战栗着伸出了掌,却在他面颊旁止住了动作。
没等她收回手,淳于朗已然伸手捉住了她那只小手,随即携着那只小手落在自个的面颊上,他没有张开明眸,温声道:“怎的掌这么凉?”
说着他已然捉到了她另一只手,把她的双掌都握在掌心,用体温暖着她。
独孤容姿轻叹了一声后伏在他的心口,仍由自己放空一切。
淳于朗抱紧了她,如同要弥补她这些日子的思念一样用力箍紧了她,“丫头,我非常想你。“
独孤容姿听着他的心跳,依旧是闭着眸子感受他的味道,经历了瞧不见时她才知道唯有瞧不见才会记得更深。
“淳于朗。”她挣开自个的掌,指骨缓缓落在他的心口,“我都晓得了。”
独孤容姿感觉到了身下这男人细微的变化,她的指骨缓缓游离,最终定在离心近来的位置。
“我从未有怀疑过你,仅是,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我们之间不要留任何的遗憾任何的猜疑,好么?”
淳于朗明眸一紧,抚着独孤容姿长发的掌却未有停下,他轻声道:“夫人问罪的可是洛闻舟一事?”
独孤容姿抬起头,扁着嘴咬上了他的耳垂,“在我边上也安插一个密探?镇远侯你非常了不得呢。”
知道她给自个找了个石阶,可听见她这语调淳于朗心都要化了,他轻抚着独孤容姿的面颊,正色道:“洛闻舟在徽州时曾同我有过一面之缘,他来长安亦是我的意思,仅是本是要他接近庐陵王。”
独孤容姿心中倏地一愣,洛闻舟从一开始即是淳于朗的人,那前一生洛闻舟即是淳于朗安插在姬无赢的边上?淳于朗一直在提防着姬无赢?
可最终……
独孤容姿的表情吓到了淳于朗,他蹙起了眉,“丫头……”
独孤容姿勾紧了他的颈子,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上,倘若前一生没有自己,淳于朗铁定不会被姬无赢所谋害。
淳于朗回应着她,双臂也收紧了,“丫头,彼时你我的姻约没有除去,我不瞒你,我对你有过忌惮跟怀疑,把洛闻舟推到你脸前也仅是试探。”
独孤容姿轻推了他一把,“怎会有你如此的人,有你这样哄人的么?”
淳于朗抱紧了她,“可我也没料到自己就如此无药可救地陷入来了,哪怕你当真不简单也未法子脱身了。”
“倘若我没有察觉到,你打算瞒我一辈子?”独孤容姿被他死死抱着,声响也低了非常多,莫名地软侬下来。
“本打算回去就负荆请罪,奈何何事都逃不过夫人的法眼。”淳于朗的这声长叹逗笑了独孤容姿。
“还有哪儿痛么?片刻我送你去青州,这儿唯有专长外伤的军医。”
独孤容姿抬眸道:“不必了,我真的没事啦。”
淳于朗眉心一蹙。
独孤容姿撇了撇嘴,“每次镇远侯要训人时这眉毛就蹙成了这样,难瞧非常。”她伸手抚上了淳于朗的眉间。
淳于朗眸底映上了喜色,“你瞧的见了?”
独孤容姿轻笑,“这样好多了,否则只怕是战场的风沙都吹不进你这眉心。”
淳于朗唇角一勾,一个翻身便把独孤容姿压在身下,没料到却惹得独孤容姿白了脸,见她这样子淳于朗立刻移开了身子,促声道:“弄痛你了?”
独孤容姿抚着小腹,倏地红了脸,她缓缓贴近了淳于朗的耳际,笑纹也愈来愈深,她拉着淳于朗的大掌移到了自个的小腹。
“这孩子命大,想必也想见见自个的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