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参见皇上!黄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素媛视线触及那抹明黄后,颔首附身盈盈一拜,微软的嗓音,透着一丝清冷,在极静的喜堂上散漫开来。
素媛鄙视这些不必要的礼节,更不愿向自己的仇家低头哈腰,但身在这朝代,却不能无视这些礼节,更不能犯上,于是她逼着自己遵照了这些礼节。
甑子君抬起的步子生生停下,深沉的眸中似有波涛涌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大红盖头;这声音太熟悉了,唤起了他脑海中久远的回忆,“子君!为师告诉你,要尊长辈重兄长......”
“皇兄!”
甑子樊来到素媛身旁,有意喊了甑子君一声,甑子君这才回过神儿来,他垂于身侧的指尖微动,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最后却是虚虚一拂袖,唇角笑意展开:“平身!”
素媛这一礼行得可真久,双腿一直屈着,还不能打颤,要不是甑子樊的及时解救,她的双腿或许就要废了,“谢黄上!”
“臣弟参见皇兄!”甑子樊将素媛扶稳当后,这才向甑子君弯腰行礼,“有失远迎!”
“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多礼?快起身。”甑子君伸手将他扶起,指尖却似不经意地滑过他的腕部,他这是在干嘛?是在给他号脉吗?这一举动可就奇怪了。
“谢皇兄!皇兄今日能亲临臣弟的婚礼,真是令臣弟倍感荣幸,皇兄请上座。”
“兄弟客气了!”
素媛一直对成亲有着本能的畏惧感,这缘于她父母亲的影响,她害怕拥有幸福......
然此次婚礼有甑子君的参与,婚宴空前盛大,几大国政要人物全数集齐,周边小国亦派来使者恭贺,素媛的心头莫名地有些惴惴不安,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想到坏事儿,她不由地就想起了甑子樊如今最大的敌人姬无夜,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她默默祈祷着,这次可千万不要出些什么幺蛾子才好......
一切准备就绪,礼官就位......
“一拜天地!”
“二拜圣上!”
“三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官未完的话,被悦飞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他径直走上前去,覆在眉头紧皱的甑子樊耳边轻声道了几句后,就行色慌张地离开了喜堂......
素媛看不见跟前的人儿或事儿,但听得见声音,她的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柔声唤了一句:“子樊!”
“媛儿!我对不住你。”甑子樊紧紧握住素媛无助的纤手,继而贴着她耳根子道,“媛儿!我让翠儿先带你入洞房,你在房内等我,千万不要出来,我去去就回。”
“子樊!何事啊?何事如此严重,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啊!”素媛红了眼眶,哽咽着声音道,“您可千万别受伤,今日一定要回来,回来和我成亲......”
“我向你保证!两个时辰,你就等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我就回来。”
“好!两个时辰!我等你平安回来。”
素媛很不舍,内心很不安,但甑子樊是王爷,有许多事儿是不由己的,既然他未说出口的事儿需要他亲自出面解决,那么那事儿就必定是极为重要的,她不能为难他......
“王爷!媛儿在婚房内等您。”
“嗯!”
“送新娘入洞房......”
......
汴京城外桃园中,桃色漫天,风景依旧,然使人混淆错觉,却不知昨夜在此地进行了一场大屠杀,姬无夜领人围剿了这片地域,用诱饵骗素家军出洞......
而此时,姬无夜端坐于这漫山遍野的尸骸当中,手中正把玩着一颗头颅......
“李青!三王爷那边的动静如何了?他是否派人...”姬无夜的话还未讲完,就被打断了。
“姬无夜!”甑子樊气势汹汹地赶上前,眼前的景象令他触目惊心,鲜血滋养着桃木,树干都被浸染成了血红色,朵儿却开得愈加妖艳......
“哈哈!王爷!本将军恭喜王爷了,还特意为王爷准备了这份大礼,王爷可还满意?”姬无夜起身,走至甑子樊跟前,他不惧怕他,反而还要笑话他,笑话他没有将素家军保护好。
“姬!无!夜!你找死。”甑子樊的喉头上下紧动,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唇色青白,他看着这一具具残尸,心头似在滴血,是他,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让他们死于非命!
“哈哈!王爷!您这就生气了?”姬无夜一再挑衅着甑子樊的底线,他已经杀红了眼,人畜不分了,大笑道,“本将军还为您准备了另一项结婚大礼呢?”
随着姬无夜拍的掌声,就在这个和风送暖的午后,‘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十里桃花纷飞,桃色渲染了整片天地,泱泱桃色中,似有抹四人相拥的惊恐身影从天而至,继而砰地一声滚落至甑子樊跟前。
“多谢当年王爷的救命之恩,红尘感激不尽,并且永生难忘;家国之间的争斗从未停止过,弱肉强食的年代,洛国是小国,迟早会被灭掉,这是必经的变故,而是您,是王爷您救下我,让我看清了事实......”红尘。
“真是一场不错的表演!”李子健,“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共同面对所有的事儿,我是不会不管你的。”
“小姐的病情并不乐观,这都是我的错,王爷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老人。
“小姐是我们素家军的宝!是素老将军的......”老妇人。
往事儿历历在目,如此清晰,如此熟悉,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跟前的四人血肉模糊,还被捆绑在了一起,神色扭曲,施暴人的手段异常残酷冷血......
甑子樊蹲下身来,指尖伸了又缩回来,最终探在了四人的鼻尖,还有一丝游离的气息,幸好!幸好都还活着,只要活着,那就还有救。
“王爷!这四人,王爷可还记得?”姬无夜居高临下地瞧着甑子樊,视线触及到其他人时,似看满地的蝼蚁一般轻蔑,“他们可是这叛军的头目...”
“姬无夜!你可别乱安罪名、欺人太甚,他们不是叛军,他们只是苟且偷生的小人物罢了!”甑子樊含怒打断姬无夜的话,“放了他们,你提条件吧!”
“哈哈哈!”姬无夜畅快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甑子樊听得毛骨悚然,他已不是人,而是比人畜更加可怕的禽兽......
“我要和你比试一场,堂堂正正地比试一场。”姬无夜常年积压在心底的期愿就是赢过甑子樊,不论用什么卑鄙手段,都要赢甑子樊一次。
“好!我应战!”甑子樊答复姬无夜时,显得漫不经心,因为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身上,姬无夜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垃圾人,不必为其花费心思。
“王爷!三王爷!是您吗?”老人受的伤最轻,他最先恢复神志,嘶哑地声音传入甑子樊的耳中,他又惊又喜。
“是我!是子樊!子樊对不住您,您们!是我没有保护好您们,让您们受伤,对不起!”
“三王爷!这不怪您,这是天要收,收了我们......”
“不!我可以救您们,我一定能够救您们...”
“不!王爷!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了,不值得您救...”老人挣扎地伸出手,甑子樊连忙握住他苍老而又无力的双手,“王爷!奴才,奴才有话要对你说...”
甑子樊收到了老人的示意,几乎是匍匐在地,耳根贴着老人的耳根,只听老人轻而又急促道:“王爷!请您善待我们家的小姐!我们素家不能断根......”
“王爷!小姐是我们的宝,是我们的神,您可千万要照顾好她,保护好她...”老妇人在老人说话时,就已经醒了过来,她正压在老人身上,见老人没了声响,于是接着老人的话道。
“不!不!您们不能死,您们不能死......”甑子樊察觉到两位老人相继断了气儿,疯了般吼了出来,“不!不!您们还没见她一眼呢!她今日很漂亮,风华绝代......”
“王爷!您这就没必要了吧!两个与您毫无相干的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您这是何必呢?何必辱了您的高贵身份,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姬无夜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你!”悦飞为甑子樊生气,怒极出剑,将剑身抵在了姬无夜的脖颈间,“休得无礼!”
就在刀光剑影的瞬间,甑子樊、悦飞、姬无夜的脖子上悉数架起了无数把剑......
“哈哈哈!王爷!这可就没意思了,我们还是好好说话吧!这脖子上架着这么些锋利的玩意儿,可一点儿都不好玩。”姬无夜神态自若道,“您看如何?”
“悦飞!休得无礼!我们不与牲畜动手。”
“喏!”悦飞听话地乖乖收回了手中的剑,其他人自然也就一一收回了手中的杀意。
“将军!解绳索吧!”四人被姬无夜用铁绳捆绑,铁绳难解,并且绳子已嵌进了他们的血肉当中,甑子樊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好祈祷姬无夜开恩,不要如此冷血......
红尘、李子健都身受重伤,已伤至骨髓,无药可救,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姬无夜不必畏惧,于是暂且满足了甑子樊的提议,“解绳索!让他们喘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