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是我们未来的少夫人,就是我们的主子,您有事吩咐就成,哪还有什么帮不帮的。”
“但......”大壮顿了顿,犹豫道:“您如果想对付安诗诗的话,凭我这点儿小能耐,怕是帮不了您什么,您何不把这件事给告诉少东家?少东家必定......”
“正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插手这件事,所以才私下里找你。”安歌打断大壮的话,“你如果愿意帮我的话,便请你替我日后多留意安诗诗的动静,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但只拜托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舒志。”
若是程舒志,大壮还敢强硬地劝上几句,但眼前的人是安歌,大壮便不好强加阻拦。他不敢由着安歌自个儿去复仇,只能点头先应承下来。
事儿应承之后,大壮便找了个借口,出了后厅。
平安镖局里共有二十七名镖师,其中有九名已经被展云带去了北疆,剩下的十八名镖师,有五名想要另寻差事,回家中过安生日子,程舒志没拦着。
余下的十三名镖师,此刻全换上了家丁的衣裳,笔直地列在安宅大院里。
大壮径直走到其中一位镖师面前,这位镖师年纪比程舒志要稍长些,个头不高不矮,虽精瘦,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他生得黑黝黝的,五官倒算端正,但因为皮肤黑,左眼下面还有一道拇指长短,狰狞的疤,故而显得十分可怕。
这道疤若是再往上移半分,他的眼睛就要毁了。
大壮和他看起来十分相熟,他手搭在镖师的肩头上,看向其他人,道:“你们都不要在院子里杵着了,散去吧。”
这些镖师现在成了安歌的家卫,杂活累活不用他们干,他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保护好安歌的安全。
其他镖师,哦不,现在应该说是其他家卫散去了,大壮冲眼前的刀疤男嘿嘿一笑,拉着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道:
“李建啊,有件事我得麻烦你。”
“何事?”李建冷漠问。
“这些人里,数你的功夫最好,所以我想拜托你以后跟在少夫人身边,他若是不许你跟,你就悄悄跟着,毕竟少东家爱少夫人爱得很,若是少夫人出点儿什么差池,咱们都担待不起。”
“少东家把我送到这儿来,保护少夫人的安全就是我的本分,不劳你多嘴。”
“哎,你这人.......”
大壮话还没说完,门卫便一溜小跑着进来,边跑边小声喊道:“老爷请的客人到了门口了。”
今儿的客人除了安丰禄一家,还能有哪个。
安丰禄把架子摆的足得很,人还未到,便先让府上的下人先来敲门了。
听说安丰禄来了,安丰年急忙走到门口去接,他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才瞧见安府的马车朝自家门口缓缓驶来。
马车里的三人,除了安诗诗外,其余两人都坐的端端正正。
安诗诗透过撩起的车帘,瞧见安宅并不比安府低的院墙,心里突然不舒服起来,阴阳怪气道:
“麻雀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算是把二叔的家底掏空,也不见得能买得起这儿的一砖一瓦,却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接着她又不平起来,问安丰禄:“爹,您私底下究竟给了二叔多少银子?咱们家底殷实不假,可也得为后世子孙考虑,把自个儿的钱都给外人,是什么道理。”
自安丰年搬出安府后,安丰禄给他的银子加起来,拢共不过一百两。见安丰禄脸色沉下来,胖夫人瞪安诗诗一眼,示意她闭嘴。
安诗诗虽闭了嘴,可心里还是不舒坦,愤愤不已。
马车在安宅外停定,安诗诗先由杏儿扶着下了马车,接着是胖夫人,最后才是安丰禄。
为了今儿能在安丰禄面前炫耀,安丰年问安歌要了银子,特意制了一身绸缎衣裳,头梳的油光锃亮,一副阔老爷的样子。
他看见安丰禄,脸上堆满笑,不疾不徐地走下台阶相迎,热络道:“大哥,许久不见!”
安丰禄绷着脸,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倒是安诗诗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声:“二叔。”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安歌的影儿。
她眼睛找了一圈,没找见安歌,问:“怎么不见妹妹?”
“是啊,怎么没瞧见歌儿?莫不是她还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我们?”胖夫人冷笑一声,显然是从骨子里看不起安丰年父女,正眼也不看安丰年一眼。
“我家老爷已不计较她之前诅咒老爷的事,她心里还记恨着我们?二弟,你这女儿心眼小得很,可得好好教训教训。”
胖夫人一句训,安丰年脸上笑容僵住。他有意想要替安歌争辩几句,但眼睛扫到安丰禄,又忍住了,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敛去了。
小玉虽只有五岁,但心智已初长成。她晓得今儿是什么日子,也听见方才门房通报,客人已经来了一类的话。
她坐在安歌对面的高凳子上,因凳子过高的缘故,她的两条腿悬浮在空中,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托腮咬着,眼巴巴地看着捧着书读的安歌。
安歌不花一分钱,把小玉“买”回府里了,却没把她当成丫鬟养,每天三顿饭,一顿不少地养着她,像养自个儿的姑娘似的。
偌大个宅子里,安歌是待小玉最和善的,故而在她面前,小玉怯意都散了。她一双小眼睛时不时朝外瞥一眼,稚气地问:
“姐姐您不用去招待客人吗?”
安歌抬眼看她一眼,微笑道:“今儿来的客人,不是什么讨喜的人,我懒得见他们。小玉,今儿你就在屋里待着,别乱出去跑,省得被他们瞧见欺负你。”
“他们是坏人吗?”
坏人?安歌想了想,点点头:“是坏人。”
关于这个坏人的话,安歌还没说上两句,小福便敲了门框两下,低眉顺眼地恭敬说道:“小姐,老爷请您到前厅里去。”
安歌现在有了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小福,一个叫小禄,名字是忠叔取的,意为福禄双全。
安歌撂下书,站起来吩咐小禄留下来看着小玉,领着小福便去了前厅。
前厅里,四人已经坐定了。饶是在安歌家中,安丰禄也没有丝毫客气,一屁股坐到了主位上,安丰年只能屈于下座。
安诗诗和胖夫人并排坐着。
自进了安宅的门,安诗诗便不停地打量宅门的格局建造,见宅子格局普通,她的心里略微舒服些,一进前厅,却又见到前厅里的家具全都是上好的红木家具,价值不菲,安诗诗心里又不舒服了。
她虽是端坐,眼睛却不时地瞄向前厅门口,只等着安歌来。
现下是在自己家中,安歌便摘了帷帽。安诗诗将她当成是大敌。打扮什么用心得很,安歌虽要找她算账,却没十分把她放在心上,穿着也十分随便。
一月时间过去了,安歌头顶的青茬也长成了毛茸茸的短发,不再扎手,却丑得很,比秃头时还要丑上三分。
安诗诗眼角余光瞥见她穿着一袭再平常不过的水绿衫,脑袋像是个不正经的杂毛和尚,故意捂嘴“噗嗤”笑出声来。
她笑了两声,连忙歉意地冲安歌说道:“妹妹你别嫌我失态,而是你现在这幅样子,太过滑稽了。”
安诗诗背后站着的是杏儿,杏儿只偷看了安歌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心里头愧疚也有,怀念也有,十分不是滋味。
安歌倒是十分从容地坐到安诗诗对面,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冷淡道:“比不上你衣鲜亮丽的样子。”
五人聚在前厅里,他们本该是热闹的一家人,但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谁也热闹不起来,气氛尴尬诡异得很。
唯有安丰年能够咧着嘴,指着前厅里的摆设,在空气沉默片刻后,三分炫耀地问:“大哥大嫂,你们看我现在这处宅子如何?”
安诗诗是带着戾气来的,安丰年话一问出口,她便像抓住把柄似的,长辈们还没说话,她便先奚落道:
“二叔拿我家的银子置办了这处家产,花起钱来丝毫不心疼,宅子自然是好了。”
她不晓得其中诸多事,方才在马车里,安丰禄和胖夫人没反驳她那句安丰禄还养着安丰年的话,安诗诗便笃定,这座宅子,包括宅子里的一切物件儿,都是安丰禄出钱买的了。
话一说出口,胖夫人和安丰禄便黑了脸,安歌刚要反唇相讥,安丰年便先一拍桌子,难得沉脸冲安诗诗说道:
“怎么?难道我们离了你们安家,就活不成了?你爹拢共给了我九十八两银子,九十八两银子,就想贪了这座宅子的功?”
安诗诗向来骄纵,因总觉得安丰年和安歌低了自己一头,便受不了安丰年冷言冷语,立刻猜妒道:
“这些年谁知道我爹一共给了你多少银子,你又私藏起来多少银子,若没有我们的钱,就凭你们的本事,十辈子也攒不够买一砖一瓦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