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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狭路相逢

自安歌醒来之后,她从未提起过自己落水一事。

小翠等人之前还惴惴不安,日子一久,便把安歌推进河里这件事在心里搁置,渐心安理得起来。如今安歌冷不丁把这件事再提起来,掩藏起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小翠一下子涨红脸,无力争辩呵斥道:

“你休要胡说!那日、那日分明就是你自己不慎落入湖中的,和我们有什么干系!总之我已经通知过你了,明日要去不去,你自己定夺!”

她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转身就要走,走了一步,想起来什么,回头添了句威胁的话:“若是不去,夫人责罚起来,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些她才彻底快步走远。

落水一事,杏儿和清瑶皆不知晓,杏儿胆子小,不敢多嘴问,是清瑶开口问的。安歌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道:

“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提,大家接着吃饭吧。”

小翠来这一趟,又提起了之前安歌落水一事,这顿饭,清瑶是吃不大下去了,杏儿倒是好胃口,但是安歌和清瑶都撂了筷子,她便不敢再埋头苦吃。

“明日你要去吗?”清瑶问。

安歌摇摇头,果断道:“去了准没好事,何苦没事自寻麻烦,不去。”

“若是夫人找咱们的麻烦,可该如何是好?”杏儿不安问。

“孙显荣明天若当真约了安诗诗游湖,咱们去了,怕才要被夫人找麻烦。”安歌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很快冷嘲褪下,换上亲善的面容,对杏儿和清瑶道:

“咱们明儿逛街去。”

......

自从安歌逃婚后,安丰禄暗地里对她加强了许多防备,次日一早,门卫见到她大摇大摆地要从侧门出去,急忙拦住她,询问过她的去处,又派人去请示安丰禄,折腾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才放她出去。

内宅里,安诗诗坐在鬓前精心梳理妆容,听见眼线说安歌出门去了,嘴角也扯出一抹冷笑,问:“小翠,你告诉她我和孙公子相约的地点了吗?”

“昨晚上我碰见杏儿,告诉杏儿了。”

“很好!”安诗诗眼神中闪过狠色。

“小姐......”小翠接过安诗诗递给的银钗插在她的发鬓上,犹豫地问:“老爷刚刚警告过咱们,让咱们这段时间不要再对堂小姐做什么小手脚,今儿您就又要整治她,若是老爷怪罪下来.......”

“怕什么。”安诗诗不以为然地抿了一口朱砂,审量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可人儿,满意地露出微笑,不以为然道:“爹爹还不至于为了那个贱蹄子怪罪我,咱们只要掌握好分寸,别弄死她就成了!”

小翠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具体是哪里不安,却说不大上来。

却说安歌怀里揣着一千两银票,出了安府。

昨夜清瑶替她重新料理了身上的伤,医生之徒名不虚传,只一夜,安歌便觉得身上疼痛不再,浑身舒爽。

身体舒爽了,心情也就舒爽了。

她出了安府,便问杏儿可知道附近哪里有钱庄。一千两银票,寻常店铺找零也找不开,非得去钱庄换成现银和小面额的银票不可。

钱庄距离安府遥远,安歌和清瑶并肩走在前面,杏儿快步追在后面。

三人里,属清瑶的个子最高,年纪也最大,安歌的年纪居中,但言谈举止比起清瑶来,丝毫不显幼稚,甚至更为成熟。

毕竟在这具小小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

京都里钱庄很多,从安府朝前走,走过两条街,就有一家钱庄,那是距离安府最近的钱庄,杏儿领着去的那家钱庄偏远些,坐落在靖宁街上。

靖宁街是京都最为繁华的几条街之一,街上道路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宽阔极了,京都最大的乐坊听音阁,便距离靖宁街不远。

除了钱庄、酒楼外,靖宁街上还有金铺、成衣店、布庄、茶楼等,皆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名店,里面卖的都是高档货,出入的人非富即贵。

杏儿把安歌领到靖宁街上的钱庄门口,安歌留下杏儿在门外候着,带着清瑶进了钱庄。

钱庄很大,里面兑换银票的人不多,却个个穿绫罗、披绸缎,他们听见门“嘎吱”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两个穿着破旧普通的女子,皆是不屑一顾。

便来钱庄里的伙计,都颇为不屑一顾,懒懒地道:“一百两以下不予兑换银票。”

安歌径直走到柜台前,把银票从袖兜里取出来,在伙计面前晃了晃,清瑶看出这里的伙计都是嫌贫爱富之人,故意唤一声:“小姐。”

看见银票上“一千两”三个大字,又听见清瑶一声唤,伙计立马换了态度,堆出笑脸来,笑盈盈地问:“这位小姐,您这是要换多少?”

“一张五百两的,四张一百两的,其他的我要现银。”

伙计的手脚很麻利,很快便把九张小面额的银票,和一包袱沉甸甸的现银送到了安歌手里。

看着一包袱白花花的银子,安歌不免陷入了感慨。想当初她刚到这儿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原主更是攒了十几年,一两银子都没攒到,转眼间白捡了一个未婚夫,未婚夫更是随手就砸给她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刻,安歌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傍大款的好处,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大款!

她从包袱里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交给清瑶,让清瑶拿着,然后一出门,便把剩下的五十两递到杏儿手上。

杏儿从没拿过这么多银子,打开包袱一看到里面的钱,眼都直了,惊讶地问:“小姐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安歌只笑不语,环顾四周一遍,发现附近就有一家成衣铺,拉着清瑶刚要往成衣铺里去,就看见靖宁街拐角处出来一对男女。

以现代人的眼光来说,女子穿着并不算暴露,但在这个封建保守的年代,她只穿了一件绫罗,香肩半露,两条细长的腿在裙底下若隐若现,便十分暴露了。

她挽着男人的手臂,半个人挂在了男人身上,俩人说说笑笑,举止分外亲昵。

男人不是旁人,正是孙显荣。

她看见了孙显荣,孙显荣一双眼睛只放在了女子半露酥胸上,带着妙人径直进了金铺。

“这、这不是孙公子吗?”杏儿惊讶道。

安歌点点头。

“孙公子怎、怎和别的女子......”

“色胚如是也。”清瑶冷淡评价一句,跟在安歌屁股后面进了旁边的成衣铺。

成衣铺就在钱庄斜对门,因见到她们从钱庄里出来,所以猜她们有钱,态度便比钱庄的伙计热情许多。

但伙计是个眼拙的,三人前后进了门之后,他一张嘴便只在清瑶身上使劲儿,杏儿怪他没眼力劲,没好气地指着安歌道:“这才是我家小姐。”

伙计尴尬地说了圆场的话,急忙把目标转到安歌身上。

能在靖宁街上立足,这家成衣铺自然算得上是京都城内潮流趋势的先锋者,里面成衣的样式许多,颜色亦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安歌快速扫过一件件衣裳,最终视线停顿在一件襦裙上。

安歌的个子娇小,因还没有发育,所以胸前无甚起伏,襦裙往身上一试,因长短正好,所以显得十分合适。

上襦是浅灰色的,肩上绣着两朵桃花,两片式的浅蓝色下裙,捏着整齐的褶子,层层叠叠垂下来,胸前又穿了一掌宽、绣桃枝的胸带,煞是好看。

她又给杏儿和清瑶各自选了一套衣裳,清瑶坦然受了,杏儿显得十分受宠若惊,推诿一番,才惶恐地接受了。

安歌现在手里有钱,花起钱来,也十分不心疼,她又在这儿定做了两身衣裳,才罢休。

伙计做了一单大买卖,笑得也就愈发赏心悦目,笑呵呵地把安歌三人刚送到门口,便又迎来了一位老主顾。

这位老主顾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从金铺里出来的孙显荣。

离近了,安歌才瞧清他身边女子的模样,是一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崭新的金钗和金耳环在她的脑袋上分外夺目。

因为撞对脸了,安歌也不好继续装作视而不见,只得假模假样的行了个礼,唤一声:“孙公子。”

孙显荣一眼没敢认她,只因这些年,在他的印象里,安歌从未穿过时兴的衣裳,也从未光彩夺目过。

如今的安歌,确实称得上光彩夺目四个字。

她的五官本就长得好,之前是因为瘦小憔悴,所以显得没精神,再加上性格怯弱,惯缩着脑袋,便不惹人注意。

现在经过程舒志一段时间的好吃好喝供着,安歌身上长了些许肉,人也精神许多。

孙显荣瞧见她淡施粉黛,穿着美丽,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看向自己时不似以往热切,寡淡许多,因身上装饰不多,便显得分外清雅,说不出的好看。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安歌,比起安诗诗来,似乎也差不了多少,她再长个两三年,就该出落的比安诗诗还好看了。

孙显荣一贯是不羁惯了的,因看上安歌的好模样,大庭广众之下,便从身边女子的怀抱中抽出手来,去捏安歌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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