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事就这样,因为徐笑的真心不舍,和简洁的存心“报复”,不了了之。
徐笑好不容易存的千儿八百块钱,成都一行,花了个精光,回到广州之后,他把自己埋汰在苦逼的工作中,和离异的漂亮女人冯颖,也不了了之。
而简洁从那晚的冲动与感动中清醒,她有些懊恼自己的当断不断,徐笑把吉他留给了她,她转天便把吉他又寄存到蒋蒋家。
简洁叫蒋蒋师傅,倒不是因为蒋蒋教给她过什么技能本领,而是因为欣赏、敬重与佩服。
蒋蒋小简洁一岁,比简洁略高,瘦削,从小失去双亲,奶奶照顾他长大。
蒋蒋是动漫设计专业毕业,在腾讯工作两年后辞职,白手起家,艰苦奋斗,成立自己的科技公司并在短短几年做到风生水起。
简洁把蒋蒋作为心里的标杆,提醒自己不要只顾着堕落,丢了梦想,一事无成。
蒋蒋先于简洁和徐笑在九眼桥相识,他当场拜徐笑为吉他老师,两人后来成为好朋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徐笑对简洁无限疼爱,而简洁除了任性,什么都好,蒋蒋对她也爱屋及乌,宠溺有加,能答应的,绝不拒绝,一口一个“宝贝徒弟”或者“洁娃娃”。
在成都的时候,每次徐笑和简洁去看蒋蒋,徐笑都会进厨房给他们做好吃的,简洁帮他收拾凌乱的房间,叠衣服、换被子、扫地……蒋蒋则捧着简洁爱吃的冰激凌跟在旁边伺候。
国庆之后,简洁跟队去到荒凉之中的绝美之地——塞上江南。
不过六个站点相距较远,甘塘、太阳山、红寺堡就不说了,马莲湖站位于腾格里沙漠边缘。
简洁第一次去马莲湖站就遇到了一队骆驼,她于是屁颠颠儿地跟骆驼在沙漠里跑,边追边拍照,新买的大头皮鞋被骆驼刺划得惨不忍睹。
从祖国的南边突然去到祖国的北边,简洁一方面觉得什么都充满新奇:山是黑色的光秃秃的、茄子又大又圆、厕所在屋外很远的地方,民风倒是淳朴厚重,让人倍感亲切。
一方面简洁又感觉很不能适应:气候干燥、风沙肆虐、苍蝇奇多、冻彻心扉。
不久后仪正风给简洁打电话说他们的工程也结束了,月底撤离。
“又要去哪里啊?”简洁问。
“不知道,一切听从上级安排。”仪正风说,“小胸妹,我好怀念有你在白山村的日子啊!感觉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心里对你吧,又感激,又鄙视,又遗憾,又恨。”
“打死你,你敢鄙视我看看!”简洁笑道。
“谁让你老是欺负我!动不动就打、骂、不搭理,哎呀,真是的!”
“你活该!你老是霸占我的电脑,老是给我惹麻烦,老是惹我生气。”
“我逗你开心呢?你就不记得!哎呀,真是鄙视你!你去死吧!”仪正风啧啧地,欢天喜地地和简洁在电话里拌嘴。
“好啊,咱俩一起去死!哼哼!”简洁乐道。又问:“欸,我给你酿的酒呢?喝了没?”
“没!”仪正风说。
“你留着干嘛呀?又带不走。要不请你的战友们一起喝了吧,看在他们平时对你那么好,对我也客气的份上,便宜他们一回。”
“不要!舍不得!才不要让他们糟蹋你给我酿的酒呢!”仪正风立马哇哇直嗷。
“那你打算怎么处?”简洁问。
“你让我想想,回头我告诉你。”
第二天一大早仪正风就给简洁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就兴奋的喊:“小胸妹,葡萄酒我藏起来了!”
“啊?你?藏起来啦?”简洁揉了揉眼睛和脸庞,打了个哈欠,问,“你藏哪儿啦?”
仪正风于是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上回带我去的月亮山下,那个溶洞里,我敢肯定,神仙都找不到,因为神仙那时候还没睡醒。”
“哎呀,你疯啦!给你酿的你不喝。”如果仪正风在她面前,简洁又要给他一拳头了。
转而简洁却染上了仪正风的蛇精病,激动地说:“等我休假,我就去白山村,偷偷地把酒喝了,教你回头只得一个空坛子。哈哈。”
“拉倒吧,我藏得可隐蔽了,任你聪明绝顶,也是找不到滴!”仪正风嘚瑟地说,“我不是说了嘛,神仙都找不到。”
“你就等着哭鼻子吧!”简洁自信满满地说,她在心里回忆溶洞内的格局:应该在大象石左前方那个她当时不敢再往前深入的低矮石缝,要不就是“瀑布”后面,哼哼!
他们又聊了大半个小时,才满足地挂掉电话。
简洁他们驻扎的倪滩村与中卫市区只隔了一条黄河,然而进城却并不方便,连公交车都没有,班车一天只有两趟,购物很不方面,仪正风于是霸道地问简洁要了详细地址。
“回头我给你寄零食,QQ糖、提拉米苏、巧克力,很多很多,啊!还有‘妹纸‘,各种‘妹纸‘。哈哈,别以为我不敢!”仪正风嘚瑟地BB。
果然一个星期后,快递公司给简洁打去电话,简洁正好在中卫城区监理部交接资料,于是司机改道由浮桥回检测项目部,顺道陪简洁去取了快递。
张应涵因病辞职了,张应俊被派去江西那边唐总的项目部做支援,智子等人被调过来宁夏补充人力。
简洁打开纸箱,全是零食,花花绿绿的包装让人心情激动,智子等人于是开心地哄抢一气,不料仪正风竟然真买了各种“妹纸”,铺在零食下面,吓得“清纯”的爷们儿们“唰”地连零食都扔掉了。
“什么情况?”智子跳起来大叫。
简洁瞬间懵逼,尴尬癌都犯了,定定地看着纸箱里她一年都用不完的妹纸,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她在心里骂:仪正风你要死啊!真寄妹纸。
仪正风给简洁发消息说:
“小胸妹,我知道你抽烟是有原因的,但烟那个东西吧,对你的小身板儿不好,所以我还是希望你把它戒了。你要是戒了,哥哥以后就都给你寄零食,你要是不戒,哥哥就净给你寄妹纸!不信你就试试。”
庄丰偶尔也会给简洁打电话或者发QQ消息,两个人没心没肺地聊聊天,扯扯淡。
他们聊得更多的是黑妹,每次简洁都会把庄丰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又聊他的儿子庄乐乐,默契和愉快的气氛才稍微多点。
贝加主动联系过简洁两次。
一次说他已经能够应付苦逼的、亚历山大的工作了,涨了工资,和女朋友关系还是那样,说亲不热,但是爱照做,也能聊天,只是无关生活,无关未来。
第二次贝加缠着简洁,游说她与自己果聊,简洁突然很悲伤,那样的悲伤曾经也有过。
简洁回学校毕业答辩的时候,临走前没有忍住贱癌发作坐车回成都去找贝加,她想看看他,哪怕只和他喝杯咖啡,说说话。
简洁在旅馆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贝加下班之后回了趟“家”,才匆匆地去旅馆找简洁,见面之后没有寒暄问候,连前戏都显得多余,便直奔主题,仓促之后,一面穿衣服一面说“我得回去了,不然她会多想”,匆匆离开。
简洁觉得很悲伤,面无表情的平静着,她坐在床上,搂着赤果肮脏的自己,是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肮脏,……。
简洁离开旅馆,在入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她问自己“我为什么这么难过”,问了很多很多遍,突然她就笑了,心情难过到不能再难过、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竟然毫无道理地就豁然开朗了。
简洁买了件漂亮的蓝色针织外套给自己换上,又走进一家美容店,做了个面部清洁与护理,然后化了个精致的妆。
化妆的时候,她一面给老朋友打电话,没心没肺地唠嗑,不时发出快乐地笑。
然后简洁跟着手机地图导航去到热闹的夜市,从街头逛到街尾,只要是她觉得好吃的、想吃的,她都给自己买一小份。
后来遇到两个结伴卖花的小孩,简洁买了两朵玫瑰,付了钱,又把花送给他们,两个孩子愣了愣,欢乐地接到手中,蹦跳着跑开,到转角的时候,停下来再次看了简洁一眼,灿烂地笑笑,才消失不见。
“你真有意思,买了花,却不要,又送还给人家。”
简洁回头,一个和她个子差不多高的女孩,手里捧着一束勿忘我,唯美安静的紫色,女孩长得像童话中正在脱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甜美中透着任性,文静中透着野蛮。
简洁冲女孩笑笑,没有回答。
“我叫雅忏!雅安的雅,忏悔的忏。你呢?”女孩回简洁一笑,似乎她们500年前就认识,只是一直忘了问名字。
“石头!”简洁说着从身旁的花坛里捡起一颗豆大的灰色鹅卵石。
“既能够安静地卑微入尘,也可以无声地傲视天下,不错啊!”雅忏看着简洁手中的鹅卵石,有那么一刻出神,然后平静地说。
简洁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她再次冲雅忏笑笑。
雅忏光洁的脸颊上有一些雀斑,却生长得恰到好处,似乎大家笔下精妙的点触。
两个同类在陌生的小镇不期而遇,一遇而语,她们在旁边的烧烤摊找了个位置坐下,不约而同地点了一条烤鱼,一打啤酒。
萍水相逢,她们愉快地吃着烤鱼、喝着酒、聊着天。
然后雅忏陪着简洁,两个女孩手拉手醉醺醺地回到旅馆,洗漱之后,挤到被窝里,心满意足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分手的时候,雅忏把勿忘我塞给简洁。
“不收就是嫌弃我!”她说。
“矫情!”简洁接过紫色的花束。
贝加,我在你心里是有多不堪?才至于堕落至此,失去骄傲,失去快乐,失去尊严,我为你失去一切,然而还是爱你!
我爱你啊!
爱你啊!
简洁看着视频里赤果的贝加,他的脸涨红着,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欲望,同样被撑满的还有他的……,简洁燃了支烟,面对贝加,她终究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