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到达拉萨了,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任性游走于一条有灵魂的路上,很多不舍,关于人和事,关于路和景,勾魂的318,我不想说再见。”
雅忏发表了踏上318以后的第一条朋友圈,她说,也是最后一条。
简洁在下方评论:“怕时过境未迁,物是人已非?”
“都怕。”雅忏回答。
简洁也在朋友圈发了一条相同的说说。
朋友纷纷“遥电”祝福,简洁却没有觉得兴奋,反倒有些抑制不住的伤感,终点还未到达,心里隐隐已经开始空落,因为明天之后,没有了“下一站”,也不知道再要去往哪里。
手机短信声突然响起,简洁晃了一眼号码,心弦骤紧,“铮”地一声响,很违和。
次日一早大家便出发,骑在摩托车上,简洁速度稍快,一路无话,途径尼洋河,沿线景色很美,是那种教人心醉心碎的美,美到让人不知不觉眼眸泛起泪花。
蓝天白云、高山流水、冰川融积,明明美到惊心动魄。
可是莫名的,简洁却突然觉得腻歪,生不出在意,甚至连生活都突然觉得了然无趣。
简洁用力眨了眨眼睛,不再多想,专注骑行。
一行人踩着夕阳的余晖到达拉萨,站在广场上,简洁抬头仰望,天空蓝得醉人,那一刻,时光静止,喧嚣不再,人群消失,整个世界,只有布达拉宫静谧恢宏。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仓央嘉措的诗文在简洁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
简洁也跟着在心中喃喃自语:“升起风马,候你到来,闭目经殿,听见你,颂经中真言。”
雅忏凑过来问:“想什么呢?”
“仓央嘉措的情诗。”
“哪一首?”
“你见,或者不见我。”简洁不假思索地说。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对吧!”
“嗯嗯!”简洁点头。
天气晴朗,阳光不再是单纯的阳光,那是布达拉宫的圣辉,泽被众生,雅忏心情很不错,她掏出电话,打开通讯录下拉致一个联系人,微微一笑,拨了过去。
“嗯呐!我到拉萨了……”雅忏轻快地说着往一边走去,脸上笑容愈发任性甜蜜。
“惊喜吧……哼哼!我要再不给你打电话,指不定你就把我给忘了……”
站在布达拉宫的巍峨/庄/严面前,雅忏突然间觉得心明澄澈,过去种种耿耿于怀刹那间也云淡风轻,消弭于无形。
时间会给我最好的安慰,我可以重新美美地生活下去了,从此,和你一起,静静地走未来的路。
“准备婚礼,你的新娘即将盛装归来。”雅忏意气风发地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然后挂掉电话,回归队伍。
简洁大学的时候在金科房产做兼职,认识了一个在西藏做旅游的荣昌朋友,此时到了拉萨,人生地不熟,想在拉萨逗留两天,于是第一时间便联系了他。
拨过去电话,对方却回了重庆老家,说是老太太90大寿,而且自己店里目前客满,想了想,给简洁介绍了他交好的一个本地朋友,多吉。
多吉30岁不到,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藏族青年,跟着他大哥在做生意,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回拉萨的路上。
多吉立马给简洁拨过去电话,安排一行人住进他朋友的“那里客栈”。
晚上烧烤派对,有滋有味,欢快畅然,伴醉而归。
第二天清早大家出门逛大昭寺购物,下午才回来,雅忏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仿佛游走于时空隧道,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时光静谧,又平添生机。
简洁看着五颜六色的人群,琳琅满目的特色产品,觉得累,更不知道买些什么,最后挑了一套民族风长裙和一串菩提挂坠。
晚上土豪多吉回来拉萨,带了一大坛自家酿制的青稞酒,更亲自上阵,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当简洁看到盛放在桌子上的石锅鸡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徐笑给她做的糖醋鱼,心里莫名一酸,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多吉给大家敬酒,简洁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一碗青稞酒下肚,人竟然飘飘然有些醉了。
后来又一杯接一杯地喝红酒,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已经醉得麻木,胃里排山倒海,难受到难以忍受,去卫生间吐了又回来喝,喝了又吐,持续到午夜。
雅忏醉了之后有那么一刻失神,回房间的路上搂着搀扶她的客栈义工小哥哥死死地不说话,也不愿意分开,啪嗒啪嗒掉眼泪,去卫生间吐过之后才回了魂,依然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去睡了。
二货李威自不必说,醉成了一滩烂泥,文烈也醉成了撒比,把什么都认成简姑娘,口齿不清地说了好多胡话。
这些年简洁一路走来,只在两个人面前毫无掩饰、歇斯底里地发过酒疯,一个是贝加,因为了解和亲密,一个是徐笑,因为信任和可以肆无顾忌。
刚上大学那年,学生社团联合会迎新聚餐,简洁还是个好学生,中规中矩、涉世未深,面对敬酒、劝酒皆不知如何推辞。
那天晚上她醉透了,却安安静静,和众人告别,然后一个人头重脚轻却强悍地骑单车沿滨河路回学校。
凌晨三四点钟,简洁头昏脑涨地醒来,继续吐,胃里吐得空空荡荡,她光着脚丫走去天台,躺在木椅上,遥望星空,就那么盯着遥远的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子,感受时间一秒一秒清晰地流逝,感觉自己似乎融入了时间与空间的无尽与永恒,那一刻,她存在却虚无。
第二天下午大家依旧逛街购物,雅忏和李威买得最多,文烈也给家里买了价格不菲的牦牛肉和茶叶。
简洁依旧不知道买什么,路过一家美发店的时候,她突然想理发,于是魔怔地走了进去。
一个进去,四个人便都进去,各各挑了一把椅子坐下来,微胖的店主笑颜逐开。
简洁乱蓬蓬的头发在发型师的手中慢慢乖巧温顺,有了一些淑女的感觉,心情也似乎跟着阳光。
回客栈的时候,多吉已经和一群朋友玩起了私人乐队,见简洁等人回来,笑着邀请他们加入。
如果这世间有什么是简洁无法抵挡的,那一定有歌声和爱情。
很多年前,她在九眼桥第一次听见徐笑的歌声,占据心中的异类消于无形,爱情更不必说,只巴心巴肺碰触一次,便万劫不复。
藏族歌曲和乐器简洁自不会,但好在现场也有吉他,东南行她和队友文烈培养出来的默契,此刻再遇舞台,光芒绽放。
雅忏和李威寻了一个不错的角落,恪守忠实粉丝的本分,欢歌笑语之中,幸福和快乐充满房屋,和每个人的心田。
出发夜拍布达拉宫前,阿喜姐问简洁等人是否拼餐吃饭,回去时,已经给他们留了饭菜。
简洁突然觉得这个地方是家,不是客栈,而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亲人,于是还没离开,心里便已经添了太多不舍。
第二天多吉有事,一大早便出去了,当然简洁等人也不需要他时刻陪着,只是约好等他次日回来一起去布达拉宫。
于是没有导游也不逛街购物的这一天,大家都很“堕落”,一觉醒来,生活中便已经没有了上午,然后胡乱吃了份凉皮,又一起洗了车,自娱自乐地过了一阵子,又回去睡觉。
没有目标的时候,人都是堕落的,一闲下来就想倒头大睡。
时至七点,依旧艳阳高照,天空是西藏特有的迷人的醉蓝,日落时已经将近九点。
简洁到拉萨之后购物,才终于发现文烈通过支付宝打给她的那5000块钱,自然执意不要,又打给了文烈。
文烈拧不过,于是豪放请客,大家从仙足岛,去到一家西餐厅,牛扒红酒意大利面,柔韧有余地浪(挥)漫(霍)了一把。
他们等餐的时候,另外一桌几个青年朋友也在等餐,一个女孩始终微笑地靠着一个男孩的肩膀,听其他朋友聊天说话。
看得出来,女孩很喜欢有男孩在的氛围。
那一幕再普通不过,再平淡不过,却无声无息便教人痴迷,痴迷到心痛,悲伤不能止息。
简洁问自己是否还会如此迷恋一个人,亦或是依赖一个人,到最后渐渐地忘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只是喜欢在一起的感觉。
雅忏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劝简洁考虑接受文烈,简洁也有想过,她对文烈其实也有幻想过依赖和迷恋,但不论发生过什么,走到哪一步,她内心都不自觉的挣扎着,保持距离。
无可奈何。
第二天多吉带着大家游玩布达拉宫,他虽然不是专业导游,但出生本土,成长于商场,又和在西藏做旅游的荣昌朋友要好,临时导游做得有模有样。
行程不仅安排了布达拉宫,还有市内的两处特色景点:国家地质博物馆和药王山。而后又安排了品尝牦牛肉和西藏茶点。
下午三点前,大家上到了布达拉宫,观摩佛像及各世 达/赖/班/禅的办公生活区。
稀世布达拉宫是藏王朝财富的彰显,里面各种珍贵文物、经书诗卷、黄金白银、奇珍异石数不胜数,各种佛像和文物早已价值连城无法估计,有人说甚至可以购买下12座上海,让全国12亿人坐享1年仍富足。
可能有些夸张,但布达拉宫确实价值连城,单说黄金,都是论吨,而他真正的财富,又岂止是黄金。
雅忏在佛前不能自已,跪上前去发愿:一是希望身边亲人安康;二是从此以后忘掉前尘,往事翻篇;三是此次回去之后,便和未婚夫结婚,然后相夫教子,柴米油盐,安心生活。
李威则是求佛祖庇佑他发财发财发大财,早日比文烈更富裕,以后每次请客都他掏钱,毕竟有钱好装逼。
文烈跪在佛前,待简洁长跪之后起身,才在心中对佛祖嘱咐:用我三生三世,换她今生事与愿同。
在布达拉宫,简洁转动经筒,闭目聆听。
老师傅坐在小滩庵的观音大殿门口,一面撮着灯芯,一面笑着喊她:“小妹,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