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妹~蔷妹~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于年拿着一只新向朋友学制的竹蜻蜓,雀跃的跑了过来,背着双手将头探到萧蔷的面前,眼睛扑棱棱的盯着她。
正坐在回廊里,琼首搭着双臂发呆的萧蔷,抬起一只手,将挡住了视线的于年推开。
……
“蔷妹~蔷妹~看我新抓到一个东西,你帮我看看这是个啥?”
于年兜着一窝元帅府兵外出训练时,特地抓回来的‘小兔子’,小心走了过来。
“嗯。”
萧蔷正倚靠着房门发呆,一个装着女红物什的篮子随意的放置在一边。她抬起头来看了于年一眼,随后象征性的瞄了一下他用衣襟兜着的小东西,便又回复成了老样子。
......
近来。这样子有来无往的交流,于年已经干了好多次。每每都是他满心雀跃的跑到萧蔷面前,接着又被萧蔷不冷不淡的推了回去。
说不冷不淡还是照顾了些于年,真实的样子是萧蔷压根从头到尾就没有搭理过于年。
“小年啊,你别老是去打扰蔷儿呀,这个时候让她自己安静的待一下也好。”
于年不知又在寻到了一个新鲜物什,准备跑去找萧蔷时,就被提着食盒去萧蔷房间的于氏给逮了个正着。面对着苦口婆心的于氏,于年有些委屈对自己的母亲开口道:
“母亲,我这不是看蔷妹儿一直闷闷不乐开心不起来嘛,她现在连学堂都不去了,岚哥又整天只知道练武,都快要疯魔了,偏偏萧伯伯每天都看不见人影,我现在真的很担心蔷妹儿她想不开呀……”
“唉……”
于氏听完以后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伸手拿过了于年手上握着的物什。
“行了,你去找小岚吧,你蔷妹这里母亲在照看着呢。”
“好吧……那母亲你记得把东西给蔷妹哦…一定要记得哦!”
于氏用眼神瞪了瞪他,于年这才止住三步一回头的样子,往着萧岚住的院子走去。
“岚哥……岚哥……你在哪儿呢!”
远远的便喊了开来。
于氏看着自家这个长不大的孩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看到手里刚才从于年手上接过来的东西,想到了屋子那个可怜小人儿,又摇了摇头。
“蔷儿~来吃饭了。”
于氏步进萧蔷的闺房,将手中拿着的物什放到了一边,然后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打开,从中取出了几道小菜,然后对着床上躺着的萧蔷轻轻唤了一声。
平躺在床榻上,双目出神的盯着床帏,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盯着。自清晨醒来以后,萧蔷便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期间于氏来过一次唤她去吃饭,她勉强回应了一下,却没起来。没办法,于氏只好特地一份盛了饭菜过来。
“蔷儿~起身吃饭啦。”
于氏轻轻推了推她。
见她依然还是那个样子,于氏的一颗心不由的揪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青姐姐在天之灵会心疼的……”
感受抚摸着脸庞温暖之余带着些许粗糙的手掌,萧蔷终于动了。眼泪从犹有泪痕的眼角流下,过了一会儿又强行闭上了眼睛,抬起一只手擦了擦。
……
好歹总算是劝那个小可怜吃了一些东西,于氏将食盒收拾了一下提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打了一盆水过来,萧蔷自行與洗了一下,强打出笑脸,对着于氏笑了笑。
“婶儿,我没事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于氏心疼的抱了她好久。
这边,唤了萧岚半天没有回应的于年,自顾着走进了萧岚的院子。只见一个人影在院子里辗转腾挪着,手上的兵器不时闪出片片寒光。
“岚哥!快停一下!快停一下!”
萧岚老早便听到了于年的叫唤,却还是把一套把式耍完了以后,方才停了下来。将手上的阔背大刀反手倒持,收势转向于年问道。
“怎么了?”
“你去劝劝蔷妹啊,她已经连续几天不曾好好吃饭了,整日以泪洗面,眼见着都快消瘦得没人形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练武呢。”
萧岚自从香山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踏出过院子半步。而萧鸣因为要安置那些,还在城外驻扎着的兵马地原因。仅在香山待了一天,便回到了军营之中,每日来往于朝堂之上,竟没顾得上归家片刻。
萧岚听完后面露忧色,将手中的刀具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便快步当先向着萧蔷的院子走了过去。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于年,到底絮叨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到。
行至院门前时,适逢于正也来到了小院。
“于叔。”
“啊?哦~父亲……”
后知后觉的于年,在萧岚出声后才反应过来。
“你们神色匆匆的,是要去哪里呢?”于正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蔷妹她已经连续几天不曾好好吃饭了,所以我把岚哥给唤了出来,打算让岚哥去劝劝蔷妹……”
于年偏头向着三人身旁的小院努了努嘴,说道。
然后三人就见到了小院里,于氏心疼的抱着萧蔷那一幕。
于正抬起仅剩的左臂,止住了自己准备大事声张的儿子,转头用目光向着于氏示意了一下。
于氏会意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默不作声的萧岚,伫立在门口多看了几眼,低声向着于正告了一声,便又转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本欲跟着萧岚一起离去的于年,碍于于正在这里,不由有些进退两难。
“父……”
正低声开口想向于正征询的他,看到了于正的手在身后摆了摆,止住了口中的话,向着萧岚追了过去。
而于正在两个小辈离去后,也扔下一声轻叹走开了来。
……
“三省”良久的周信陵,在三更锣响过后,方才和衣平躺了下来。
这时北方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在天快亮时,辗转良久无心睡眠的周信陵便从生硬的床榻上爬了起来。
推开门一看,天际才刚刚开始泛白。正打算回身去取行囊中附带书简的他,模糊间听到了一阵马蹄的声音,便止住了自己的动作,侧耳倾听着。
正疑惑谁人在深夜赶路时,马蹄声便停了下来。
这下,周信陵不由更是疑惑了。
“咚~咚~咚~”
匍匐宫的门被人敲响,有些惊疑的周信陵茫然失措间,又听到了另一边季奡的房门传出了声响。
借着微弱的光线,周信陵看到(听到)了季奡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站在门边想了想,周信陵觉得自己应该有所作为才行。
于是便迈步向着房门外走了出去,边走还边唤了一声:
“季将军……啊…。”
周信陵一句话方还没说完,便被高高的门槛给带得摔了个狗吃屎。
季奡听到声响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五体投地”的周信陵。
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怎么?这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吗?行如此大礼。”
周信陵闻言不顾膝盖处传来的疼痛感,连忙重地上爬了起来。
“不是的,季将军。晚辈是想替前辈去开门罢了。”
“你?”
季奡就着昏暗的天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周信陵。
“......”
周信陵知道,自己刚才的笨手笨脚让季奡本能的有些怀疑自己。不过却还是在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后,向着季奡走了过去。
季奡在表示完疑惑以后,便转头向着大门慢慢走去。
“季将军,我来搀着你吧。”
周信陵连忙快步走了上去,伸出双手扶住季奡的空着的手臂。
“周朝的小子,我要告诉你想谄媚的话,你选错对象了,我这个糟老头子,没有什么值得你谄媚的地方。”
季奡没有再像昨日一般挥开周信陵的好意,但嘴上却也没有饶过他。
“......”
周信陵完全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自己怎么说,所以只好干脆闭嘴不言。
季奡本以为周信陵会忙不迭的解释一番,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没有说,于是特地偏过头瞄了周信陵一眼。看到他一脸认真看着前路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来到大门前后,周信陵放开了搀着季奡的手,提前上前一步去将大门打开了来。
“樵将军...”
周信陵率先打了一声招呼。
门外的樵迁向着周信陵抱了抱拳以示感谢,然后偏头向着周信陵后侧的季奡说道:
“季叔。”
“来了?”季奡开口道。
“嗯。”樵迁答。
“那就走吧。”
闻言樵迁便跨步进到了门内,搀着季奡向停在大道上的车架行去。
周信陵看着他们的背影抬了抬手,想着不太适宜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