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熙熙攘攘,骆潇潇却听不见,只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抗议。等吐完了,Leslie递给她一方手帕,骆潇潇擦干净嘴角,“对不起,有水吗?”
刚说完,一瓶水出现在她面前,Leslie早准备好了,走到一边去漱口,然后把手帕和水瓶都扔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骆潇潇终于抬起头,眼前一阵发黑,踉跄一脚,Leslie忙从后面抱住她,“潇潇,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们进去吧。”骆潇潇隐隐感觉身体状态不太好,不过还能坚持得住。
Leslie收了收手臂,抱得更紧了,他的情绪本来就容易受骆潇潇牵动,他感到不安。
骆潇潇拍拍他的手臂,“我们进去吧,我累了,先找个地方睡一觉。”
Leslie放开她,现在只能这样了,“好。”
买完票进入景区,一条河穿过古镇,河岸流光溢彩,与城市光怪陆离的灯光不同,商铺门口的灯笼精致古典。即使已然沾染了太多现代气息,古色古香的韵味流荡稀释了,还有一息尚存。
走了一段路程,周边各色文艺的名字,他们主要是找住的地方,有某某客栈或者某某旅馆,唯独没有酒店的字样,骆潇潇有些明白Leslie为什么提议他们先在机场住一夜了。
“这里旅馆的条件肯定没有酒店好。”Leslie先给她打一针预防针。
“我们找一间贵点的,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骆潇潇的思维就是钱能改善一切外部条件。
“但愿能。不过,这里最贵的旅馆也贵不到哪里去。”Leslie猜想,“比起国际酒店来说肯定有差距。”
“是吧,没关系。”骆潇潇的行李箱,Leslie一直帮她拉着,想自己拿过来,“我自己来吧。”
“你跟我见外什么?之前我们一起出差,不都是我推行李箱吗?”Leslie抓住拉杆,她本来就身体不舒服,现在更不能再让她累着了。
“不是见外,我怕你太累。”骆潇潇解释,既然他坚决要一人拉两个,骆潇潇收回手,也就由他去了。
“我一个大男人不累。”
“哦。”
骆潇潇差点笑出声来,Leslie很少以大男人自居,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形容词。
穿过商铺林立的街道,骆潇潇一直跟在Leslie身后,不知道他要去哪,终于在一件店面前停了下来。店铺门前挂了一个客栈的发光木牌,横额上却是“江南缫丝”四个字。
“是这里吗?”骆潇潇问他。
“应该没错。”
他们在门前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位老太太走出来,“两位是找旅馆吗?”
Leslie正想说他们是来找缫丝的,骆潇潇先回答,“是。”
“进来吧。”老太太步履稍显迟钝,引他们进去,“你们算是来得比较及时,还有最后一间房,不过是两张床的双人间,二位不介意吧?”
“不介意。”骆潇潇说,她就是要两张床的房间,还能将就,当然有两间房更好。
Leslie看前厅挂了一些蓝靛蜡染布,表示这里还是一个买纺织品的地方。往后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右边有上去的楼梯。原来里面还有一个约莫二十平米的小庭院,墙角一株梅花树,奇怪的是竟然开的正盛,现在可是秋天,而且头顶有雨棚,封锁了阳光。
过去后面那栋房子才是住宿的地方,老太太走进去停住脚步,骆潇潇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一条蓝色印花旗袍,外面套一件外衫,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成发髻,典型的南方老人形象,典雅朴素。
“我老了,懒得上去。三楼有一件空房,你们上去看看满不满意。”说着她拿出一个钥匙给骆潇潇,“这是钥匙,我给你们看着行李,你们满意的话就下来把行李拿上去。”
骆潇潇和Leslie都是习惯防备别人的人,看着这位和蔼的老人,立刻选择相信她,“好,麻烦您了。”
“不麻烦。”
他们走上楼梯,脚下有些摇晃,是木质的,Leslie牵着她的手上去。三楼只有一间房,天花板斜下来的一个阁楼,打开门进去,摆设十分简陋,用玻璃隔出来一个洗手间,靠门这边两张床,比想象中小,应该就1.2米宽,床对面摆了一张矮桌和一条小凳子。
骆潇潇有些吃惊,她还从来没住过条件这么简陋的旅馆,问Leslie,“你为什么会被这间旅馆吸引?”
“因为门上牌匾的字,我朋友说他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会用缫丝纺纱的老太太,纺出来的砂三尺只有12克重,而且韧性十足,我想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Leslie解释说。
“哦,那你把行李提上来。”骆潇潇直接倒在外面的那张床上。
“你真的准备住这里?”Leslie惊讶于骆潇潇这么快就决定了,“我只是进来看看,我们可以住其他的地方。”
骆潇潇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她现在又累又饿,“我不想动了,随缘。”
Leslie见她赖着不走的架势,挑了一下眉毛,“我去拿行李上来。”
骆潇潇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面,几乎要昏睡过去。Leslie搬了行李上来,然后稍微整理一下,坐到她旁边,“这里前厅二楼有东西吃,听老奶奶说是独一无二的味道,老板自创的,别的地方吃不到。”
她正饿着,骆潇潇听了都流口水,不过懒怠动,没说话。
Leslie摇了摇她的身体,“你不饿吗?”
“当然饿。”骆潇潇语调低沉,像是从鼻子里哼出这几个字。
“那你还不快起来,吃完再睡。”
“你抱我过去。”骆潇潇鬼使神差就蹦出这么一句,也没注意自己这幅腔调有多慵懒,跟撒娇一样。
Leslie心脏霎时间被击了一下,感觉在打鼓,愣在那里。骆潇潇胃叫了两声,猛地坐起来,睁开眼,“我们去吃东西吧。”
“好。”Leslie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拉骆潇潇站起来。
骆潇潇迷迷糊糊被他带下楼梯,一前一后来到前厅二楼,里面有两个柜台,一个上面摆满了杯子,后面还放了酒,明显是一个简陋的吧台。另一个柜台陈设比较简单,上面放了一张菜单,应该就是点单的地方。桌子摆放混乱,不过还算干净,几个年轻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抽烟喝酒,有说有笑,好像彼此很熟悉。
Leslie和骆潇潇直接冲点菜的柜台走过去,很快一位带蓝色头巾的老爷爷上来问他们,“想吃东西?”
还是第一次到餐厅里有人这样问的,骆潇潇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
说着老爷爷走到柜台后面系上围裙,“想吃什么?”
骆潇潇看了一下菜单,这是她见过最简陋的菜单,用毛笔写在一张硬板纸上,堪堪几样菜品,旁边的价格都是两位数,取的菜名随意到看不出是什么。
“酱面。”骆潇潇随便点了一份,想这个应该很快就可以做好。
“好。”老爷爷说完撸起袖子煮面,“来这里吃过的人都说招牌菜是最好吃的。”
“那我点招牌菜。”Leslie有兴趣尝尝。
“行,你们过去坐一会,我做好给你们端过去。”
“哈哈哈哈!”突然那群年轻人中有人发出一连串大笑。
于是骆潇潇选了门口离他们最远的一张桌子,免得被打扰。Leslie坐到她对面,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你看着我干嘛?”骆潇潇手肘放到桌子上撑住下巴。
“你好随便。”Leslie看她一脸放松,完全不注意形象了,这种动作她以前是不会做的。
“本来就是过来放松的,讲究什么?”骆潇潇完全受这里气氛的影响,来这里的人某种程度上都是城市的逃离者,他们聚在一起熙熙攘攘,散发流荡的气息,很感染人。
骆潇潇的酱面很快做好了,老爷爷端过来,同时也给他们送了一壶茶和两个杯子过来,把托盘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就走了,骆潇潇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自己把面端到面前,Leslie替她倒茶,“好吃吗?”
闻起来很像,尝了一口,到嘴里味道超出她的想象,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还没咽下去就点头。
“真好吃,你尝尝。”骆潇潇挑了几根面,把面前的碗推过去,喂到Leslie嘴里。
“好吃。”
像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不住地夸奖。柜台上给他们忙活招牌菜的老爷爷,看了一眼他们,露出微笑。
“不给你吃了。”骆潇潇拿回碗,低头吃了一大口,塞了满嘴。
“你慢点吃,我又不跟你抢。”Leslie见她吃的这么高兴,看也看饱了。
骆潇潇吞下面,问他,“你是不是也饿了?”
“没有你饿,狼吞虎咽。”Leslie笑着说。
骆潇潇吃完半碗面,Leslie点的东西也到了,“谢谢。”
老爷爷只是端食物过来,一言不发,走开,解下围裙,又坐到餐厅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