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在地上的声音急促刺耳,槿连心有些仓皇的出了包间。
包间里面的味道让人作呕,她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
水流声入耳,槿连心伏在洗手池边,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再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了眼底的黯然和疲倦。
狠狠的搓了手心,想要洗掉那些恶心的味道。
这一刻,她难过极了,在最不想的人面前漏出了最不堪的一幕。
王总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耳边,让人难以呼吸。
槿连心深深的洗了一口气,掬了捧水拍在脸上,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才从包里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涂抹。
她转身出去,循着来时的路,七绕八绕竟有些晕头,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烦躁的靠在墙角,琥珀色的眸子左右看了看,有些无奈。
真是费劲。
槿连心从包里拿出烟盒,在昏暗的走廊里擦擦的声音格外的明显。
手指微微颤抖,打了好几下才将火点燃,烟嘴在唇齿间吸了一口,眼尾冉冉烧灼。
沉稳的脚步声渐进,每一下都落在她的心口,吸入的更狠了些。
锃亮的皮鞋落定在身侧,眼尾微垂就看到他的裤脚。
槿连心手指间夹着香烟,嫣红的唇瓣里熟稔的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她眼皮微掀,先败下阵来。
“顾总要来一支吗?”她又洗了一口,从包里拿出烟盒,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就将烟盒递给她。
手上一松,槿连心神色黯然的吐出余下的烟雾,唇角微勾,轻嘲道:“打扰到顾总您了。”
她转眸看着吸了一半的烟已然落入他的手掌,眉心微拧,莫名烦躁,“我在这里吸应该不影响顾总吧!”
顾泽意捻着半截烟,削薄的唇瓣微阖,“哦。”
尾音上扬,在幽暗的走廊里多了几分迷离,他轻眯了眸子,就着燃烧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烟嘴上她的红唇印被他削薄的唇瓣氤氲的浅淡了些。
好久,才见他从鼻翼间出来些烟雾。
槿连心心口微滞,有多久没有这样吸烟了,曾经她难受到极点的时候也会不知死活的狂肆的吸入肺里。
太伤身,后来就不了,难受的时候就这样麻痹。
她压着唇角,浅声笑道,“顾总还喜欢捡人家剩下的。”
顾泽意眼底暗沉,看似平淡,又仿佛韵着波涛汹涌,唇齿间出来几个字音。
“哦,喜欢。”
暧昧不明,撩起槿连心的潮水跟着翻涌上下。
她顿觉失了兴致,连吸烟的兴趣都没有了,将烟盒放入包里,淡淡道,“既然顾总喜欢,我就不扰了您的雅兴。”
她踩着高跟鞋错身要从他身边离开,擦肩而过,她的手臂挨着他的衣袖,蓦然被他攥住手腕。
是狠狠的攥住,有些疼,更多的却是麻木。
她侧眸,轻笑,“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他吸了口烟,有烟雾洒在她脸上,呛鼻,还未侧头就听见他的嘲弄。
“不是聪明绝顶,怎么会不懂?”
即使筑起了铜墙铁壁,听见他如此嘲讽的语气,槿连心还是有些心痛。
他是在嘲讽她和王总的逢场作戏,王总戏说她聪明,让她懂得拾阶而上,做个聪明人。
槿连心唇角一勾,抓着他的衣袖扯开他的大手,嫌弃的丢开,淡漠道,“哪比的上顾总!”
胸口积压着一口闷气,她想离开,他却偏不让。
顾泽意抬手将燃到烟嘴的烟摁灭在墙上,反手掐着她的下巴。
狂热的吻扑面而来,来势汹汹。
槿连心猝不及防,被他的气息淹没,整个人被他推倒在墙上,手脚乏力。
身后是冰凉刺骨的墙面,身前是炽热灼烫的胸膛。
冰火两重天,难受极了,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刺激。
唇瓣被他咬的生疼,唇齿间浓烈的烟草味不知是谁的。
槿连心试着推了他一下,随机被扣住双手直接压在墙上,被迫承受他的强势。
舌尖已经描绘了她的唇形,她咬紧牙关,守着自己最后的城池。
攻城略地,她委屈极了,狠心一口咬下去。
他闷哼一声,离开了些,槿连心乘机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
手腕在空中被截住,顾泽意狭长的眸子微眯,眼底暗沉汹涌,流动着她未明的情绪。
“这就受不了了?”他削薄的唇瓣亲启,刻薄又尖酸,“之前不是挺喜欢的?”
槿连心眼眶发涩,委屈难过,想推开他呼他几个巴掌,大骂他混蛋。
她仰头,眼底泛红,轻笑,“你很开心对吧,毕竟那是一个油腻恶心的大叔,比不上你顾泽意矜贵优雅。”
她狠狠的挣脱开他的手,纤细的手指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被暗色光氤氲的好看极了。
竟让她有几分痴迷沉醉,果然是喝醉了。
她笑,“我怎么敢打你呢,你可以我的金主之一,我哪有这个胆子!”
她笑意渐浓,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顾泽意扣着她的手腕,冷生道,“不喜欢就说,为什么要强颜欢笑!他算个什么东西!”
此时的他宛如一头暴怒的雄狮,却又无处发泄,明明心疼的不得了,说出来的字眼却将她刺的生疼。
他抓着她的肩膀,猩红着眼,懊恼的喘息,“为什么不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我他妈!”
“你他妈怎么样?”槿连心淡淡的打断他,眼底倒影着他发狂的脸颜,自嘲道:“我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她笑的清浅,没有一滴泪,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我槿连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蝼蚁,想要生存下去,我错了吗?”
她望着他深邃暗沉的眼眸,说:“我多聪明呢,王总给我跟杆,我自己就可以爬上去,多好。”
顾泽意最受不了她这幅样子,明明恶心难受极了,却还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做的样子。
心痛的厉害。
握着她肩膀的手有些无力,沙哑着问她,“就这么轻贱?”
槿连心动了动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减少了些压迫感,淡漠道。
“不是有钱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她故作轻松的弯唇,“那可是不小的一个单子呢!”
语落,她转身离开,却蓦地发现走错了方向,又转身回来,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槿连心淡然的错开脚步,要从他身侧过去。
擦肩而过,他只是问她,“只要有钱,谁都可以?”
“嗯,我和顾总的合同不也是这样得来的,很轻松不是吗?”她声音浅淡,在走廊里有些空寂。
顾泽意悄然捏紧了拳头,讥诮道:“哦,是吗?”他看着那消瘦的背影,一字一句。
“跟着我,南城都给你!”
回应他的是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点一点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转角处,槿连心只听到狮子的怒吼声,她掀了掀眼皮,倦然的压着唇角。
这次她找的很快,利落的推开包厢,哆嗦声吓了她一跳。
有些茫然的看着混乱不堪的包间,桌子上的酒瓶东倒西歪,菜品已经没法看了,地上更是狼藉,玻璃渣子随处可见,仿佛这里刚经历了洗劫。
槿连心错愕的张大唇瓣,小心的避开脚下的玻璃渣子,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王总?”
角落里地中海油腻大叔瑟瑟发抖连爬带滚的趴在她的脚边。
“槿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错了,我给你赔罪…道歉,你…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的哀嚎落入槿连心的耳里,她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蹙眉,拉开距离,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角落里又一道声影仓皇的过来,哀求着她,“槿小姐求你高抬贵手,我…我们真的是…老眼昏花了…!”
她张了张唇瓣,张口却是,“王总,我们的合作…”
还未说完,就被王总慌张打断。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槿小姐,关于赔偿我一分都不会少,请你行行好…”
槿连心秀美紧簇,难受的挣开缠上来的手。郁结了一整晚的心情似乎突然明了了。
她绕过两个油腻的大叔,从仅存的椅子上把自己的包拿过来,淡淡道,“你们走吧,以后好好做人!”
她转身出去,刚到门口,又想起什么,折回身看着狼狈不堪的王总,他的脸像个猪头一样,痕迹斑驳,尤其是一双手,简直惨不忍睹。
槿连心忍者作呕的心情,俯身睨着他,唇角邪肆一勾。
“还有一句话,”她攥紧了手包,咬牙,“不是谁都想做个聪明的女人!”
语罢,她踩着高跟鞋,优雅的离开包间。
门外,槿连心轻抚着唇瓣,还有些火辣辣的痛感,心里却舒服了不少。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也舒坦了很多,她拿出手机给初浅夏打电话。
虽然是得到了巨额的赔款,说到底也是临夏损失了一笔单子,她在想该怎么弥补这个亏空。
还未拨通电话,就被人猛地拽进一个怀抱,随即耳边就是呼啸而过的机车。
轰鸣声让槿连心怔愣住,还未回过神,心有余悸间,听见他低沉恼怒的声音。
“不看路想找死吗?”
槿连心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心口的空缺似乎在一点一点填满,她弯着唇角笑,声音软软糯糯。
“我喝酒了,”眉眼温婉,倒影着他焦灼的棱角,“应该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