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呼吸声时轻时重,长发如瀑洒在枕头上,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是露出了清润的水眸。
顾连心眨了眨眼刚翻身要起床,却蓦地僵住。
后背贴着那个熟悉的怀抱,此时才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
鼻尖一酸,顾连心抓着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要推开,昨天晚上不是走了吗?干什么还回来!
还未推开他,便被抓住了手腕。
“再睡会?”他的声音带着晨间的沙哑,无端添了些魅惑。
顾连心抓着被子,轻咳了嗓子,才漠然道,“我有课!”
反复挣扎了好几下,顾连心才发现不对劲。
以往要是在生气中,她起来一定看不见他的,怎么会像今天,还能在他的怀里醒过来。
顾连心抬起胳膊肘撞他,又不舍得大力,憋屈着,“你放开我!”
“怎么不打招呼?”顾泽意把她紧紧的揽进怀里,下颚抵在她的肩背处,唇瓣若有似无的擦着她的背。
顾连心敏感的很,轻轻的颤栗,不明所以。
“什么招呼?”
“看到了不是吗?”顾泽意慢条斯理的摩挲着她的后肩,些微的胡茬刺激她的皮肤痒痒的。
顾连心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足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她轻轻的挪着身子想要从他的怀里出去,喉间梗着难受。
几乎都要掀开被子的瞬间,顾泽意蓦然使力,顾连心便猛地跌进了他的怀中,轻呼声中,她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
“几分钟你觉得能干什么?”
暧昧低哑的语调,顾连心耳根悄然一抹红,下一瞬才臊着脸推开他,“我管你能干什么!”
顾连心也顾不得他在身后,慌张的抓着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虽然气依然没有消,但是堵在胸口的沉郁总算是吐出来了。
身后簌簌作响,顾连心着急的半天穿不好,手忙脚乱。
顾泽意侧眼睨着她的背影,轻扯着唇角,利落的穿好了衣服。
矜贵的扣着扣子,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我平常多久你会不知道?”
刷的一下,顾连心的脸红了个彻底,羞恼的想要踢他一脚,抬眼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走了。
她哼哼了两声,去洗漱上学。
陆景雅的事情,顾连心抽不出身心去处理,校庆的事情忙的她晕头转向,她的脚还没有好利索,跳舞还有些吃力,为了不拖大家的后腿,只能花更多的时间训练。
“学姐,这个地方怎么跳啊,我还是不太会诶。”社团一个小学妹拿着视频请教萧陌安。
萧陌安拿着毛巾简单的擦了擦汗,正要俯身看看是哪个片段,外面突然有个声音打断了。
“安安,有人找。”
萧陌安歉意的笑了笑,说了句等一下就转身过去,一边问着是谁。
顾连心也跟着放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着。
萧陌安不过出去两分钟不到,顾连心在舞蹈室里都能听见外面的尖叫和起哄声,她也跟着好奇的出去看了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倒是把顾连心给急了。
周筠!
他们两人被一大群人围着,顾连心只能听到周围的议论声,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周筠的动作就知道肯定是想要复合。
“学姐,周才子是不是想追安安学姐呀?”一个小圆脸学妹靠近她,神秘兮兮的问着。
顾连心嘲讽的牵了牵唇角,岂止呢,渣男!
周筠抓着萧陌安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什么,顾连心看不下去了,连忙越过人群把萧陌安拉过来,道,“周才子有事吗?”
顾连心学着大家的调子,故意这么叫他,笑吟吟的说,“我们还要训练,有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也不等周筠再回答便抓着萧陌安的手往里面走。
“安安!”周筠急切的叫了她的名字,“安安再给我...”
“周筠!”萧陌安突然转身大声叫了他的名字,蓦然打断他后面的话,咬着牙说,“放学说!”
语罢,便头也不回的走进来舞蹈室。
大家的起哄声也随着萧陌安那突然的一声戛然而止,刚才那画面显然是有猫腻的。
萧陌安的秘密可比学校其他人的秘密更有探头了,娱乐圈响当当的人物,大家都好奇着。
回到舞蹈室,大家都没有心思训练了,恨不得扒着萧陌安问出些什么。
萧陌安的好心情都被影响了,唯一庆幸的同学们的经验不够足,不会像记者们问出些什么犀利的问题。
“好了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此吧,大家都累了,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哦。”顾连心拍拍手示意大家都散了。
好几个人好奇又无奈,断断续续的走完了。
末了,顾连心把两人的包拿着,问她,“你一会还要和他单独聊聊吗?”
萧陌安点点头,平淡的解释。
“说清楚,再像这样,我怕是连学校都待不成了。”
顾连心也赞同的应了声。
出去之后,顾连心在门口看到了黎叔的车,才和萧陌安道别。
校庆前一周,忙的不可开交的顾连心给学校请了假,去了临县。
离南城不太远,顾连心也没有问顾泽意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每年的这几天她都看不到哥哥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往年,顾连心也没有要特意要回去,都是在这边的墓地缅怀,但是今年不一样,她成年了,该是回去看看了。
顾连心自己独自一人坐上了火车,几个小时的征程,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提前了一晚上回去,晚上睡觉的时候顾连心还很害怕,还从未一个人住过酒店,心里空空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觉得是惊心动魄。
清晨,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秋季来临,一场雨下来,温度便会下降很多。
顾连心拢紧了身上的外套,撑着伞往里面走,白色的鞋面不时的被溅着雨水,明晰相间。
今天是她父母的忌日。
看着面前的墓碑,顾连心红着眼眶俯身把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正要抬眼的瞬间蓦然看到放祭祀品的烛台边燃着一支烟。
确确实实燃着,已然烧了一半了。
顾连心连忙起身环视着墓园,在空寂的一片墓碑中搜寻。
是谁来过了?
尽管爸爸生前从来不抽烟,尽管这份礼物并算不上礼物,顾连心却蓦地泪流满面,是谁?
顾连心颤抖的抓着脖颈上的项链,会是妈妈口中那个顶重要的人吗?那个在她艰难的时候想着撑下去的那个人吗?
两行清泪滑过,回应顾连心的只有风声雨声,什么也不留下。
顾连心颓然的蹲在地上,伞摇摇欲坠。
“爸爸妈妈,连心来看你们了。”顾连心吸着鼻子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忍着酸涩抿唇笑道,“连心现在...过得挺好。”
她是幸运的,至少有个家,没有虐待和抛弃,至少哥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她轻轻的擦干眼角的泪,轻咳了嗓子,正要说什么,脚边突然多了一片阴影。
皮鞋,西装裤。
顾连心蓦地一滞,僵硬的抬起头,从那西装裤一点点的往上移,笔挺的西装,硬朗的身形。
顾连心几乎要下意识的喊出那两个字,却在看到脸的时候哑然张了张唇瓣,好半响才发出声音。
“学长?”
槿连城俯身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顾连心蹲的久了,腿有些麻了,直接撞进了他的怀中。
槿连城单手扶着她,还要帮她把伞撑好,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沙哑道,“怎么还哭了?受委屈了吗?”
槿连城勾着唇角微笑,轻松的语气带着她的心情。
顾连心不好意思的擦了眼角的泪,摇头,才问他,“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这才看到他怀中还抱着一束花。
槿连城扶着她站稳后,才温柔的把她飘拂到脸颊边的头发撩开,耸着肩说,“来看一个故人。”
说完又侧身看着顾连心面前的墓碑,问,“是令父令母吗?”
顾连心嗯了一声还在点头就看到他把一束花放在墓碑前,还说,“愿一路走好。”
惊讶让顾连心呆愣了好几秒,难怪穿的这么正式又低沉,原来是...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身影和当年在福利院门口看到哥哥的身影交叠,从服装都透着丧礼的哀悼。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们身上的气息,哥哥是沉重的,而学长是亲切的。
出神之际,蓦然听到声音。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的车回去,学长呢?”顾连心下意识的扫了那已经被雨水冲刷的熄灭的烟,心里的疑团更甚了。
不会是学长吧,如果是他,怎么会放花呢?想到这里,顾连心也不等他回答又问,“学长你把花送了人,你的故人怎么办?”
闻言,槿连城墨黑的瞳孔一缩,睨着墓碑上的照片,拳头终究是捏不起来,起身笑着说,“逝者已矣,会互相谅解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连心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也跟着笑了笑。
墓园外的山口边,一辆黑色的路虎车停在路中间,车窗半开,隐约能看见那一抹骇人的侧颜。
“总裁,小姐先前进去了。”尼森坐在驾驶座上不时的从后视镜中探寻身后的人的神情,愣是一点端倪看不出。
顾泽意微微侧眸,鹰隼的眸子一眯,从鼻翼间嗯了一声,低沉的厉害。
“那我们...?”尼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下一秒,男人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削薄的唇瓣微启。
“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