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陆令恒打断她的话，“你忘了我说过什么了吗？”
林淑沂看来是气到头了，居然一脸痛心地道：“我一直都记着。可你现在饱受董事会非议，你还护着她！”
这话一出，陆令恒刚毅的脸陡然转冷，从喉咙挤出没温度的声音：“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不懂吗？管你该管的，其他的给我闭嘴！”
我还是头一回见他对林淑沂如此疾言厉色，林淑沂先是怔愣了一下，才不甘地道：“我可以闭嘴，可老爷子那里怎么交代？！”
陆令恒冷笑一声，那副表情看起来有些阴鹫：“该怎么交代，你不是最清楚吗？”
林淑沂顿时脸色很不好，眸光扫了我一下，眉眼刻意舒展开来：“我当然清楚。桑桑，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凭良心说，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令恒的事，但你呢……”
感受到陆令恒阴冷如刀光剑影的目光，她立即敛起神色说了句：“好自为之，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她眸子是冰寒如剑，虽然当着陆令恒的面，她没再纠缠，可我清楚她已彻底撕开了陆令恒面前对我的客气做作。
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平日里最能随机应变的我竟然不知所措。老爷子的交代？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约定吗？
面对眼前人，一颗心仿佛要被抽干了。
陆令恒就这么站在我跟前，目光很是复杂，有无奈，有冷静，有不解，有探究……各种情愫汇合，却只引而不发。
我克制内心的翻腾冷冷道：“既然这里成了你们吵架的地方，那我换个地方办公。”
说着，抓起包包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要走出房间，经过陆令恒时，胳膊被他一手拽住。我回头，看到他抬起深邃的黑眸，直直地凝视着我，那目光如绵长的醇酒一般满含深意。这样的眼神很是让我招架不住，让我的心几乎要喘息不来。
林淑沂就站在旁边，房间外大厅不时有员工伸长脖子往这里张望。毕竟这大开着门，几个人都扯着嗓门说话。多多少少能让人听出什么矛盾。
可他目光一直纠缠着我，仿佛眼里只有我。我瞥见林淑沂浑身发抖，我咬咬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陆总，我在公司是弹性工作制，不受打卡制度限制，这时候外出并不违反公司条例。”
林淑沂仿佛领悟了什么深意，这时候激动地附和道：“桑桑，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一味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许叔叔难道没教过你……”
“闭嘴！”陆令恒沉冷地吼出一句，然后拽住我胳膊的手里加了劲，再一拽，拉着我出了房间。
我彻底呆愣住了，被他拽在身后，穿过一排排的格子间，那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睛纷纷朝我们看过来。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拉着我出了公司，进了往下走的电梯。
我只觉得胳膊被他抓着有些发酸，甩了甩，他一言不发，只是紧盯着那个变化的数字。待到负一楼，他又拉着我走出去，将我塞进他的宾利。
车子一路狂奔，尽管上班时间没有高峰期那么拥堵，可大广城主干道依旧车水马龙，而他呢，绷着一张脸左突右冲愣是别开一条路来。
待车子停到江边一处少行人经过的地方，他推门下车，大步走到江边，没一会儿，他手里腾升起袅娜轻烟。
我随后跟了出来，大无畏地走到他身旁，凭栏远眺，迎着秋日里微凉的江风。从包里取出一支烟，动作麻利地点了起来，深吸一口，很享受尼古丁和焦油带给我中枢神经的刺激。
我对烟这东西不爱不恨，有时候甚至觉得抽烟的自己多了风尘的味道。我不属于风尘，可那个味道能在任何时候让我平复情绪。
而陆令恒，没再像当初看到我喝酒时那般惊讶。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别这副死样。”事到如今，我反而坦然起来，索性说道。
回头望着他挺拔的身姿，雕刻般有棱有角的侧颜，突然又有一股哀怨的愁绪涌了上来。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陆令恒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后开口道。
他没有直接问是不是我，但出口的话已经暴露了他的猜测。虽然我知道他那么精明一个人，手上又有那么多调查到的资源，理清这其中的关窍并不难，可从早上爆出并购失败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已经锁定了我，除了林淑沂的胡乱揣测助力，一定还有其他信息渠道。
比如，他一直在暗中调查何敬超，包括，我。
我笑了，笑得凉薄，笑声在风里听着有些凄凉。
索性也不隐瞒。
“是我干的。”我挺起胸膛昂头说道，“陪你的那几个晚上，我趁你熟睡的时候偷偷翻了你们合作的协议草案，把价格透露给那家公司。
我在商场打拼几年也不是吃素的，找一下有实力的投资公司轻而易举，何况这本是一块肥肉，不愁没有买家。这就是事情的所有真相，你满意了？”
“是因为那是林家合作的项目？”他眉头紧蹙，眸光深深地望着我。
对他的反问，内心涌起酸涩，“我问过你是不是非和她家合作不可，你听不出我的怨愤，很肯定地说出你不得已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在我眼里不过是你想借助林家壮大市场可利用的势力。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不会让你们得逞。我知道这次不成功，下一次你们一定还有机会携手合作，可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就那么恨她？”他神色担忧而疑惑起来，“连我跟她生意上的往来都见不得？”
“对，我就是见不得你跟她有联系！”我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可以跟世上任何的女人有瓜葛，唯独她不行！我就是恨她，我恨不得剁了她，可我惜命，她不值得我跟她同归于尽，但是她必须要坐牢，她逍遥法外一天，我就不甘一天，我更不甘心她跟你搭上任何的联系！陆令恒，你要是真把我当老婆，就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跟她暧昧不清，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就是不可以。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就折腾到底！”
我歇斯底里地喊着，嘶吼着，仿佛要把对这个女人无穷无尽的恨发泄殆尽。
在将协议信息透露给何敬超的时候，我心底是无比忐忑的。作为职场人，我很不耻这种毫无职业道德的卑劣行径。
可是天有知道我有多少恨和不甘，叫我怎么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男人跟她牵扯不清？
或许这件事上我太沉不住气了，我不该那么冲动的去挑战一个男人的底线，我又何尝不知事业型的男人是理性的，他们可以冷静的将公私分开，在利益面前，他们可以抛开很多恩怨纠葛。
可是我做不到，我看着陆和林这两个姓氏放在一起就格外扎眼，就好似那夜的噩梦一遍遍地在我眼前回放，无休无止。
于是，我跨出了那一步。
我知道法律制裁不了我，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而陆令恒不可能为了一笔并购而告诉别人，秘密是从自己这里泄露出去的，是自己的女人泄露出去的。
我更知道，这一步跨出去，也许会换来陆令恒的愤怒疏离，也许前面铺设的成果会前功尽弃。
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闻言，他转过身来倏然按住我颤抖的双肩，望进我的双眸问道：“当年，淑沂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去了国外，回来后为什么不直接回广城而是在海城待了三年。还有……”
我突然大哭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那些耻辱，那些伤疤，其实没那么痛了。可是面对他这样的问话，我所有的疤痕就像是涌入了酸涩，让我浑身难受起来，反倒不知是疼，还是酸了。
我不愿用那样累累伤痕去博取他的理解和同情，准确地说，在我内心深处，藏着另一种恐惧。我怕他知道当年的事，我怕他知道除了他，还有别的男人进入过。还有……那个意外……
他是那样的自负和霸道，一直对我跟何敬超的关系耿耿于怀，又怎么忍受得了我的肮脏。
从前，我期盼他的爱，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无怨无悔地去换取他的缠绵停留；现在，我怕他连对我最后的留恋也消失殆尽。
我怕他从心里到身体对我的排斥。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自信地去爱一个人。
于是，我终于绷不住了，泪流满面。
他顿时慌了，想要将我搂进他的怀里。我早有防备，一把推开他，他又上前一步拽住我胳膊，声音有种撕裂般的缠绵：“桑桑。”
我用力拨开他的大手，大声喊着：“就是我干的，你想怎样，抓我坐牢吗？”
趁他发怔，我再一甩，成功甩开他，转身往前跑去。而他，还真再未追上来。
我拦了台的士，钻了进去。说了家的地址，的士载着我往回家的路飞驰。后来居然在一个陌生的路口停下了。
“这就是小区的后门，前面出事故堵车绕不过去，你在这里下车吧。”
我懵懵懂懂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付了钱就下了车。
这后门地段较偏，出入人少，我走在陌生的路上，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结果，走没几步，突然有两个男人闪了出来，拿着刀子扑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