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哑了哑嗓子,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怎么说。
“为什么这么做?”陆言薄红着眼眶,扣住她的手腕。
她拧了眉头,“你弄疼我了。”
他愣了下,松了些手劲,“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沉默许久。
曾黎说,“哪有什么理由,不过是我没想过要什么孩子,从……”
顿了顿,她就继续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孩子。”
更何况……出了那样意外的岔子,倒像是……遂了她的愿。
陆言薄松开她,暗自握了拳,“从一开始?”
“对。”她故作轻松,“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而我,不喜欢有什么突然事件来打乱我的生活节奏。”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眸看了她一会儿,哑然问,“那你原本的生活节奏是什么?”
“……”
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我爸的死。”
“你就一定认为,他的死,跟陆成集团有关?”
曾黎失神一笑,“他的死,是肯定跟陆成集团有关。”
陆言薄紧了紧拳头,“……曾黎。”
“在我和晴晴合租的公寓里,我的床头柜里,有一个盒子,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她气若游丝,眼神却坚定不变,“你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你便就知道了。”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呢?”
“你大可以拿着那东西来……质问我啊。”
陆言薄与曾黎对视许久。
他夺门而出。
她终于松了口气。
当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小腹隐隐作痛。
曾黎伸手揉了揉小腹,指尖冰凉。
…………
乐于晴对于陆言薄深更半夜的到来,她很震惊,“……陆总,您……唉,怎么了?”
话未说话。
陆言薄抬步入内,“哪个是曾黎的房间?”
乐于晴胆战心惊,指了指一侧,“那里。”
他大步入内。
她站在门口,不敢入内,只秉着呼吸看着。
陆言薄抽开一侧的床头柜,没有找到盒子,于是走到另一侧。
一个盒子平静的躺在里头。
他抓起盒子,一句话没说就夺门而出。
乐于晴揉了揉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现在是两点,陆言薄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想到此,她的睡意醒了一大半。
她赶紧给曾黎打电话去,“小黎,陆总……”
“他这么快去了。”曾黎虚弱答,“他是不是从我房间拿了一个盒子。”
“对!”
“嗯,没事。”
乐于晴担忧,“真的没事吗?还有,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陆总来了这里,那你在哪儿呢?你们没吵架吧!”
面对乐于晴一连串的问题。
曾黎低低的笑了,“我没事,最近吃力,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来帮我拿样东西。”
“好吧。”
可是看陆言薄的眼神,像是要杀人呢。
“打扰到你了吧,早些睡。”
乐于晴点头,“那好,晚安。”
挂掉电话,她关上曾黎的房门回了房。不过还是担忧,只是现在时间点太尴尬了,有什么事情也只能明天问问夏明翰。
…………
一夜没有合眼。
陆言薄就这样端着盒子,在客厅里坐了整整一晚上。
赔偿协议看了一遍又一遍,却丝毫看不出头绪来。
既如此。
他马不停蹄的往陆成集团赶去。
陆文华见到陆言薄,不禁欣喜,“儿子,你怎么来了?”
陆言薄把赔偿协议拍在桌上,“陆董,看一下。”
“什么东西?”陆文华接过去,可在看清纸上的字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这……什么东西!”
“赔偿协议,不是写的很清楚?”陆言薄冷冷回答。
“看在纸张都泛了黄,想来也是有些年久了。”陆文华定了定神,“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也不辨认辨认真假。”
“难不成,十几年后,陆董您的亲笔签名会变?”
“不过是一个签名罢了,难保会有人模仿了去。儿子,你大意了。”
陆言薄再忍不住,就差揪着陆文华的衣领狠狠问,“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文华无辜,“我收购那工地是在工伤事件之后,对于这件工伤事件,我也是后来才知情,你知道我的脾气,若是之前就知晓,我会去收这个烂摊子?”
“……”
沉默片刻。
他说,“那好,你随我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儿子,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随我去医院,跟曾黎解释,曾友荣的死,和陆成集团没关系!”
陆文华嗤了一声,未开口说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儿子,死者的名字叫徐大荣,根本就不是什么曾友荣。”赵叶琳站在门口,凛冽道,“儿子,你怕是被曾黎骗了,她就是想用这个子虚乌有的事件,来要挟你要钱!”
“你妈妈说的不错。”
赵叶琳睨了陆文华一眼,此刻她自然不会与他作对。
她上前,搀起陆言薄,语重心长,“这就是我一直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原因,你爱她爱到骨子里,可她呢,只为了你的钱。她为你付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明白的不能再明白。
字字锥心。
句句伤情。
陆言薄抬步出门,见二人要跟上。
他说,“别跟来。”
赵叶琳愣在那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陆文华先开口,“这次……多谢你了。”
“我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儿子。”赵叶琳冷然。
“那既如此,还希望你能……”
“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赵叶琳走到门口,平了平心情,“瞒了这么久,我自然想一直瞒下去,倒是你。”
陆文华打包票,“我肯定不会。”
“你不会,不代表,你身边的人不会。”
陆文华,“……小凡她不会。她要的只是钱罢了。”
“陆文华啊陆文华。”赵叶琳讽刺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善心了,天气转冷,这顶帽子想来戴在头上,也是有保暖作用的。”
……
虞凡凡见赵叶琳,加快脚步跟上去,“姐姐。”
赵叶琳冷然,“怎么?”
“昨天,我去医院产检的时候……你猜我见到了谁?”
这炫耀的,真是。
不过赵叶琳不吃这一套,她笑了笑,“你那被抓进去了的奸夫?”说到这里,还朝虞凡凡的肚子瞟了一眼。
虞凡凡倒也不生气,“姐姐真是会说笑,我呀,见到曾黎啦。”
什么?
“你猜她去干什么了呢?哈哈,流产!”虞凡凡嬉笑,“没想到吧,流产耶,我估计,现在应该在医院里躺着,毕竟……”
“毕竟刚流产的女人,身体虚弱的很……”
虞凡凡终于扳回了一局,甚是开心。
赵叶琳双眸一紧,快步离去,她弯腰上车,“去医院。”
赵咖咖吃惊,“姑,您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要去医院?”
“你瞒了我什么,你心里清楚。”
赵咖咖缩了缩头,从后视镜中见赵叶琳黑的不能再黑的脸,只好乖乖禁言。
心中祈祷。
曾黎,自求多福啊。
……
病房内。
曾黎听到声音,以为是陆言薄来了,却不想是顾笙。
顾笙笑,“感觉怎么样?”
“差不多了,明天应该能出院。”
“出院不急,小月子若是坐的不好,那可是要落下病根的。”顾笙拿出一个保温壶,“这是煲好的鸡汤,补补身子。”
曾黎眼眶一热,“多谢。”
“谢什么,一盅鸡汤而已。”
她低头,“也不全是这鸡汤,更谢谢顾总愿意帮我……瞒着陆言薄。”
顾笙没多说什么,“这是你的本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怕是陆总要误会你了,昨晚不好受吧?”
她摇头,“还行。”
“那就好,喝鸡汤?”
说着,顾笙打开保温壶,拿了勺子递给她。
算算时间,也快半天没有吃过东西了,闻着这鸡汤,曾黎确实饿了。
曾黎道谢。
顾笙笑,“不必,只要你想喝,随时找我。”
……
陆言薄踏进住院部大楼,忽而又折身出去。
没人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不过待他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份食物。
他也惦记着——她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而她的身体状况,更要注意保养。
赵叶琳终于追上陆言薄,“陆言薄!你站住!”
陆言薄不理会,径直向前走。
“曾黎是不是打胎了!”赵叶琳攥着陆言薄的胳膊问。
陆言薄拧眉,看了赵咖咖一眼,赵咖咖一惊,忙是移开视线。
他还是要给她留一分面子,“不是,是她不小心流产的。”
“别再帮她说话!我已经知道了!”赵叶琳气的胸前一起一伏,“她为了钱,不能生孩子就罢了,结果现在,有了孩子还要打掉!她……她真是……”
无论如何。
那是她的亲孙子!
赵叶琳一口气没上来,翻了翻白眼,气晕了过去。
赵咖咖着急,“姑!医生——”
安顿好赵叶琳,陆言薄去了曾黎病房。
可在他推开门的时候,有听到轻松的谈话……
他步子顿了顿,“谁在?”
顾笙回头,“陆总,我顾笙。”
见曾黎吃着东西。
陆言薄收了收手,往身后藏了藏,“我和曾黎有几句话说,麻烦顾总回避一下。”
“好的。”顾笙看向曾黎,“慢慢喝,我等下来取保温壶。”
陆言薄将手中的食物丢进垃圾桶。
他上前,神色复杂,脑子里全是顾笙和曾黎轻松的谈话。
他一时忘记了原本的话,吃起醋来,“顾笙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曾黎答。
她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与他说说笑笑,与我……却是横眉冷对?”
曾黎,“……”
一人面色惨白,眼神波动。
一人双眸猩红,牙关咬紧
片刻。
曾黎说,“不是要质问我盒子的事情吗,管别人做什么?”
陆言薄艰难问,“你就认定,这件事,与陆成集团有关?”
曾黎点头,“白纸黑字,还能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