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西来刚下车,一道纤细的人影就跳到了他面前。
“柏西来!”
他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拂着胸口,“林…林小姐。”
“别叫我林小姐,多见外呀。”林浅予凑过身去,“叫我浅予,小浅,浅浅,都行呀。”
“……”
柏西来往后退了退,怎奈屁股已经抵着车,没路可退了。
“要查你的住址,一点都不难!”
林浅予伸出手,“这个给你。”
柏西来看着眼前的一个精致不失大气的方盒子问,“什么东西?”
“手表。”
见柏西来没接,她拧了眉头,扬了扬手,“接啊。”
他缩了缩手,婉拒,“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的。”
“有什么不能收的!”
林浅予瞥了一眼,直接把手表带在了他的手腕上,“这是对你替我还钱,替我保密的谢礼。”
柏西来一怔。
“挺好看的,我都开始崇拜我自己的眼光了。”
她轻轻摸了摸手表,笑道,“防水防撞的。”
“林小姐……”
柏西来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林浅予打断。
她退开几步,朝他招手,“我该回去了,柏西来,拜拜。”
见着她上车,车子开去。
柏西来也不由抬手挥了挥手。
这般霸道,说给你就给你的样子,颇有点曾黎小时候的模样。
冰凉的金属表带贴着皮肤。
可他的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情愫。
刚进电梯,他的手机有电话进来。
林浅予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不用小心翼翼的,坏了我包赔,晚安,挂了!”
说要挂还真的立马就挂了。
柏西来拿着手机愣了愣神。
…………
曾黎和陆言薄赶到医院的时候,黎敏还在抢救室内。
李阿姨满脸内疚和担忧,一直喃喃的道歉。
她问出了什么情况,李阿姨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直到碰见护士,才得知是黎敏的情况恶化的更严重了。
曾黎不觉跌坐在长椅上,失了魂。
黎敏出了手术室,转进病房,曾黎还是失了魂的模样。
陆言薄忙上忙下打点,嘱咐李阿姨照顾好曾黎,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摇了摇头。
他眉心一紧,想到曾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更是难受。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
“病人长时间卧床,肌肉也会渐渐萎缩,对病人的身体是有害的。”医生平白直叙说,“我知道这样的建议很不好,可我还是建议别再这样下去了。”
陆言薄低喃,“我知道。”
“抱歉啊。”
他道了一声谢出去,椅在墙上,拨通了电话。
“司远,那份病例看过了没有。”
司远说,“看过了,我也和其他人研究过病例和治疗方案。病人已经伤及器官,而且很多损害是不可逆的。”
顿了顿,他又说,“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续命不是长久之计,抱歉。”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唔。”
司远的话说的还是很中肯。
不过,陆言薄自然知道司远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的走在长廊上,一步一步走的很沉重。
曾黎埋着脸坐着,和刚刚的姿势一变都没有变。
陆言薄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抬起头来,眼眶通红,揪的他的心也紧紧的。
他沉了沉呼吸,万般艰难,“阿黎,我刚刚去找了医生,结局还是一样,我知道很难做决定,但是……”
“别说了。”
曾黎哽咽,“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不肯放手,可看到黎敏一直是老样子,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更加恶化……
她扑到陆言薄的怀中,呜咽的哭着。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上也似被千万只蚂蚁咬着。
……
第二天。
医生深深的看着曾黎,“家属,真的想清楚了?”
曾黎仰头看了陆言薄一眼,艰难启唇,“嗯。”
医生把一份承诺书递到她面前,“这里签个字就行了。”
自愿放弃治疗的承诺书。
人有一种习惯,得了新笔要试笔的时候,多半会试写自己的名字。
而自己的名字,是写的那么多字当中写的最好看的几个字。
医生和陆言薄都没有催促。
曾黎挣扎着。
终是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收好承诺书,“节哀。”
那一刻。
万千情绪爆发。
她捂着脸,从起先呜呜咽咽的哭,到最后嚎啕大哭。
陆言薄不知道能够安慰什么,推掉暂时的会议和安排,只陪在她左右。
曾黎忽然开口,嘴角带着苦笑,“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特别好听。是我爸和我妈的姓组合起来的。”
“黎,黎明,天快亮却还没亮的时候,可肯定会亮的呀。”
“你看,寓意多好。”
她断断续续说着。
“可怎么就亮不了了呢?”
…………
“开门”
虞凡凡心生厌恶,“我不在家。”
“你在家,我看见你的车了。”
她狠狠的挂掉电话,打开门。
石东方抬起头,脸色疲惫。
她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低声说,“快进来。”并快速关上门。
“我不是说过你别来找我了!”
“凡凡,你看,我有钱了,我们有钱了!”石东方把钱给她看,“我们回乡下去吧,把孩子生下来,然后抚养长大,好吗?”
“嗤。”
虞凡凡不屑的嗤了一声,“这么点钱,能干什么?”
“我现在在一个大老板手下做事,那老板出手阔绰,我肯定能挣到大钱,让你们娘俩一辈子衣食无忧!”
石东方心切的抓住她的手,“信我。”
“不信。”虞凡凡厌恶的甩开他的手,像是他是瘟疫一般。
她退开一步保持距离,“没什么事,你赶紧走吧。”
“你不就要钱吗,我真的可以给!”
“钱?我现在不止要钱,我想要的更多。”
虞凡凡自信的笑了笑,“钱,身份,地位,权利。”
石东方难以置信,“之前说好只要钱而已,拿了钱就全身而退,虞凡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那高利贷我也还清了,不会被人追债了!凡凡,我们可以安稳的过一生的。”
“安稳?”
她眸中一阵狠辣,不屑道,“嗤,人是会变的,而你却一成不变,所以石东方,你就成不了大器,一辈子就这样没出息!”
她侧过身,“我不会被社会淘汰,我要往上爬!”
“所以你就为了自己的目的,这样不择手段,去伤害你儿时的玩伴,甚至还叫人去把她的小卖铺都砸了吗!”
虞凡凡一愣,眯着眼睛看过去。
她抬手拍了拍石东方的脸,讽刺说,“石东方,你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正义了,之前那个满嘴脏话、什么都无所谓的小痞子呢?”
他低眸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张了张嘴,“因为,我想做个好爸爸。”
虞凡凡警觉的捂住肚子,“无论曾黎,还是谁,只要挡在我前面,我都会狠心的踢开,包括你。”
石东方愣住。
“如果你爱这个孩子,你就应该支持我。”
虞凡凡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以后再见,你我毫无关系。”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
虞凡凡再次警告,“不要挡我的路。”
…………
石东方疲惫的给曾黎打了电话,“见一面。”
“过几天吧。”
“就现在。”
曾黎实在是没心情,“过几天。”
“我知道是谁指使砸店了。”石东方压低了声音说,“我要钱!”
二人约在医院见面。
石东方伸手要钱,“钱。”
“是谁?”
“钱先拿来。”
曾黎本就没什么心情,见他这般强硬,折身离开,“那下次吧。”
石东方伸手扣住曾黎的手腕,恶狠狠说,“你耍我?”
“放开。”
“钱他吗拿来!”
曾黎挣扎,“放手!”
女人当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曾黎被甩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亏得背后有人扶住。
“陆总。”
陆言薄温和的笑笑,“没事吧。”
“没事。”曾黎站稳。
当他看向石东方的时候,冷峻的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
石东方脸色大变,伸手要钱,“快把钱拿来,我要钱!”
陆言薄冷面相问,“是谁?”
“虞凡凡,是她。”他咬牙,局促不安,“我说了,快给我钱!”
“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明天来找我。”
“就现在!”石东方快抓狂了。
见陆言薄牵着曾黎要走,他疯了一样冲上去。
陆言薄双眸一紧,放手扣住石东方的手腕,一个背摔将他摔在地上。
他疼的龇牙咧嘴。
可为了钱,他不走。
他蓦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刀来,面目狰狞,“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曾黎有些害怕。
陆言薄握了握她的手,视线定在石东方身上,临危不乱,“医院门口,就医很快,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攥紧了他的衣袖。
见围观群众较多,石东方不想闹大,自己收了刀。
他警告,“我只要钱。”
夏明翰挤进人群,“石东方,跟我去拿钱。”
认清夏明翰的模样,石东方脸色大变。
他看看夏明翰,又看看曾黎,眼睛像是要杀人,“你们认识?曾黎,你他吗在耍我?!”
他把刀亮出来,疯了一样冲曾黎而来。
陆言薄眸色一紧,将曾黎护在身后,只身面对那明晃晃的刀。
不过夏明翰出手,三两下就把石东方扣住了。
不知是谁报了警。
警察欲把石东方带走。
陆言薄上前,面色冷清,“误会。”
夏明翰笑,“确实是误会,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抱歉啊警官。”
见状。
石东方也立刻讨饶,谄媚的笑,“误会,警官,真的是误会。”
…………
葬礼一切从简。
可来悼念的人,却让曾黎的心更遭。
虞凡凡拿着花,站在灵堂门口,神色哀伤。
曾黎起身,走到她面前,“今天是我妈出殡的日子。”
“阿姨把我当自家的孩子一样看待。”虞凡凡眼眶通红,“难道我来送她最后一程都不行吗?”
“可以。”
虞凡凡忽而变了脸色,一脸不屑,“曾黎,其实吧,我知道我来你肯定心里不爽,所以我就是来看看,你能在你妈出殡的日子上,能出丑到什么程度。”
曾黎只抿了抿唇,不置一词。
“呵,怎么,想打我呀?”
看着她神气的表情,曾黎的脸依旧冰冰冷冷的。
曾黎折身跪在黎敏的排位前,“妈,凡凡来看你了,她想给你磕个头,表表心意。”
虞凡凡顿时一愣。
曾黎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伸手亲昵的拉住她的手,“凡凡,来,磕头。”
虞凡凡忽然下不来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