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娇是宜安长公主之女,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性子骄纵蛮横,虽然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是她是长公主之女,又是郡主之尊,京中人对她满腹怨言,却碍于身份,只能苦水只往肚子里咽。
曲南音顿时急了,“华婉郡主,虽然这是宜安长公主的宅子,但是我们姐妹都是得了婧雅公主的准许,前来参见诗会的,还请郡主不要为难。”
“搬出婧雅公主的名号,难道本郡主就要让曲南泠进去了?”韩思娇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婧雅公主要请什么人入园,那也是要经过本郡主母亲同意的。本郡主说了不让她进,就不让!”
语气凌厉,面露得意之色,韩思娇摆明了就是仗势欺人。婧雅公主虽是皇女,但是也要规规矩矩地叫宜安长公主一声姑母。
“音儿,你先退到一边去。”曲南泠的声音轻柔如水。
“姐姐……”曲南音眉头皱得紧紧的,姐姐身子那么弱,韩思娇摆明不是个善茬,姐姐会吃亏的。
曲南泠淡淡一笑,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曲南音这才依言退到一边儿去。
“原来是宜安长公主之女,华婉郡主,郡主有礼。”曲南泠先是朝韩思娇行了个标准的福身之礼。
韩思娇小琼鼻里发出一声冷哼,“算你还懂点规矩,不过没用,本郡主依然不会让你进去。”
曲南泠站直了身体,“郡主态度这般坚决,不让南泠进去,可是南泠哪里得罪了郡主?南泠身子弱,以前从未出席过任何宴会,更没有得罪郡主,不知郡主如何恼了南泠?还请郡主言明,若真是南泠之过,日后但凡有郡主在的地方,不用郡主吩咐,南泠回避便是。”
看似是曲南泠在示弱,实际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说韩思娇太过于无礼刁蛮,为自己讨公道,一时间倒是引来了娇小姐们的围观。
“郡主,话要说得清楚明白,不然不足以服人。”旁边有位穿黄衣的女子正色说道。
有一人开口,旁边就立刻有人小声嘀咕了,“可不是嘛,到底是什么原因,总得要说清楚啊,曲小姐到底是婧雅公主请来的客人。”
韩思娇蛮横,很多人早就心生怨怼,如今抓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纷纷议论,言辞之间甚至还颇有指责之意。
“都给本郡主住嘴!”韩思娇脸颊涨得通红,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娇宠长大,所有人都对她礼让三分,第一次被众人指责,韩思娇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顿时对曲南泠更加憎恨。
一时间,周遭的人都纷纷闭了嘴,她们可是都见过这位刁蛮郡主的蛮横程度的。唯独方才第一个说话的黄衣女子没有。
“郡主,公道自在人心,以理方能服人。”黄衣女子一本正经,神色极为严肃。
韩思娇暗瞪了黄衣女子一眼,才咬了咬牙,“要理由是吧,本郡主给。”
目光落在曲南泠身上,冷哼,“曲南泠,一个退了婚的女子,名声都坏了,不在家里好好躲着,居然还出来参加诗会,若让她进入我沁雪园,岂不是玷污了这块土地!”
韩思娇说着,还不忘朝曲南泠投去一个嘲讽轻视的眼神。
“原来如此。”曲南泠浅浅一笑,道,“郡主说曲南泠踏足沁雪园,就是玷污了这块土地。难道说在沁雪园眼中,沁雪园比皇宫还要高贵不可侵?”
韩思娇瞪圆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她觉得曲南泠话里有话。
“南泠退婚乃是陛下的旨意,陛下也从来没有说过,退了婚的女子就不配参加宴会,陛下更没有不许南泠踏足皇宫,而今华婉郡主,却以南泠退过婚为由,将南泠拒之门外,并且口口声声说南泠不配踏足沁雪园,敢问郡主,可是觉得沁雪园高贵如斯,犹比皇宫更甚?”
曲南泠的声音清脆,字字句句落入众人耳中。
沉默了一瞬,下一秒众人瞬间议论开来。
“是啊,曲南泠说得对,陛下都没说。”
“陛下都没说什么,她在那儿叫嚷什么。”
“不就是一个园子,哪里比皇宫高贵了。”
……
韩思娇顿时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曲南泠,你胡说什么。本郡主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本郡主……”
支支吾吾片刻,忽然灵机一动,高声说道:“本郡主也不是不让你进去,只是今日是举办诗会,曲大小姐既然想来,那必然也是有些才艺的,要想进门,就先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进去。你若是胸无点墨,进去了也是叫人笑话,本郡主可是为了你好。”
一时间,众人倒是无话了,纷纷转而看向曲南泠。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曲南泠打小就身子弱,从来不参加任何宴会,人们都快忘记了曲家还有一位嫡长女。然而,前几日曲南泠的名字却迅速地传遍了京城,和皇子退婚也就罢了,敢放话“今日不是你瑞王不娶我,而是我曲家女绝不嫁你这等人”,众人都饶有兴味,到底这位将门嫡长女有多大本事?
韩思娇见众人的视线被转移了,心中不禁得意起来,“曲大小姐,你也是贵族女子,琴棋书画想必都有涉猎,本郡主记得你身子弱,也不要求多了,你就这四样中选一样,让本郡主瞧瞧,你若是能让本郡主心服口服,本郡主立刻迎你进去。”
看着韩思娇高高扬起的眉眼,曲南泠神色淡然,莞尔应下:“好,既然是郡主开口了,那南泠也不敢拂了郡主之意,拿文房四宝来。”
韩思娇朝身旁的丫鬟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人奉上笔墨纸砚。
含露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纸张,曲南泠挥笔洒墨,不过片刻,白纸上便写下四个字——梅香沁雪。
“含露,将纸拿起来,给大家都看看。”
得了曲南泠的吩咐,含露立刻将纸张高高举起,然后又在原地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曲南泠的字。
众人皆惊,曲南泠写的是簪花小楷,书法高逸清婉,正合了“梅香沁雪”四字,灵动飞扬,不落俗套,恰如山中高士,林下美人,别有韵味。
惊讶之后,众人忍不住赞美,“好字!”
韩思娇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里,耳边不断地响起众人的赞美之言,顿时黑了脸,高声斥道:“好什么好!歪歪斜斜,不堪入目!曲南泠,你就这点本事了!”
华婉郡主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众人忍不住为曲南泠掬一把同情泪,曲南泠不知何处惹了韩思娇,不管她怎么做,这位刁蛮郡主都不会放过她的。
然而,只见曲南泠眼波流转,眉眼带着浅笑,“郡主觉得南泠的字不堪入目,不如就请郡主提笔,让南泠看看什么样的书法才叫好。”
韩思娇顿时脸色一僵,琴棋书画她最不喜书法,若是提笔只有被人耻笑的份儿。
“这是怎么了?”婧雅公主闻讯赶来,打破了僵局。
曲南音面色一喜,连忙迎上前去,“公主,华婉郡主说姐姐书法不好,不让姐姐进去,还请公主来评评理。”
她和婧雅公主一向交好,她知道婧雅公主一定会站在曲家这边的。
婧雅公主瞥了韩思娇一眼,沉声说道:“本公主早就说过,举办诗会是为了以文会友,华婉你不要胡闹了。”
韩思娇咬了咬牙,没好气地说道:“婧雅公主,诗会是你举办的没错,但是这座园子却是我母亲的。”言下之意,我不让谁进谁就不能进。
“那你的意思是本公主还要去问问宜安姑姑的意思?”婧雅公主语气微冷,对于韩思娇的没脑子行为很是看不上眼,看到韩思娇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华婉,你忘记你兄长是在谁的麾下了?”
韩思娇的兄长韩思齐,做了先锋官,而韩思齐的顶头上司正是曲南泠的父亲曲易。韩思娇也不想想,若是她刁难了曲易的女儿,曲易知道了,能不刁难韩思齐?
韩思娇身边的丫鬟机灵,连忙劝道:“郡主,既然婧雅公主都开口了,您就给公主一个面子,让她们进去好了。”
这话也是给韩思娇一个台阶下,韩思娇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母亲一向宽容,那本郡主今日就给婧雅公主一个面子。”说完,拂袖而去。挑事儿的人走了,众人也就跟着纷纷散去了。
曲南泠走上前去,朝婧雅公主施了一礼,“多谢公主解围。”
婧雅公主虚扶一把,笑着说道:“你就是南音的姐姐南泠吧?快起来,不必客气。原是本公主考虑不周,沁雪园环境虽好,但是却忘记了华婉的性子。”
“华婉郡主的性子一贯如此,只是音儿不明白,为何她第一次见姐姐,就要为难姐姐呢?”曲南音眉间微蹙,甚是不解。曲南泠有没有招她惹她,她为何偏偏要和曲南泠过不去。
“不知道。”婧雅公主摇了摇头,又笑着说道,“算了,你们也别再烦恼了,南泠从前可没有参加过宴会,今日就好好玩玩,不要坏了心情。”
还没等曲南泠开口,曲月香连忙接过话去,舔着脸笑道:“公主说的是。大姐姐,今日是公主举办的诗会,你可不能不顾公主的颜面,给公主惹事啊。”
义正言辞,倒像是曲月香是嫡长女,而曲南泠是没见过世面的庶女一般。
杏眼微凝,曲南泠冷声训斥:“没规矩!嫡姐和公主说话,你插什么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