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一进门，只见曲南泠斜靠在软榻上，杏眼闭着，眉角额头微微凝起，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显而易见，自家小姐此刻的心情并不太美妙……
含珠心下觉得奇怪，难道小姐和二小姐起了争执，姐妹俩闹矛盾了？
随即又在心头暗自摇头，小姐和二小姐感情极好，她伺候小姐这么多年，就没见两位小姐起争执过。
“小姐，您怎么了？”含珠心头琢磨着，不管怎么样，她总要想办法开解开解小姐，先问清楚是什么情况，然后对症下药。
曲南泠缓缓睁开双眸，见是含珠，摇了摇头，淡声道：“没什么。”
她的心好似乱麻绞成一团，纠结无比，而这份纠结她并不想吐露。
含珠瘪了瘪嘴，小姐明显就是在说谎，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有事，只是小姐不愿意说罢了。
“小姐，是不是二小姐惹您不高兴了？”含珠试探性地询问。
在含珠心里，即便是曲家两位小姐发生了争执，大小姐曲南泠聪慧英明，必然不是她开启的争执。
曲南泠杏眼微凝：“你这是什么话？”
是曲南音惹她不高兴了吗？当然不是。
曲南音是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子，劝她忘记秦尘，为的也不过是不让她受伤害。如此，曲南音何错之有？
只是，这世间有许多事是不以对错为论的……
“不是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含珠连连摆手，她可不是挑拨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
“奴婢只是见小姐和二小姐的脸色不是很好，所以寻思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姐您和二小姐打小感情就好，鲜少闹矛盾，奴婢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姐您不妨说给奴婢听听，奴婢兴许能帮小姐解惑呢。”含珠嘴皮子一向利索，轻巧地拐着弯儿温言劝说起来。
含珠又挠了挠头，面上露出几分似是羞涩的笑容，“小姐您也知道，奴婢没别的本事，就是个包打听。”
镇国公府里的下人不少，含珠却是所有人中最为活泼的一个，府中人没有一个不认识她的。消息往往都在不起眼的小人物间传递，因而镇国公府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含珠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含珠觉得小姐和二小姐之间闹不愉快，许是有误会，而误会通常都是来源于小事，有误会解开不就好了嘛。
她羞涩的小模样里还带着几分俏皮，饶是曲南泠心有郁结，也在无形之中被驱散了几分。
唇角微弯，曲南泠淡淡一笑，“含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没什么误会，我也无需开解。”
她不需要人开解，是是非非，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她只是纠结，但是这份纠结只能由她自己解开。
“我有些累了，想歇下了。含珠，你退下吧。”
见曲南泠的确面有疲色，许是真的累了。含珠这才点头道：“奴婢伺候您安寝。”
曲南泠也没拒绝，她的确是累了，身心俱疲……
含珠服侍曲南泠躺下，掖好被角，又贴心地置了安神的檀香，方才退出房间……
“含珠，怎么样了？小姐可有说什么？”刚走出房间，含露就将她拉到一边角落里，低声询问。
含珠摇了摇头，“小姐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不是误会。小姐累了，已经歇下了，等明日我再探探小姐口风。”
她心想着既然不是误会，或许只是不经意间的争执，小姐睡一觉起来兴许就没事儿了呢。
含露听了这话，却是眉头紧锁。她素来机敏过人，早在含珠进房之前，她心头就隐隐有了猜测：小姐和二小姐之间的争执，只怕是关于殿下的。
而今听了含珠的话，她心里更加确定了。
“含珠，这会儿时辰尚早，小姐可能夜里要起身，你在外间伺候着，我去二小姐院子里瞧瞧，看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含露朝含珠说道。
她实在不放心，本以为看小姐对殿下余情未了，小姐原谅殿下是早晚的事，谁想到不知为何，小姐忽然提出要回家，摆明了是避开殿下。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眼下又变得不确定了，若是二小姐这边再阻挠，那小姐和殿下和好如初就难上加难了。
含露本是秦尘的人，又伺候曲南泠多年。她与两位主子都有主仆之情，她自是希望两位主子能修成正果，也好叫她不至于左右为难。她打定主意，定要助两人重归于好。
含珠却不知含露的心思，只以为她是为了小姐好，道：“打听的活儿还是交给我吧，含露，你等着，我去。”
开玩笑，打探消息这种事情，她可是最在行的。
“知道你是个包打听，只是打听消息和守夜，咱们一人做一样，看你选哪个？”
含露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含珠，曲南泠在皇宫的这数日，是含露伺候在侧。守夜和打听消息，这两者，含珠当然是选守夜了。
……
暮色沉沉，寒冬的夜晚雾气格外浓烈，整个大地好像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曲南音在院子里开会踱步，步子时快时慢，其焦躁的心情可见一斑。
“小姐，天气凉，您还是回房间安歇了吧？”丫鬟如霜拿了件淡粉色披风来，轻轻为她披上。
曲南音停下了脚步，方觉身上有些凉，想来是方才脑子里一直想着事情，没察觉到冷。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摇头说道：“不忙着睡，我还要等父亲回来。”
“小姐，老爷近日公务繁忙，回来的时间都很晚，您要不然别等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吧？”如霜瞧着寒风凛凛，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着恐怕会受寒。
曲南音看了看天色，漆黑的天空隐约挂着一轮弯月，只是水雾朦胧，不甚明显。
“算时间，父亲也快回来了，我再等会儿。”曲南音却是不想回房的，倒是朝如霜吩咐，“你先去休息吧，我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除却曲月香母女房里的人，曲南音对待其他下人都是宽厚温和的，不喜为难他们。
如霜是曲南音的一等丫鬟，素来恭谨，小姐体恤，她也感激。
“小姐没休息，奴婢怎么能退下。小姐，您先进屋坐着，奴婢去门口候着，老爷一回来，奴婢立马来禀告小姐。”
曲南音依旧摇头：“我心里着急，还是在外面等着。”说时，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走廊。曲易回府，定是要去正房的，路上一定会经过这条走廊。
如霜眉心一蹙，“小姐，您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什么事情这样着急，非得要在外面等不可？
曲南音叹了口气，“十万火急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却不说，只吩咐如霜下去歇着，不用伺候了。
曲南音都吩咐两次了，如霜也就不再坚持了，行了礼便退下了。
如霜方退下不久，走廊那边就传来脚步声。曲南音心下一喜，连忙迎上去，“父亲，您终于回来了。”
来人正是曲易，他刚忙完公务回来，一身的疲惫，见是女儿曲南音，温声道：“音儿，怎么还没睡？”
“音儿有急事要和父亲说。”曲南音飞快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将事情说了。
“父亲，姐姐还是喜欢璟王，音儿劝不住她。父亲，还是您出面劝劝姐姐吧，不能让她深陷泥潭啊。”曲南音眉头紧皱，她是没办法了，从姐姐曲南泠那里回来后，她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找父亲。
“姐姐一向听父亲您的，您若是开口，姐姐或许能听得进去。”
曲南音想着，她的话曲南泠听不进去，那父亲曲易的话，姐姐总该听了吧。
闻言，曲易皱起了眉头，“泠儿她真的就这么喜欢璟王？”
曲南音叹了口气，“从音儿的观察来看，姐姐很喜欢他。”
姐姐很喜欢璟王，她也曾这样喜欢过一个人，这种感情她很明白。
曲南音很是无奈，为何她们姐妹都是这样，喜欢的人是混蛋。
夏侯明昊是，秦尘亦是。
如今，她不再喜欢夏侯明昊了，可是却付出了很大代价，姐姐差点被毁清白，她差点成为害死姐姐的凶手。
曲南音不希望姐姐步后尘，走上和她一样的路，非要撞了南墙才回头，她希望姐姐能及时止步。
只可惜，她没能劝动姐姐。
“父亲，音儿觉得，只有父亲您出马了。”从姐姐的反应来看，她再劝也是枉然，父亲出马或许还能有效果，这也是为什么曲南音宁可在外面站着受冻，也要等父亲回来的原因。
这件事情越早处理越好，多耽搁一刻，姐姐就离南墙近一步。
曲南音将一希望都投注在父亲身上，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曲易却没有答应。
“音儿，你和泠儿是亲姐妹，你说的话泠儿应该能听进去的，你再多劝劝她。”
曲南音诧异了，“父亲，您不打算亲自劝一劝姐姐吗？”
他的话应该比她很有用才是，父亲为何不亲自劝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