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含珠的再三保证,含露这才将方才书房中曲易与她的对话一一说与含珠听。
“老爷怎么会知道小姐和秦公子之间的事情的?”含珠秀美微皱,面露疑惑之色。
含露倒是不觉得奇怪,“从端阳回来之后,小姐才和秦公子闹翻,从此形同陌路的。当时老爷人就在端阳,他看出端倪来也不奇怪。”
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含珠吐了吐舌头,“我最近好像变笨了些,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居然还问。也不知道在端阳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老爷也察觉了。”
曲南泠和秦尘之间的情愫,也就只有她们贴身伺候的侍女才知道,府中上下,就连和曲南泠最亲密的曲南音都没有察觉,而曲易却有些耳闻,那就肯定是因为端阳城里发生的事情了。
含珠一贯是个好奇的,当下脑子里就开始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含珠,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小姐?”
含露的问题让含珠愣了片刻,“你是说,把老爷对你说的话告诉小姐?”
“我们是小姐的侍女,小姐从前就说过,她不喜欢欺瞒。可是老爷又吩咐说不让小姐知道,含珠,你说我该怎么办?”含露眉头稍凝,神色有些纠结。
闻言,含珠也跟着犯纠结,“按道理来说,的确该告诉小姐的,可是老爷不想让小姐知道,其实也是疼爱小姐的缘故。要不然……”
含珠顿了顿,迟疑地说出了口,“要不然,咱们就善意地隐瞒一回?”
“真的是善意的隐瞒?”含露眼睛半眯着,面露犹豫。
“难道不是?”含珠见她如此深情,内心不禁也开始有了波动,真的是善意的隐瞒吗?
含露眉头微皱,面露难色,没有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格外安静,含珠觉得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气氛越是安静,含珠觉得心越慌,原本就有些摇摆的心跳动地越发的快了。
“含露,要不然……”含珠言语有些迟疑,“要不然你还是向小姐坦白?”
小姐早就说过不喜欢欺骗,她们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更不应该对小姐有所隐瞒。身为贴身侍女,若是隐瞒,形同叛主。
半晌,含露嘴里发出一声轻叹,“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隐瞒不对,可是说了也不一定对,做丫鬟有时候还真难!”
含珠挠了挠头,“有这么严重?”
她转念一想,虽然她们若是瞒着小姐是不太好,但是她们又没有二心,一心也是为着小姐好,再说这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小姐一向宽容,应当不会计较的。
含珠不明白,为何含露这般纠结?
“含珠,你我是贴身侍奉小姐的人,对于小姐的心思,难道还看不出一两分吗?”含露看出了含珠的疑惑,娓娓道来般地解释道,“小姐嘴上说着要和秦公子决裂,从此陌路,可是小姐心里还是放不下的。”
“若是她真的能放下,又怎会从不踏足绿竹苑一步?”
旁的也不用细说,但就这一件,就足够说明曲南泠心里仍旧是舍不下秦尘的。若是真的坦然地做个陌路人,又何必要逃避?
小姐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她再清楚不过,含珠轻咬住下颚,的确是那么回事。
含露又是叹了口气,“小姐为什么和秦公子决裂,我不知道,但是今日看老爷的神情,只怕这件事情和老爷有些关系。”
“含珠,我甚至有种感觉,小姐和秦公子的决裂或许是一个误会,而这个误会因老爷而起。”
此言一出,含珠瞪大了眼珠子,“这这这……这不会吧……”太过于惊讶,以至于说话都结巴了。
“嘘。”食指放在唇边,含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点声,别被小姐听到了。”含露压低了声音,“老爷嘴上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是我有这样的感觉,我当然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
含珠眉头也皱了起来,下颚咬得更深了,“那万一要是你的感觉是对的呢?”
事实上,含珠一直都知道,含露很聪明,她猜测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会应验。
“万一我猜对了,只怕……”后面的话含露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那紧皱的眉头,纠结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含露狠狠地咬了咬牙,“含珠,这事儿还说不准,咱们还是不告诉小姐了,你仔细着点,可千万别在小姐面前说漏嘴了。”
含露忽然严肃的语气让含珠心头重重地一跳,“含露,这样真的好吗?”
明知道可能有问题,但是却隐瞒不说,这样做真的对吗?
回应含珠的是沉默,含露的头微低着,一言不发。
许久,含露方才抬起头来,低声说了句,“天色不早了,睡觉吧。”
然而,心里揣着事情,如何睡得着。这一夜,含珠难得的失眠了……
翌日清晨,曲南泠起床,含露和含珠进房间伺候她梳洗。曲南泠一眼就瞧见,这两个丫鬟都挂着一对熊猫眼。
“你们俩昨晚去偷牛了?”曲南泠调笑道。
含露摇了摇头,“是奴婢不好,昨晚非拉着含珠聊天,这才睡迟了。”
原本曲南泠也没在意这两人都是顶着黑眼圈,不过是调笑一句罢了,含露的回答也没有让曲南泠多奇怪,但是含珠的反应却是让曲南泠不得不心生疑虑。
“含珠,你怎么了?”只见含珠低着头,一言不发。往日里含珠可是个活泼的性子,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可能是昨晚聊天聊的太晚了,所以含珠精神不太好。”含珠没有说话,倒是含露替她开了口。
说话时,含露还不忘拿手肘轻轻捅了捅含珠,示意她点头。
含珠缓缓抬起头来,嘴唇咬得紧紧的,她看了看含露,又看了看曲南泠,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是。”
这一声“是”声音极小,若非是离得近,曲南泠想她大概都听不见。
曲南泠用打量似的目光看了看含露、含珠这两个丫鬟,“你们有事瞒着我?”
含珠并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而她方才的反应无一不说明她在撒谎。她们俩都顶着熊猫眼,根本就不是聊天太晚的缘故。
含露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姐,真的没有。都是奴婢不好,含珠是怕小姐您怪罪奴婢。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责罚奴婢,奴婢以后不会了。”
曲南泠的目光却是落在含珠身上的,“含珠,你来说。”
显然,含露说的话已经没有多少可信度了。
含珠狠狠地一咬牙,“是,奴婢和含露不是故意的,小姐您就原谅奴婢吧。”原谅她没敢坦白。
曲南泠狐疑地看了看这两人,总觉得怪怪的,正要再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大小姐,夫人请您去正房用早膳。”
平日里曲南泠都是在自己房里用早膳的,今日曲易刚归家,少不得要一家人在一起用一顿早膳,以示团圆。
“我知道了,你去回了夫人,我马上就去。”曲南泠点了点头,又朝含露和含珠吩咐道,“你们快伺候我梳洗。”
至于今日怪异之处,先放在一旁,现在当然是和父亲母亲一起用早膳更重要……
正房中,曲南泠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齐了,包括岳姨娘和曲月香。
“父亲、母亲,泠儿来迟了。”曲南泠先朝父母致歉。
曲易倒是并没有任何怪罪之意,“不迟,泠儿快坐下来。”
“姐姐,你坐这里。”曲南音笑嘻嘻地拉着姐姐在自己身旁坐下。
曲南泠笑着在曲南音左手边坐下,右边正挨着母亲曲夫人。曲易坐在曲夫人的右边,而曲月香则是坐在曲易的下手边。至于岳姨娘因着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小妾,她是没有资格坐在凳子上的,只能和宋嬷嬷一起站在曲夫人身后,随时准备伺候夫人。
“岳姨娘也坐下来用膳吧。”曲夫人心软,全家都坐着用膳,而岳姨娘却和奴仆一样立在后面,着实可怜。
“夫人,这……这不合适吧。”岳姨娘当然想坐下来用膳,可是她心里清楚,她的小妾身份注定了她不能和夫人平起平坐。
“既然夫人让你坐,你就坐下吧。”曲易也跟着发了话。
然而,岳姨娘依然有些犹豫,余光落在曲南泠脸上,见她神色如常,不见丝毫怒意,岳姨娘这才放下心来,“是,妾身多谢夫人。”
曲月香将岳姨娘全程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发堵,姨娘怎么就这么怕曲南泠,连父亲都发话了,她却还要看曲南泠的脸色!
“姨娘,你快坐下,父亲都发话了,你还迟疑什么。”曲月香立刻拉着岳姨娘在她身旁坐下,同时还不忘朝曲南泠露出个得意的神色。
曲月香这个得意的眼神不止曲南泠看到了,曲南音也同样看到了。曲南音不禁腹诽:曲月香是有病吧,有什么好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