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曲夫人忍住内心的激动,将眼泪一把拭去,看了看曲易,又看了看立在身旁的两个女儿,笑着说道:“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曲易出征在外,曲夫人没有哪一天是不担心的。她生怕哪天出现在门口的是曲易的尸骨,如今曲易平安归来,真真是幸事喜事。
曲易脸上亦是笑容满满,看了看曲南泠和曲南音两姐妹,温声道:“泠儿、音儿,为父让你们担心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们都受苦了。”
这一仗打的并不顺利,中途他几次差点被敌方所伤,甚至险些被敌方所擒。他远在京城的女儿们也跟着担惊受怕,长女南泠甚至因为他吃了败仗,被人退婚,当众遭受羞辱。
想到这件事,曲易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还有自责。都是他不好,连累了女儿。
“父亲,别说这种话,只要您平安回来就好。”曲南泠朝曲易莞尔一笑,父亲能够平安归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只要父亲能平安,那么不论她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曲易看向长女,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泠儿,你是个好孩子,我曲易有你这个女儿,这辈子也就够本了。”
他的女儿吃了不少的苦,还千里迢迢跑去端阳,救他性命。有这么聪明又懂事的女儿,他曲易何其荣幸。
没有嫡子,曲易不是不遗憾,但是在他见识过曲南泠的聪慧之后,他方觉上天待他不薄,有这个女儿在,有没有嫡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曲南泠自是莞尔一笑,“父亲,您这么说,妹妹会吃醋的。”
曲南音连忙接过话去,摇头笑道:“姐姐,你说什么呢,音儿才不会吃醋呢。”
即便是父母更疼爱姐姐曲南泠,但是曲南音却从未有过嫉妒之心,只因她的姐姐是世上最好的姐姐。
“音儿也是好孩子。”曲易同样欣慰地看着次女曲南音,长女聪慧,而次女心性单纯善良,从不嫉妒,姐妹和睦,这是好事。
曲易和曲夫人所生的子女如此和睦,这场景落在曲月香的眼中,却是觉得心头发酸。
“父亲,你莫不是忘记了,香儿也是你的女儿!”曲月香的语气有些重。
曲易回过头去,见曲月香眼中含泪,神情甚是委屈,知道她是受了冷落,心里不舒坦。
“为父怎么会忘了香儿?”曲易含笑安慰了一句,“别都站在门口,走吧,进去再说。”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大军得胜归来,曲易又是三军的统帅,人们都赞他是大英雄。大英雄回家,周围有不少的人看热闹。
曲易回头看曲月香时,这才发现他方才乍看到家人,一时忽略了,这里是大门口,说话到底不方便。
曲易的脚还没跨进门,却不想身后传来曲月香的哭腔,“父亲,你就是偏心!你眼里只有夫人生的孩子,根本就没有我。”
“我虽然是小妾生的,可是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曲月香有心想在曲易面前博脸面,所以早早地起床,梳洗打扮好,就侯在门口。她料定父亲回家,大门口会围不少的人,所以她守在门口,就是要让众人看见曲易疼爱她曲月香。也好叫京城里的人知道,她曲月香是受父亲曲易疼爱的,是将军府的小姐。
却不想,曲南泠一来,父亲的眼里就只有她曲南泠。曲月香只觉自己颜面全失,日后她依然只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庶女。
太可气了!曲月香咽不下这口气,索性破罐破摔,既然父亲不疼爱她,那么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曲易是如何偏心的。
“香儿,你胡说什么。”岳姨娘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拉住曲月香,又朝曲易赔笑打圆场,“香儿年纪小,说话没分寸,请老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曲易脸色微沉,但是顾及这是大门口,不远处还围了很多外人,这才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回家吧。”
主子们都进了门,下人这才将大门小心翼翼地关上。
岳姨娘拉着曲月香走在后面,为了防止曲月香乱说话,岳姨娘一直紧紧地拉着她。曲月香被岳姨娘拽的肉疼,脸色很是难看,“你放开我!”
方才在大门口,若不是岳姨娘拦着她,她定要大声说出曲易是怎么偏心曲南泠的。
岳姨娘脸色也不好看,压低了声音道:“小姑奶奶,你就安分些吧。”
岳姨娘心里明白,曲易刚到家,曲月香就生事端,她这分明就是在作死,生生将曲易心头敢燃起的几分爱女之情作没了。
“我偏不!”然而曲月香可不这么认为,她心头只觉岳姨娘胆小怕事,手下一用力,猛地挣开了岳姨娘的手。
岳姨娘压根没有想到曲月香会用力挣开,一时不察,身子一晃,直接摔倒在地。
动静不小,惊动了走在前面的曲易。曲易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直接岳姨娘倒在地上。岳姨娘本事走在后面的,而跟在一旁伺候的丫鬟离她有些距离,离她最近的就是曲月香。
“怎么回事?”曲易嘴上是询问,实际上目光却是直直地落在曲月香脸上的。
曲易是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方才那一声询问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在军营中训话的威严气势。曲月香本就心虚,如今被这么一吼,瞬间心下一惊,背上顿时起了一层薄汗。
看着曲月香有些发白的神色,以及额头上莹莹点点的水光,曲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沉了脸。
方才门口的事情曲易没有多说什么,这等小事他可以不计较,但是曲月香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好。如今曲月香不知因何缘故推倒了她的生母岳姨娘,曲易更是不喜这个女儿。
“老爷……”岳姨娘刚想出言说什么,却被曲易打断,“月香,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姨娘扶起来!”
“是是是。”曲月香连连点头,赶忙将岳姨娘扶起来。整个过程,她甚至没敢抬头看曲易,但是她分明感觉到曲易凌厉的目光,像夹着寒冰的刀子直往她身上刺。
“你们也累了,先回房去。”这话当然是曲易对岳姨娘母女说的。
曲月香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离她最近的岳姨娘却清晰地听见了她牙关紧咬的声音。
“是,那妾身就和香儿先回房了,改日再来向老爷请安。”岳姨娘生怕曲月香又生幺蛾子,说完就拉着曲月香快步离开了……
岳姨娘拉着曲月香回了房间,又将房门都关好了,方才转过身来,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岳姨娘也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自从被曲南泠警告后,岳姨娘深知只要有曲南泠在一日,她和曲月香根本就不可能越过了曲夫人母女。要想日子过得好,只能安分守己,所幸曲夫人并非是个飞扬跋扈的妒妇,在她手下讨生活,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然而,岳姨娘自己是想通了,曲月香却不以为然。这些日子岳姨娘想尽了办法,苦口婆心地劝她安分些,不要整日里想着使绊子,更不要使小性子,但是始终收效甚微。或者是根本没有任何效果,曲月香压根就听不进去。
“怎么是我不消停了?”曲月香绷着脸,语气很是不悦,“姨娘你没看到吗?夫人和曲南泠一来,父亲的眼里就只看得到她们。他也不想想,是谁一大早就侯在门口等他回来,而曲南泠母女呢?直到父亲都到家门口了,她们才姗姗来迟。”
曲月香眼眸里流露出怨毒的神色,“来的这么晚,曲南泠母女根本没将父亲当回事,可是父亲却将她们当做心肝宝贝儿似的!”
她嫉妒地发狂,父亲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只疼爱曲南泠。
“香儿,夫人怀着身孕,大小姐身子弱,她们来迟些也是正常的。”
虽然岳姨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但是她仍旧要苦口婆心地劝曲月香,“香儿,夫人是正妻,大小姐又是老爷最疼爱的女儿,即便是她们不来门口迎接,老爷也不会说什么的。老爷都不计较的事情,你何苦要拿来说事呢?”
纵然心里仍旧有些不甘,但是岳姨娘知道,曲易爱重董氏,疼爱董氏生的孩子,这是事实,甚至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父亲就是偏心!”曲月香愤愤然,脸颊都气红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我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父亲凭什么偏心曲南泠!”
同样是女儿,凭什么父亲要偏心曲南泠,为什么不偏心她?曲月香胸中燃起了浓浓的妒火。
“香儿,十个指头尚且有长短之分,人心也是这样,本来就是偏颇的。”岳姨娘轻叹一声。
“偏颇的?”曲月香语气冷冷的,“那为什么父亲不偏心我!”想起曲易对曲南泠那和声细语的模样,曲月香只觉心头的妒火燃烧地越发的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