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虽然家世不显，但也是书香门第，名声极好。这些年冯家那边对这个外甥女也颇为关注，若是大小姐殒命，冯家必然会来查探，到时候夫人您难免会惹上一声腥。”
裴嬷嬷的目光落在昏死在地上的沈青月身上，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您就赶紧让请大夫吧，大小姐若是真的死了，对夫人您来说也是不利的。”
裴嬷嬷就差给苏紫妍跪下了，她真的想不到劝苏紫妍的办法了，若是苏紫妍仍旧一意孤行，她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庆幸的是，苏紫妍最终还是被她说动了。“你自己看着办。”丢下这句话，苏紫妍就拂袖而去。若是她背上杀人的罪名，不免受牢狱之刑，高贵如她，如何能进监牢那样污秽的地方。
见苏紫妍走了，裴嬷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与盼夏说：“盼夏，快去请大夫。”又招呼来两个小丫鬟，将大小姐抬回房间去。
盼夏见裴嬷嬷这般紧张，忍不住犯嘀咕：“夫人不是不高兴救大小姐吗?外祖母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在盼夏看来，她们的主子是夫人，就不该做让夫人不高兴的事情。虽然夫人最后也没有再反对救大小姐，但是总归心里还是不乐意的，裴嬷嬷又何必一定要救她。若是沈青月活着，那是她命大，若是死了，那也是她命该如此。
裴嬷嬷当即啐了盼夏一句，“少啰嗦，按我说的做。”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动苏紫妍，眼下可没有功夫和耐性和盼夏说叨。
裴嬷嬷不仅是盼夏的外祖母，而且还是夫人苏紫妍的第一心腹，所有的下人都不敢对裴嬷嬷不敬。盼夏当即不敢再言语，只得乖乖去请大夫。
沈青月受伤的消息是捂不住的，即便是封了所有下人的口，沈侯爷和沈如晦看到了沈青月的伤口，也会问的。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后脑勺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
沈如晦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他方从外面买书回来，却不想一回来就看到盼夏领着大夫进了沈家大门，步履急促，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看样子似乎是府上有人得了重病，急需救治。
沈如晦当下变得紧张起来，连忙快步走上前去，问：“是不是夫人的病又严重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苏紫妍的病情一直都有反复，沈如晦很是担心。
盼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大少爷，还是让大夫先过去吧。”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实话实说，夫人把大小姐的脑袋砸了个洞吧?况且大少爷和大小姐姐弟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大少爷若是知道了实情，只怕心里会难过。
这么一想，盼夏倒是觉得裴嬷嬷做得对，救了大小姐，大少爷心里必然要好受很多。
沈如晦也没再拦着，而是跟着他们一起过去。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这哪里是去母亲苏紫妍的房间，这条路分明就是去姐姐沈青月院子的。
因着沈青月和苏紫妍不睦，沈侯爷特意为两人挑了相隔很远的院子，一个在西，一个在东。
“生病的怎么会是姐姐?姐姐怎么了?”沈如晦眉头紧皱。他姐姐一向身体健康，别说是大病了，就连平日里最常得的风寒，沈青月也鲜少会有。整个沈家，身体最好的就是沈青月。
如今，为何沈青月会突发疾病?而且看大夫走得这么急，显然还不是小病。
盼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低着头走路，只当没听到。
沈如晦心急如焚，但是理智尚存，他知道这个时候问这么多也没有意义，立刻赶到姐姐的房间，为她治病才是关键，因而也没有再问了。
到了沈青月的房间，沈如晦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与大夫一同进了房间。只见着沈青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显然人正昏迷着。
“大夫，你快看看我姐姐。”沈如晦催促着大夫。
大夫放下医药箱，这才上前诊脉。倒是裴嬷嬷朝沈如晦道：“大少爷，您先在这边坐一下吧，大小姐会没事的。”
在大夫来之前，她已经为大小姐止血了，好在是伤口不大，血很快止住了，从经验来看，应该问题不大。
沈如晦也将裴嬷嬷的话听进去了，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心思坐下，只是立在床榻不远处等着。
不多时，大夫就起身了，沈如晦连忙走上前去，“大夫，怎么样了?”
只听大夫答道：“大小姐脑部受到重击，血已经止住了，暂时不会有大碍。”
“暂时?”沈如晦眉头拧在一处，“还请大夫说清楚，到底有没有事。”
暂时不会有大碍，那以后呢?难不成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成?
大夫沉默片刻，方才回答：“从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大小姐醒来之后方才知晓。”头部不比其他地方，大夫也不好当即下定论。
沈如晦的额头上映出了深深的褶子，两道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那我姐姐什么时候能醒?”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清晨应该能醒。”
眼下已经是傍晚，距离明日清晨还有好几个时辰。沈如晦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嘴唇紧抿，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确定姐姐是否安然无恙，等待的过程是实太难熬。
倒是裴嬷嬷接过话去，“大少爷，大小姐的身体一向康健，当不会有什么大碍。不如明日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沈如晦微微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床边，看着昏睡着的姐姐，神情尽是担忧之色，“姐姐，你可不能有事。”
姐姐沈青月只比他大四岁，但是他却是她一手带大的。整个文昌侯府，父亲公务繁忙，没时间照顾他，母亲对他爱搭不理，只有姐姐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每每病重，守在床前的都是姐姐。
而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人却变成了姐姐，他则是守在床边。
裴嬷嬷命盼夏送了大夫出去，回来就看见大少爷坐在床边，目光落在沈青月的脸上，一动不动。
大少爷对这个姐姐感情有多深，裴嬷嬷是知道的。也难怪，虽说两人不是同母所生，但是沈青月却是陪着沈如晦一同长大的人。
沈青月待沈如晦好，沈如晦也对这个姐姐好，而苏紫妍却总是骂沈如晦是白眼狼。裴嬷嬷每每听到苏紫妍骂沈如晦，心里就忍不住想：这还不是夫人自己造成的，若不是她对沈如晦不管不问，沈如晦又怎么会这般亲近沈青月。
“大少爷，天色渐晚，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照料着。”裴嬷嬷的声音很温和。
沈如晦摇了摇头，“我守着姐姐，嬷嬷去伺候母亲吧。”
裴嬷嬷是苏紫妍的人，让她在这里伺候沈青月多有不妥。
裴嬷嬷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又听沈如晦问道：“对了，姐姐为什么会受伤?”
大夫方才说姐姐是头部受到重击，这就是受伤，而非生病。好端端的，姐姐怎么会头部受到重击?
沈如晦又想起了，方才在回来的路上，他问盼夏，盼夏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可以想见，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大小姐和夫人发生了点争执，夫人气极了，失手打碎了花瓶，这才出了事。”裴嬷嬷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回答。沈青月不能死，一旦她醒来，她必然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沈侯爷和沈如晦。与其等着沈青月自己说，不如苏紫妍这边先开口，将一切都说成是意外。
裴嬷嬷心中思量着，苏紫妍是沈如晦的母亲，沈侯爷的夫人，他们即便是心下有些不悦，只要沈青月没事，他们也不会将此事闹大。
沈如晦变了脸色，“母亲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他说话时，嘴唇都有些颤抖。到底是怎样的失手，才会将姐姐伤成这样?
失手?沈如晦私心里以为，恐怕不是失手，是故意为之吧。
平日里，两人就大吵小吵不断，苏紫妍不知道甩了多少耳光，而今怎么可能是失手。
“若真是失手，姐姐如今还昏迷不醒，母亲却连来看一眼都不成。”沈如晦的脸上尽是苦涩，若真是失手，母亲为何一点悔意都没有。
裴嬷嬷一时语塞，她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实属牵强。
“大少爷，夫人她到底是您母亲……”
“就因为她是我母亲，所以我就一定要敬重她，尊敬她，不能说她半句不是，即便是她将姐姐伤成这样。”沈如晦接过话去，言语之中满满都是轻嘲。
沈青月和苏紫妍不睦，可是沈如晦看的分明，每次都是母亲先找茬，姐姐才反击的。
“裴嬷嬷，你是伺候母亲多年的人。我想问问你，母亲她为什么就非要将所有人都当成敌人?”
沈如晦其实心里很明白，他们明明是亲人，即便是沈青月不是她生的，但是他总该是吧。可是即便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依然没有将他当做是亲人，敌人、仇人还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