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达站点,范石岳急急忙忙地下车,结果身后竟然跟着好几个人,也呼啦地下了车。
他的心里终于有点发毛了。
现在是晚上十点又十分,以往到达这个站点时,通常只有他一个人下车。如果有同时下车的,大多都会是认识的人,就算不认识,也不会有那么陌生的感觉。
那几个人的面孔都很生,看他们华丽的衣着,也不像居住在这里的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范石岳所居住的这一带位于江城西市,是贫民聚集区,又黑又脏,连路灯都没有几盏。肮脏的垃圾扔得到处都是,越往巷子里面走,就越阴暗。
每一回穿过长而窄的巷子回家,总感觉是通往地狱深处走了一遭。
这一次,范石岳觉得自己确实踏进鬼门关了。
他刚刚走到巷子中央,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在紧紧跟随。他不敢回头,总觉得身后的脚步就像传说中的恶魔,如果你胆敢在此时回头,它一定会恶狠狠把你一口吞掉。
范石岳吞了吞口水,胆战心惊地加快脚步。可是跟在他后面的脚步声也在加快,如影随形。
范石岳终于明白过来,他确实是被人盯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盯他的人到底是谁?会是昨天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少年吗?
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吗?为什么还要让人跟着他?
还是说,是那个姓钟的派来的人?难道说他想杀人灭口?
范石岳胆子小,脚都吓软了,突然疯狂地奔跑起来。跟在身后的脚步也开始加速,鬼魂一般紧紧地贴在他的身后。
“救命!救命啊!”范石岳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叫喊着,妄图有人会跳出来帮助他。可是将近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出来帮他,哪怕帮他报个警。
这里是贫民区,越贫穷的地方越容易滋生犯罪案件。在这一片发生的抢劫案,杀人案,各种案件都屡见不鲜。
没办法,谁让你住在这里?
贫穷会让很多人一生都卑微得如同一粒尘埃,随时准备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无人动容与留恋。
范石岳终于跑不动了,缩在墙壁上,哆哆嗦嗦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你不听话,敢出卖钟先生,就只有死路一条。”对方突然亮起了短刀,在光线并不清晰的巷子里,仿佛冒出一片寒光。
一句话,就已经让范石岳知道是谁在追他了,他吓得心脏紧缩,不断地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把钟先生供出来。求求你们,我不想死,我一定会保密的!保证永远都不会说出去。”
“你在耍我玩吗?如果你没有说实话,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你放出来?而且身上都没有受半点伤。”对方凶恶地说,“你胆子可真大,拿了钱,居然还敢出卖我们大哥?”
“真的没有。”范石岳都要哭了。
他要怎么让对方相信,昨天抓他的人,其实只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年轻到可能连折磨人的方式都不懂,所以这才会那么容易就把他放了。
“我昨天被抓走的时候,只承认了火是我放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就放过我了。我发誓,我永远都不可能会把你们说出来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实的。”
那个身影慢慢朝范石岳逼近。
在抖如筛糠的范石岳面前,他显得那么高高在上,仿佛是随意宣判生死大权的黑暗之神,亮出了尖利的刀锋。
“明明说好了,事成之后就各归各路。”范石岳看到刀越来越朝自己靠近,吓得声音都走了调,“你们这样不讲信用,会遭天谴的。”
“这些道理,你去找阎王爷理论去吧。”
那人手臂挥过来,范石岳求生意识很强,慌忙躲开。那人一刀一刀,短刀不断地刺进范石岳身后的墙壁上,每次都只差一点,就能刺中他的要害。
范石岳拼命躲闪,场面十分惊险。
“啊!”范石岳突然惨叫一声,他的手臂被短刀割伤了。绝望中被激发了无尽的潜能,他猛地推开那个人,转身朝巷子外面冲出去,试图冲破这夺命的阻杀。
那人冷笑着,紧紧地追在他身后。
在他看来,这个姓范的,弱不禁风得一阵风都能吹倒,要弄死他轻而易举。所以根本就没有拼尽全力,就像猫抓到了老鼠,残忍地玩弄一番,才会把它一口吞进肚腹里。
突然,巷子那一头走出来几个人。
范石岳已经接近崩溃的状态,一看到有人,才不管对方是谁,拼了命地朝他们冲过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臂,疯了似地说:“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对方几个人虽然身形都不高壮,但要命的是,他们手里竟然握有手枪。
那拿短刀的一看这阵仗,知道自己今天是要失手了。他狠狠地呸了一口唾沫,转身拐进另一个巷子口,逃了。
“谢谢你们。”范石岳脸色苍白,吓得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他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受伤的胳膊被包扎过了。但是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人,他知道自己没有了任何退路。
夏西桐看着他,勾唇冷笑,“醒了?”
范石岳小心翼翼地问:“是你救了我?”
“不,我没有救你。”夏西桐说,“我只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真实有用的信息,这才派人跟着你。你这次是好运,才捡回一条命。如果再有下一次,搞不好就没那么幸运了。”
“昨天你没有让人打伤我,就把我放了,是不是故意的?”范石岳咬着牙说:“你好恶毒。”
夏西桐漫不经心地说:“比起你放火害人,这点小伎俩算什么?”
夏文涛走过去朝范石岳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我们老大时间宝贵,你如果不想死,就赶快把那个指使你放火的人供出来,否则……我们的耐心有限,你下次再遭到追杀这种事,恐怕也只是沦为第二天新闻报纸里,贫民区又死人的一个小标题。”
范石岳一哆嗦,终于崩溃地叫出来,“我说,我都说。可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夏文涛狰狞着脸骂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老大讲条件?”
“我这辈子只有妹妹这个亲人了”范石岳抖着肩膀说:“如果我把对方的名字说出来,他们不但会杀了我,还会伤害我的妹妹。”
夏文涛嗤了一声,“就算你不说,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们兄妹俩。”
“我知道。”范石岳绝望地说:“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如果因此丢了命,我认栽。可是我妹妹是无辜的,她那么纯洁善良,不应该跟我着受这种罪。我求求你们,如果我说实话,你们就保护我妹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这个男人明明害怕到脚都在发软,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又这么……敲击人心。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对方的势力有多大,不敢确信能护住你妹妹性命。”夏西桐最终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尽我的一切能力,护你妹妹的周全。”
夏西桐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真诚的,范石岳愿意相信她,真的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他的妹妹。
一下瘫坐在地上,范石岳说道:“他姓钟,叫做钟南城。”
这个名字,对于在场任何人都是普通而陌生的。可是于夏西桐而言,却是无法言喻的震撼和伤害。
钟南城,钟伯伯。
他是乔妈妈身边最忠诚的随从,管家。更是乔妈妈|的兄长,乔楚心目中最忠厚老实的亲人。
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他要指使别人去伤害乔楚?在乔楚被乔菲刺了两刀之后,乔菲喊过来帮忙的那个人,就是钟南城吗?
他向来疼爱乔楚,怎么会和乔菲合作,把乔楚杀掉?
难道,他在觊觎爸爸的产业?
想到这个可能性,夏西桐的眼睛变得阴冷,突然抓起身旁的杯子,死死握住。杯子是瓷的,她握不碎,最后把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这个真相来得太残酷,夏西桐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悲伤到脸色都扭曲起来。杯子破碎的尖锐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她没有资格去悲伤去痛苦,所有矫情的情绪,她都不可以拥有。她需要做的是,尽快查清楚钟南城,乔菲,靳荆宏这几个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合力害一个乔楚?
“老大?”夏文涛也被夏西桐的脸色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夏西桐摇摇头,对夏文涛说:“三哥,你人脉广,替我雇一队有口碑的保镖,去保护范石岳的妹妹。”
范石岳听得脸上一阵惊喜,感动到一塌糊涂,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朝夏西桐跪着磕头,嘴里反复地说:“谢谢你,好人有好报。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夏西桐见不惯这种软弱无能的行为,错了错身,骂道:“别再磕了,我人好好的你磕什么头,站起来!”
范石岳被喝得一惊,条件反射就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