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点醉了。”夏西桐推开云穆走了几步,脚步虚浮,“但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云川再次追上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夏西桐摇摇脑袋,“我说过我有事要办,要很晚才回家。快点回去吧。”
云川问:“你有什么事要办?我陪你去。”
“不。”夏西桐伸出一根手指在云川面前晃了晃,“我现在还没有完全信任你,不可能让你知道那些事。”
看来她确实有几分醉意,否则不可能会说出这种带着某种暗示的话来。云川真担心她等下会吃亏。
夏西桐走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对了,我可能今天会回得很晚或者干脆不回家。如果我老爸问起,记得帮我瞒一下。谢啦。”
意思就是,云川今天晚上会是她的挡箭牌。云川看着她有点摇摆的背影,哭笑不得。
明明说过不愿跟他交朋友,可是需要用到他的时候,真是毫不客气啊。他这种有点小坏的性格,自己怎么就这样喜欢呢?
云川认真地想了想,夏西桐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像,因为是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所以可以随时随地耍赖一般。
挺温馨的。
如果夏西桐知道云川会用这么矫情的话,来形容她此时的行为,非得被恶寒死不可。
云川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夏西桐的感觉,已经超过了好朋友的定义。
晚九点,“清色”酒吧里人满为患。
震天的重低音炮,掺杂着年轻男女的尖叫欢呼声,吵得实在不像话。
夏西桐走进一个包厢里,夏文涛马上起身迎过来,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老大,你可算来了。”
夏西桐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下,问道:“这么急找我来,有什么事?”
昨天一整天,夏文涛都没什么消息传回来,直到晚上,才查到婚礼事故居然跟靳荆宏有关系。夏文涛的人顺藤摸瓜把靳荆宏的底也摸了一遍,夏西桐才知道原来蒋家跟靳荆宏有直接的生意往来。
所以今天,夏西桐对他们的态度才会有所改变。玩一些欲拒还迎的心理战术,不过就是想让那四个人,真心地帮助她一起对付靳荆宏。
但可惜的是,那四个人都太年轻,暂时没有任何实权,于她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们的人查到一件很奇怪的事。”夏文涛说:“爆炸和火灾,似乎并不是同一批人所为。促成火灾的那个人我们已经把他抓到,现在就在包厢里,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天堂岛那场事故,连警方都查不到原因,夏文涛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纵火犯抓到,实力不错嘛。
夏西桐顺着夏文涛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低着头缩在角落里,肩膀在发抖,看起来很害怕。
胆子这么小的人,怎么敢去纵火?
有点古怪。
夏西桐打量过后,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生却只顾着发抖,没有回应夏西桐的问题。
夏文涛把脸一扬,立即有个跟班走到那年轻男生跟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们老大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那年轻男生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
夏西桐站起来,慢慢走到男生面前,轻声说:“你不要害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知道什么统统都告诉我,我不会让你吃苦头。”
年轻男生抬头看了看夏西桐,只觉得她的脸色青白,深邃的眼睛有点像邪恶幽灵,看起来好可怕。
他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连忙说:“我叫范石岳。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放火的。有个人找到我,要我在天堂岛举办婚礼的当天放把火,事成后就会给我一大笔钱。”
乔楚死得莫明其妙,骤然听到背后的那些肮脏交易,夏西桐的呼吸突然变重,浑身都压抑着暴戾分子,随时都想爆炸。
范石岳接着说:“我也知道那是犯法的,我一开始是坚定拒绝的。可是我妹妹得了重病,正好需要钱,我没有办法,我需要那笔钱去救我的妹妹。反正,就算我不赚那笔钱,照样会有其他人去赚的。”
夏西桐揪住他的衣领,幽暗的目光盯着他:“所以,你妹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那个新娘子因为事故死了,我每天都在害怕,我真的好后悔。”范石岳抱着头哭出声来,“可是我没办法,我只有一个妹妹。我没有本事给她过好日子,连她生病都没钱让她医治,我没用。如果妹妹也死了,那我就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一直不停地强调自己没有办法,却连拒绝犯罪的勇气都没有。一个男人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夏西桐实在厌恶,骂道:“别哭了,哭得这么难听。”
范石岳连忙憋住哭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抓我来干什么?”
“我是那新娘子的弟弟。”夏西桐眯起眼睛,语气危险,“你把我唯一的姐姐给害死了,你说,我抓你来干什么?”
夏文涛在旁边听得有点犯嘀咕。
昨天夏西桐让他查天堂岛那件事时,他就有觉得有点奇怪了。现在突然听到他说那姓乔的新娘子是他的姐姐,简直是太离奇了。
他跟乔家的人,什么时候成亲戚了?
范石岳反应了一会,又惊又悔,恐惧地哀求,“我妹妹刚刚动完手术还躺在医院里,她需要人照顾。求求你不要杀我,至少,等我妹妹出院后,我再把命赔给你的姐姐。”
夏西桐深吸一口气,把暴戾的怒气压下来,问:“是谁让你去放火的?”
“我不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跟我联系的,每一次,他都戴着帽子和墨镜,钱也是他转给我的。”范石岳被夏西桐身上的戾气吓到,不必逼供就主动招供了,十分配合,“反正我放过火后拿到钱,就再没有跟他联系过,他也没有找过我。”
那些凶手藏在黑暗里,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只是,夏文涛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纵火犯的?
“你由头到尾只说放火的事。”夏西桐问:“那爆炸的事呢?跟你有没有关系?”
“不是我。”范石岳大声申辩:“我放火的时候,爆炸声刚好响起。我原本还以为是火苗子引发了哪些易爆物。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投放了炸药,根本不关火灾的事。”
竟然,有两批人想害我?
除了乔菲,到底还有谁在害她?
夏西桐怒得咬牙切齿,心头突然有如蚁啃,痛得不知所措。她的心一惊,明白是那种病又要发作。
这病发作得毫无规律,她连控制好时间都做不到。夏西桐暗骂几句,快速地对夏文涛说:“把他放了,派几个人看住他,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夏文涛道:“明白。”
“我先走了,这里交给你。”夏西桐脚步迈得很快,很快就消失在包厢里。
夏文涛看夏西桐走了,浑身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被她那样整过一次,哪怕已经过去两天的时间,可只要一面对她,还是觉得浑身的毛孔张开,怕到不行。
这个堂弟,也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小小年纪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戾气?
太吓人了。
夏西桐跌跌撞撞地奔出来,可是包厢外面人海拥挤光线昏暗,她走得很艰难。身上的痛在无限扩大,夏西桐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突然撞进一个厚实的胸膛里,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没事吧?”
夏西桐一下就认出这把声音的主人,是靳尧。
她太惊喜了,连忙抓住靳尧的手臂,无助地说:“靳教授,帮帮我。”
“你怎么了?”靳尧接触到夏西桐的掌心,只觉得冰凉入骨。他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都是冷汗。
一下想起上次被追杀时,夏西桐发病的模样。靳尧二话不说就抱起她,“又生病了吗?”
夏西桐现在的身份是男生,靳尧却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在别人看来,有些怪异。但现在情况紧急,夏西桐也顾不得去在意这些细节,她把脸埋进靳尧的胸口,拼命忍住身上的痛。
她已经太熟悉这种痛了,熟悉到心底已经麻木绝望。可身体还是不能承受,痛得五脏六肺都在痉挛。
感受到夏西桐的异样,靳尧低声说:“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夏西桐摇头,“不去医院。教授……我不要去医院。去医院没用的,他们只会给我的打镇定剂……根本……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靳尧低头审视这个学生。
她明明已经痛到受不住了,嘴唇都发白,为什么却不肯去医院?
但最终,他还是尊重她的意愿,“好吧,我带你去我家。”
得到靳尧的承诺,夏西桐松口气。
铺天盖地的疼痛随之而来,她痛到几乎晕厥,意识都开始模糊不清。
她死死地抱住靳尧,唯一有印象的感觉就是,靳尧的胸膛好宽厚,好温暖,好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