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柳常年习练武艺体能,闻风而动,身轻如燕。
短短几秒内,四五步便移步至出现动静的源头。一脚踹开虚掩着的窗户,登时翻身落下。
再放眼四周察看,已然空荡无人。
耳听只听身后白杨树上的几只喜鹊一声比一声嘹亮‘叽叽喳喳’的鸟语莺啼,侧边倚栏台阶上爬有度过严寒冬期不久的蝼蚁,排列整齐一同跑出来,在暖阳下打着哈欠儿伸个懒腰。
“啧啧啧…哎哟!你们瞅瞅!她这一脚的杀伤力是有多强…”闾丘两手扶起差不多报废的半扇窗叶,不由自主地摇头叹息。
一旁的闾丘忍俊不禁:“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
“宁柳!不必太过担心!十有八九又是那帮闲不住的熊孩子!”公羊先生气定神闲,移至四方雅桌跟前,继续为几人添杯沏茶。
“肯定就是!这帮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回头怎么狠狠收拾他们!”宁柳面露不悦,浑身隐隐散发着不可遏制怒气。
“你们冠云的学生经常跟你们捉迷藏嘛?哎…当真是比大兴官塾那些狂妄自大的纨绔子弟要活泼得多!”长孙盛又开始不自觉地捋他的几撮小胡须,笑得眉毛飞起。
“请!”公羊先生恭敬伸手,示意长孙盛也一并坐过来。
“嗯…手法拿捏娴熟恰到!茶叶甘润香泽,真是不错!不枉老夫劳顿这一趟啊!哈哈哈…”长孙盛拂摆纷然落座,接过公羊先生双手递来的茶盏,一饮半杯。细细品味后,释放出洒脱不羁的爽朗笑声。
就在宁柳转身回去之际,偏巧与正要出去的闾丘差点撞到一起。
不知道两个人是默契到神同步,还是有不言而明的心灵感应。
“啧!”宁柳往左,闾丘也往左。
“唉?”闾丘朝右,宁柳也朝右。
以此类推,反反复复来回八九个回合。
已经快喝完半小茶壶的长孙盛与公羊先生异口同声:“天黑了…”
房外隐处,舟与归在前,奉违在后。各自不动声色地探听着屋内的动态码已有许久,片刻没有分神。从头至尾,一字不落。
“终于如殿下所愿了…高兴吧?”奉违只盯着舟与归的背影和略松容的半张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舟与归不吭声,恢复漠容正色,奉违已然当他是默认。
“那么想笑就别忍着了!”奉违阴阳怪气地说完最后一句,神色略带落寞,扭头走开。
舟与归心情稍好,便也不再跟他待理不理。主动追了上去,打算释然重新交好。
舟与归问奉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入学?”
奉违面无表情:“……”
“哎…真的是挺可惜了!那我只能另择人选!嗯!回去要好好想一想…”
奉违注视着舟与归悠哉离去的身影,额头青筋直跳:“……”
天蓝无絮,日照当头。春暖风煦,倚云端各处四起炊烟。一家比一家飘出的饭菜味道,还要浓香持久。
午膳饭桌上,少了身体不舒服的魏禾。长孙玉璇刚好趁此机会,可以好好膈应蒲鸣欢一番。今日特意坐在路延的另一边,让他无条件地服务自己,盛饭夹菜倒水等等。
“呵呵呵呵…路延…哥哥!呵呵呵…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我想吃那个菜!我的腿脚不方便,够不着!又要麻烦你了啊!”长孙玉璇抓住重点,一再刻意强调‘哥哥’这两字。矫气滴滴的嗓音,做作过头的演技不得不让人叹为观止。
“呵呵呵呵呵呵呵…多大点事儿!”路延头一回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得回之干笑。迅速站起身,将长孙玉璇开口点的那一道菜直接成盘端到她跟前。
“蒲伯父!我觉得呀!今天饭菜真是特别好吃!特别美味!特别对我的胃口!”
“嘿嘿嘿嘿嘿嘿!”蒲信哭笑不得,先是摇了摇头,这才回答:“好吃!美味!”
“你说是不是啊?鸣欢妹妹!你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故作显摆的长孙玉璇没有向往常一样嚣张跋扈,反而对蒲鸣欢笑得纯真无害。
瞬间失控的蒲鸣欢像是一个按压到极限的弹簧,‘嗖’地一下弹了起来。
“冲动是魔鬼…”但紧接着就被眼疾手快的高葵重新给按了下来,同时将她头顶处支棱老高的呆毛捋顺。
蒲鸣欢只得暂且硬生生咽下冲口而出的骂街话,捧着汤碗的双手微微颤抖。
长孙玉璇持续作妖中:“路延哥哥!我有些渴了,可以帮我倒一杯水吗?”身后的小婢女樊樊,呆若木鸡。默默用手帕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以便遮目。
路延欲哭无泪中…
你们女孩子之间闹个不痛快啥的,打一架不就好了…干嘛要把他揉搓成炮仗的引线…
果不其然!情绪彻底爆发的蒲鸣欢,趁众人不注意,一把捞起桌上刚烧开不久的水壶:“我要浇死你!!”
蒲信眼睛凸大:“咳咳!”
“别别别!快放下…”高葵操心不停,又是去夺蒲鸣欢手里的水壶,又是去擦不小心溅洒在桌案面上的水渍。
长孙玉璇把头扭到别处,从鼻腔中用力发出一声:“哼!”心里爽快得意不已。
‘咚!’
蒲鸣欢两只眼睛死死瞪住长孙玉璇:你给我等着!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蛇!”一声冲破云霄的尖叫声在蒲府从内而外地阵阵回荡。
正在换衣服的长孙玉璇,尚未束好腰带。便从房中破门而出,被吓得面如土色,灵魂脱壳。
伸手指着在旁边只顾着看好戏的蒲鸣欢:“我就知道是你!”
蒲鸣欢伸出舌尖表示挑衅:“略略略!”
“小姐小姐!不用怕!是死的!”
长孙玉璇再次怒吼:“拿走!现在!立刻!马上!”
一束束醒目的斜阳光线,隐约透过斑驳婆娑的梧桐树叶,洒落在树下的花样少年,呈大字平躺,脸上盖有一本破损的《神农本草经》。长发半高马尾。一身英飒紧束的骑射服。姿势随性放飞,嘴里不时哼嗯哼几句流行歌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