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中午上辰时之际,宁柳和几名女侍从前后御马,直至停在山的另一侧‘出口’处,下马静静等候。
“师傅!这是昨个儿早晨,长孙师公的那只白鹰飞传给您的密信!”一旁的女侍脑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从袖中拿出一根竹筒,快步送到宁柳跟前。
“昨日…那怎么现在才交给我?!”宁柳接过信筒,心生不解。双眼盯向女侍从,沉声问道。
“徒…徒儿当时急着去吃早饭,后来就,不…不小心给忘记了……”那名年纪尚轻的女侍从自知理亏,回应的声音俞渐俞小。连忙低下头盯着脚尖,不敢与宁柳对视。
宁柳怫然不悦,打开信筒的同时,恨铁不成钢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这才回头开始阅览。
少倾,宁柳快速阅读完毕,目中饱含夷愉和期待。将信纸折叠整齐后,塞进竹筒,收入袖中。
“我的老天爷爷啊~可算是活着出来了…啊!是天空…啊!是大地…”
“你快闭嘴吧,别嚎了!”
“就是!宁师傅肯定正在出口等着呢,万一被逮到了……”
从山林中走出来的一群俊玉男子,只有少数人手里提着红色的小灯笼。人人面上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摆边角被连连划破了几道,有些狼狈。
“完蛋了…这下可过不了关了!”蒲鸣欢停住脚步,抬起手里提着的小灯笼再次仔细察看了一番,依旧没有任何荧荧光亮。
“你又在叽叽咕咕说什么了……快点过来!”走在前头的路延回头望了一眼,对蒲鸣欢大声喊道。
“来了…”
不久,众人陆陆续续从林中走出。略带吵杂的交谈声音,在齐聚在出口处时,全部自觉一言不发地排列站好。
宁柳缄口不言,富带冽厉的双眼左右来回扫视。
“这次特殊训练,大家可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感受?”
“回宁师傅,一切尚好!”众人不约而同的回答,让宁柳的嘴角不由得向上一翘。
“尚好?那你们大部分人全部空手而归的原因呢?”宁柳平坦缓和的语气,骤然提高了一些音量。
众人沉默不答,空气中也略带着不融洽的尴尬。就在这时,出现在一个冷静淡然的声音:
“空手而归,心诚怀载!”
宁柳眼下微惊,猝然寻望而去。魏禾的面色淡容,深湖冷灵般的双瞳,毫不胆怯迎上与宁柳厉锋审视的目光。
“漂亮!好一个心诚怀载!”
“居然敢于公然将了宁师傅一军,勇气甚嘉啊!”
“宁师傅脾性严苛古怪,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富家子女没少使坏法子!这下可遇到对手了!”众人纷纷在心中暗自腹俳着……
若不是宁师傅在场,无论男女多想拍起响掌再大叫一声“好!”
许久,这场无声之战由宁柳率先转移开目光为结束。临了说了一句:
“你似乎很能理解!”
魏禾不动声色,对宁柳施礼后,回了一句:“尚好。”
“孙姣!”
“师傅,徒儿在!”
“把持有云灯红笼的学生记录下来!”
“徒儿得令!”孙姣从腰间的袋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开始一一仔细地查审着。
这其中,有不少人的灯笼突然间熄灭,面如死灰一般呆在原地。还有一部分人忍不住气得跺脚:“早些知道是云灯红笼,就不丢掉了!”
“宁师傅越来越狡猾了……”
“嘘!小点声儿…”
就在孙姣即将走到高葵所在的位置时,她一直牢牢提着的灯笼,忽然一下熄灭,令高葵脑中百般思索。
“嗯??”一旁,蒲鸣欢的瞳孔逐渐放大。满脸茫然不解地盯着她手里明亮正燃的大红灯笼。
“唉,怎么突然亮了?”
“快看!蒲鸣欢的灯笼,刚刚不还是灭的吗?”
与此同时,路延也注意不对劲,目光朝自己的灯笼上打探察看。果不其然,他的灯笼与蒲鸣欢出现的状况相差无几。
路延来不及多想,趁众人都不注意。他深深倒吸一口气,忽地一下将灯笼吹灭。再连忙用手呼扇几下赶走白烟,随即恢复正色。
由于个子比大部分女子要高一些的魏禾,位置站在了最后面。她面色漠然,眼神疲倦。左右晃动着脖子,又轻轻吸了几下鼻子。最后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哈欠,这才算完事。
孙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从头到尾转了一圈。直到认真记录完毕,回到原地,朗声读念道:“长孙英、戴之芝、潘少染、蒲鸣欢…”
“一共就这些?”宁柳眉头上挑,语气沉厉。
“回,回师傅。一个不差!”
“宁师傅!学生有事不明,愿请指教!”长孙英向前一步,跨出队列。双手作揖,声腔温彬诚恳。
“你但说无妨。”宁柳似乎早有预料,面容十分从容镇静。
“云灯红笼,只在倚云端特有。由于制作材料卓殊,才会比寻常照明灯笼燃烧的时辰要长久。可燃六个时辰,但也只可重复使用一次而已!因此…”
宁柳骤然抬手,示为打断。长孙英深知意会,闭言归队。
宁柳从头至尾扫望了一圈,几乎人人面上布满疑惑不解。
只见她开口,概略解答道:“时辰!方向!”
听闻后,长孙英与路延思索片刻便纷纷知晓其中蹊跷。两人不约而同侧头凝视一眼,只笑不言。
“少染,你应该能理解宁师傅说的什么意思吧?”队伍中一名轻年俏面的男子,对身旁的潘少染低声问道。
“安兄,你能如此看好小弟。我甚是感动!这次小弟能够及格,完全就是瞎猫碰上一只死耗子!”潘少染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用手捂着嘴巴。
“这…宁师傅!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吧,好歹让我们死得瞑目啊!”
“哎呀!平时看你们这帮孩子古灵精怪的,特别聪明!怎么一到正事上,就一个个的跟俞树疙瘩木头似的!”一旁的孙姣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一个步子站了出来。
训完,孙姣悻悻地朝身后看了自家师傅一眼。见宁柳并不反对,大方说道:“这次宁师傅突然进山特训,你们本就该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容易!昨日清早,八盏云灯红笼是我亲手在辰时所放,其余皆在巳时至申时。外观虽是普通灯笼纸料所制,但云灯红笼的灯芯才是最为特色主要!
其次最关键的一点,是宁师傅专门后设防的一道门路!你们认为昨日进山林之处是为出口,其实不然!此时的位置,就是真正的出口之处!原为迷惑,让诸位想当然的以为我们是按入、出口的顺序置放云灯红笼。可宁师傅偏偏没想到,你们居然连第一层都没能察觉…”
孙姣言罢,退在宁柳身后。
“长孙英与孙姣两人所讲述的言论一同相结合,现在可够明白透彻了?!”宁柳性格率直,声音清脆响亮,最厌烦拐弯抹角。
“学生愚钝!”恍然醒悟的众生,不由得纷纷高喊。
宁柳不怒反笑,与往常不同。众生见此,有些心存侥幸。
“今日所有未及格之人,每晨早卯时,清扫冠云各处上下。处罚二十整!”
宁柳此话落地,众生不禁张口结舌:
“哈……”
“整整二十日!!宁师傅,这也太……”
“嫌太少了是不是?!”
“一点不少!刚刚正好!”
宁柳冷笑走开,翻身上马后,便朗声命道:“全部人徒步行走!巳时之前未到冠云者,再多加十日!”
言罢,宁柳与孙姣女侍从几人纷纷骑马驰骋离开,只剩下狼狈窘迫,饥肠辘辘的一群少年们你看我我看你,傻着眼楞在原地……
山虽无言,碧水然非。潺潺而流的泉溪似琴声倾诉,轻渺的水面,倒映着烟波山形树状。一山一水,一静一动。绵延绵亘,灵动清丽。
凉风逐暖,春日渐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