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方俯瞰整个冠云的位置和布局,各房屋坐落分划有致。池塘清澈、有群鸟筑巢的一片古木参天、加以自然生长的点缀景观,总体面积来看说大不大但也足够容纳上百人。
而眼前这处遍地皆是牵牛花和绿植藤蔓繁衍攀爬的两座宿房,位置对立。大以上好的樟木盖制而成,装饰雅致精良,便是私塾众生来日需长期生活之地。
长孙盛身后跟着几名家仆,人手拎着大小行囊,专门为晋王舟与归从私人住处搬至男子们公共居住的宿房。
长孙盛略微转身,拍了拍其中一名年轻小伙子的肩膀,并挥手示意,吩咐道:“你们先过去吧!”
“是!大人!”
待所有闲杂人等也退下后,长孙盛这才对身侧一声不吭的舟与归拱手行礼,同时疑惑问道:“殿下为何会突然想搬到私塾的宿房来呢?人多事杂不说!万一存在着难以觉察的安全隐患…老臣总觉得,您还是在原来的住处比较稳妥!”
舟与归不语,先将长孙盛扶起身,边走边答,面上淡漠的神情是少有的平缓以及那点细不可察的向往:“无妨的!我的身份未曾公开表明,鲜有人知!您大可放心!自幼儿时便在宫中独处生活太久…不经意看到他们才发现,自己同样不到弱冠成人的年龄…”
长孙盛在朝政两派的立场上虽是立于高昭玄与梁素之间,但为人豪放不羁又大义凛然,并非奸佞臣子。
舟与归自始至终对其保持着比较尊敬的心态,故此言谈时素来无可讳言,不会刻意遮掩。
他的话音刚落,善察观色的长孙盛便顺着舟与归的视线远眺过去。
刚在后堂吃过中饭的众生,一路嬉笑打闹从木廊下欢快而过。拎着大包小包直奔宿房的方向。
目睹这一幕,长孙盛则是无声地笑了:“既然如此的话…也罢!那就遵循殿下您的意思!”
舟与归忽地站定,目光如炬:“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想拜托您一下!”
长孙盛立即拱手:“殿下请讲!”
“我的贴身侍卫奉违,毕竟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目前我无法时刻都在旁陪候。所以…还请您能够安排些做事细心的人多加照顾!”
“老臣自然有印象!就是那名肩膀不小心中了一箭的少年!您放心,此事交给老臣来办即可!”长孙盛应下,洒然一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捋顺着下巴的胡须。
“那就有劳您了!”舟与归终于安心,这才重新提步前进。
即将行至走廊尽头,舟与归轻微侧头,随口一问:“长孙大人此行倚云端,打算准备何日离开呢?”
长孙盛思虑片刻,答道:“老臣差不多再逗留个两三日,便会先回大兴一趟!”
“南巡路途遥远辛劳,想必父王的身体也会受此影响…”
“殿下不必过度担忧!陛下的身体依旧健硕安康…”
陆陆续续半柱香,又有不少的学生和家仆在私塾宿房内进进出出,忙活得热火朝天。
男子宿房一共三间,每间可住六人。自由活动的空间十分宽敞有余,墨水青竹山画,桌椅长案灯烛齐全。
舟与归选了一处距离窗户最近的一个位置,低下头,不言不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诶诶诶!我要睡这个位置!谁都别跟我抢啊!”潘少染怀里夹着一个小包袱,忽然朝某个床位上猛然一抛,整个人也紧接着迅速扑了上去。
“我天!”差点被误伤到的贺若宴,吓得心里‘咯噔’一跳。不断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心有余悸。
正跪坐在床上整理被子的路延听见动静便抬头去瞧,只见潘少染一脸惬意满足,闭着眼睛趴在自己左侧的一个床位上。
“啧啧啧…这才刚吃饱有一刻钟嘛?就开始剧烈运动!真是不怕肚子里的大肠小肠把你的胃左裹三圈儿,右缠两圈儿…”路延收拾好床铺,一边穿鞋下床一边对潘少染比划着打笑道。
“哈哈哈哈…”
床位在路延右侧的贺若宴听到这话,与其他人一样,摇着头直乐:“路兄!你讲话太有意思了!佩服!佩服!”
潘少染翻个身,没好气又着实无奈:“哈、哈、哈!有那么好笑吗?!你们这帮只会瞧人家热闹的坏家伙…尤其是你啊!牛一帆!就数你笑得最开心了!刚才我还分给你一半鸡腿吃呢!真是没有良心…”
坐在床头读诗经的牛一帆,无辜躺枪:“喂喂喂…什么叫做你分给我的?是你先从我碗里抢走的好不好嘞…”
“什么呀!那腿儿上都有这么大只的虫子在爬好不好?!也就是英俊潇洒又品行高尚的我!多么无私伟大、为民除害、舍己为人…”潘少染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大声反驳,说得声情并茂,有理有据的赖皮模样。
长孙英端坐在桌案前,砚着墨,正预备试写几个字:“诶哟…这话我可有点儿听不下去了啊…”温润的声腔中,似乎带有那么几分揶揄。
路延坐其身旁,一下笑出声:“哈!潘少染脸皮厚…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
说完,则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哇哈哈哈…”
“你!你们…”
舟与归的面容仍旧如往常一般,镇静冷淡。拿过一本详细介绍兵法的书籍,坐靠在床前,认真阅读起来。
男子宿房内不知喧闹忙活了多久,人影交错来来往往相撞数几次。
约莫花费了几乎半个时辰之久,这才将自己的‘巢窝’全部整理完毕。
“喂!你在这儿干嘛?偷看什么呢?”
戴之芝的肩膀被人在后背猛地一拍,吓得她身子本能一颤,立马转过头朝身后察看。
正对上长孙玉璇那双略含玩转意味的眼神,下意识不敢去直视。目光左右飘忽不定,两手紧紧揪着身侧的衣摆。
语气支支吾吾,心口不一:“我…我…我只…只是想熟悉一下周…周围的环境!不…不小心迷路…路了!而已!”
“噢~原来是这样…”长孙玉璇双手环胸,句尾的音调拉长拉长再拉长。
“我…我…我先回去了!还有好多东西没收拾好呢!”戴之芝抓紧时机,赶忙闪人。
长孙玉璇上前两步,站到戴之芝待过的位置。方向不偏不倚,恰好正对着正在垂眸习字的长孙英。
“嘁!”长孙玉璇对此不禁嗤之以鼻,早已经没了刚开始发现的那种乐趣,反而觉得太过无味不耐。
紧紧随着戴之芝惊慌失措的背影,腿脚不灵便但完全可以小幅度行动,很快再次回到女子宿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