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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正是植树的季节。秋香要实施她的第二个计划了:她要在自家的自留地上种满苹果树,以树代粮,将传统种植观念来个全面颠覆。

这天一大早,白旦下地前叫孩子们起床:“果果,五斤,起床了。今天是星期天,你们两个到自留地挖树坑。坑位我都画好了,上午每人挖两个,中午我检查。我下地干活去了,你妈等会儿也要出摊,再没人叫你们起床了,快起来啊。”

杏杏也没起床,在被窝里问:“我干啥呀?”

“你?十点多给你妈送一趟水,到摊上帮你妈洗盘子。”

“好嘞。”

安排完各人的活路,白旦就扛着耱下地了。队上派他耱麦地,一来为松土保墒,二来为给刚泛绿的麦苗脱死叶子。白旦会使牲口,也爱惜牲口,所以这些活总少不了他。白旦一走,秋香随后也出摊走了。

中午时分,干活的人们该收工回家吃中午饭了。白平等一干人路过秋香的凉粉摊子,秋香热情地招呼大家吃凉粉,大家也哼哼哈哈热情地回应着,可就是没人真的停下来吃一碗。谁都知道,秋香是客气,要是真去吃,那可就有点“二”了。花钱吃,谁也不舍得,在家门口花钱吃东西,不过日子了?那么多人,只有白平停下来坐到了凉粉摊子上,说:“哎呀,嘴里没味,寡得很,来一盘吧,哪怕明天喝西北风呢。”

秋香笑了:“一盘凉粉都舍不得吃,你也太抠了。吃吧,我请你,不要钱。”

“啥意思?不想让我吃是不是?那我走,不吃了。”

“好好好,不请不请,我给你多做点总可以吧,一下子咥美。”

“哈哈哈,行,咥美就咥美,一盘不行就咥两盘。”

秋香给白平实实在在地做了一盘。盘子太满,几根凉粉挂在盘子边上往下滑,白平急忙用筷子往回收,紧接着“哧溜”一大口,这才把盘子里还要往外滑的凉粉收了回来。他咕哝着说:“你也太实在了,这叫人咋吃嘛。我要是个新女婿,可把人丢大了。”

秋香也觉得失了手,盘子做得太满了。她开心地笑着:“让你放开了吃呢,你还有意见,啥人嘛。”

白平咂吧着嘴吃着品着:“好吃,解馋,过瘾。你知道吧,好东西不能吃饱,吃伤了就不想吃了,以后就会少一样爱吃的东西,多可惜。”

来了两位过路的客人要吃凉粉,秋香做了给客人吃,客人从布包里掏出馍馍,就着凉粉吃了起来。

白平对客人说:“这凉粉味道不错,多吃点,一盘不够,再来一盘。”

客人笑着说:“确实好吃。不过,这就是个馍引子,能把馍哄下去就行了。庄稼人不讲究,好打发,一盘就行了。”

白平说:“说的也是,谁不是一个钱掰着花呀。你们这是赶集呀?”

客人道:“赶什么集呀,粮食不够吃,出去找点活干,补贴补贴。”

白平很惊讶,问:“你们那儿允许社员出去干私活?”

客人道:“嗯,也是刚开始。干完活,回去给队里交点钱买工分就行。队长说,队里就那么点地,连一半的劳力都用不完,都待在家里干啥?还不如让人出去找点活干,不管是对集体还是对个人,它总是多了一条路子,多了一份收入,总是在原基础上往上增加哩么,有啥不合适的。老哥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多清楚,多简单的道理,没什么可争论的。我就知道,现在这种搞法长不了,不让干这个,不让干那个,社会还咋往前走?人是有灵性的活物,他知道该怎么活,知道怎么打理生活。别总是指挥来指挥去的,一个个跟神仙似的。这才几年,不行了吧?早该改了。秋香啊,我看你这凉粉担子也该动动窝,到城里办个店了。”

秋香说:“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只要安生,能在这儿混下去就不错了。”

“啥本事?货真价实,干净勤快,啥都有了。我看你是走不开,一大家子人,没个女人打理怎么行。哎呀,白旦不知敬了哪位神仙,娶了你这么个能人。”

“快别说了,你看这几年把我都给折腾成啥了,白旦也给连累得走不到人前头。”

白平说:“他们懂个屁!他们就知道瞎嚷嚷。可你看看,哪个过得比你强?贫协白主席闹得最欢,可家里七口人只有三条被子,冬天孩子穿着没跟的鞋,脚后跟露在外头,口子裂得像娃娃嘴……”

秋香打断白平的话:“别说了,人家正吃凉粉呢,恶心不恶心。”

客人哈哈大笑:“不恶心,不恶心,我家孩子也那样,着实叫人心疼啊!可就是没有办法么。”

白平转了话题,他问秋香:“我刚才看见五斤哥俩在自留地里挖树坑,怎么,你真要栽树啊?”

秋香点点头说:“栽。就那么点地,种粮食才收多大一点,解不了饥荒。还是栽点树,能多收点。我算了,栽成树不仅可以解决吃的问题,连收三年,还可以盖起三间大瓦房。过几年孩子们都不小了,可以让他们分开住了。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哩,孩子们上学你供不供?结婚成家你管不管?哪一样不花钱?你不趁早打算,将来怎么办?”

“哎呀秋香啊,你的主意正啊,比男人都强。自愧不如啊!”

“你可别这么说,你是没到这一步,到了这一步,你一发狠,肯定比我厉害多了,啥奇迹都能创造出来。我总结了,是个人都会有了不起的能量的,就看你用不用。用了,你就会做成很多事情。不用,就荒废了。这种能量,人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只有给逼急了,他才会使出来。一使出来,人就变了,事也变了。他这才知道,噢,我还挺能行的,事情原来这么简单。”

白平都惊呆了,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哎呀秋香,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盘龙还是卧虎?难怪你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原来你就是个高人么。”

“呀呀呀,什么高人,高人有卖凉粉的吗?别糟蹋这高帽子了。”

“对了,应该选你当队长。你当队长肯定比田仓强。”

“你是咋回事?就吃了一盘凉粉,没喝酒么,怎么尽说醉话?我连社员都当不上,还能当队长?行了行了,别瞎扯了,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嘿嘿,咱倒是怕个屁呀。对着哩,不说没用的,那你就说说,这种苹果树到底行不行?”

秋香一本正经地说:“平哥,绝对没问题。俗话说,一亩园十亩田,咱不说十亩,三五亩总是顶得的。我们家只有一亩多自留地,全部种成树,就等于种了五六亩庄稼,吃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我劝你呀,也把树种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我考虑考虑,回去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好了,我走了,该上工啦。”

白平走后,秋香用盖布盖了凉粉和调料,让杏杏看着摊子,自己跑到自留地里看孩子们把树坑挖得怎么样了。树苗马上就要到了,不能耽搁,得赶紧把树坑挖出来才行。来到自留地,发现白旦也在地里和孩子们一起干活,就问:“你不是耱地去了,怎么在这儿?”

白旦说:“牲口病了,下午不用去了。得赶紧把树坑挖出来,这是正事。我看明天你也不要出摊了,也来挖树坑。今天一整天,能挖二十来个,按这个进度,再有两天就可以挖完。树苗一到,就可以栽了。”

秋香怕白旦着急,就关切地说:“不急,早几天晚几天误不了事,别太累了。”

“那不行,等树苗发了芽再移栽,就不好活了。赶早不赶晚,一误就是一年,咱可误不起。”

“那好,明天全家一起上,我也来挖,凉粉先不卖了,停两天。”

她来到果果、五斤跟前问:“你们两个累不累?”

两人齐声答道:“有点累。”两个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上面趴满粒粒细汗。

秋香说:“这是大人们干的活,你们干确实有点费劲。你们两个嫩胳膊嫩腿的,称着劲儿干,千万不敢用猛力,知道吧?”

“知道啦。”

秋香从肩上取下汗巾给两个孩子擦汗,发现果果手上磨出两个水泡。她握住果果的手,又摸又擦又吹,心疼得不得了。她拉过五斤的手看,五斤手上也起了水泡,心里更加难受,马上说:“你们两个别干了,回去吧,现在就走。记住,千万别把水泡弄破了,等它们长老后,皮自然就脱落了。”她回身责怪白旦:“你也不照看一下他们俩,干不了就别让他们干了,你看把他们的手磨的,你也太粗心了。”

白旦说:“男孩子嘛,吃点苦受点罪没坏处,别太在意。”又对孩子们说:“好啦,你们就别干了,干一点是个样子。这回知道干农活的味道了吧?好好念书,长大到高楼大厦里头干事去,就不用下这苦了,知道不?”

两个孩子傻笑着不回答。秋香催他们回家休息,他们这才离开自留地。

一亩多地,总共六七十个树坑,白旦两口子又整整挖了两天才挖完。挖完了树坑,就该栽树了。白旦借了白平的自行车,准备到五十里开外的县苗圃买树苗子。因为路太远,路况又不好,一天打个来回有些紧张。白旦就决定下午出发,赶天黑到苗圃,在苗圃住一夜,第二天再往回赶。这样一来,时间宽宽松松,人也不急不累,挺好。吃过中午饭,白旦就上路了。

晚上,秋香和孩子们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阵锣鼓声、呐喊声和汽车的轰鸣声惊醒。秋香披上衣服出门查看,原来是公社宣传队来报喜,说是最高领袖又发出了最高最新指示,他们欢呼着,用小喇叭、喊话筒宣读着,不一会儿就招来了一大群人围观。宣读完最高指示后,宣传队走了,他们还要到下一个村子宣传。热闹过后,人们也散了,他们还要抓紧时间把耽误的瞌睡补回来。

天亮后,队上的上工铃声响了起来。所不同的是,队长敲过铃后又喊了两嗓子,通知全体社员到大队部开会,听取最高指示,而不是像往常一样下地干活。

秋香犯愁了,去还是不去?去,自己不是社员不合适;不去,白旦不在家,家里就没人能去了。她明白,虽说他们不靠生产队养活也能过得很好,可是当下什么都离不开集体,没有集体发话,你连门都出不了。孩子们长大后要奔前程,不管是上学、招工、当兵,还是婚丧、嫁娶,种地、盖房,干什么都要过集体这一关。自己是过来人无所谓,可不能耽误了孩子们,不能让这个家游离于集体,被农村主流社会边缘化。若是那样,就什么也干不成了。学习接受最高指示是何等的大事,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没有白旦家的人在场,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前去开会。

到了会场,秋香有意在队干部面前晃了几晃,她想让队里知道白旦家来人了,没落后。大会开始了,书记在台上宣布:“请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离开会场,这是无产阶级司令部对革命群众发出的继续革命的动员令,你们没有资格听。”书记话音一落,就见有几个人低着头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他们来开会本是想表现积极呢,没想到跟屁股跟得紧了,让人家踢了一蹶子,唉,好难堪、好丢人呀。过去他们得势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人。如今受了这等侮辱,他们连个屁也不敢放,只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秋香有点恻隐之心,认为书记不应该这样欺负人家。既然不让人家听最高指示,为啥通知时不说清楚?把人家叫来了,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人家滚蛋,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正寻思间,突然听到书记叫自己的名字:

“丁秋香,请你也离开。”

秋香脑子里嗡的一下,登时一片空白。她木了,不会思想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当下的局面。她脸色窘白,肌肉僵硬,机械地坐在原地发呆。

不远处的田仓叫她:“秋香,秋香,听到没有,让你离开会场呢,还不快走,愣着干啥?”

秋香结结巴巴,小声问:“为什么?我不是五类分子,为什么要我走?”

她的声音不大,好像是对别人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傻傻的,跟祥林嫂问鬼神的神情一样。声音虽小,但是整个会场都能听到,因为此时会场鸦雀无声,全村的人都朝这边看,她成了会场的焦点人物。

老天啊,你究竟想怎么样,竟把这么一个可怜的女人拿来戏耍、玩弄,不给她留一点颜面,说你是王八蛋不冤枉你吧。

突然,秋香清醒了,她站起来就走,连小凳子都忘了带。人们目送着秋香一步步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回到家里,秋香蒙着被子大哭一场,哭得恸天恸地,万籁为之肃声,万物为之动情。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她不哭了,却又坐起来发呆。她回忆着刚才的情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五类分子走的时候是一伙人,没人注意他们,自己还在心里同情他们,为他们鸣不平。可自己呢,独独一人,还被点了名,万众瞩目,千夫齐指,比他们惨多了,又有谁同情自己,为自己鸣不平呢?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该怪谁呢?只能怪自己,谁让你选了一条与众人不同的道路?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应当承受与众人不同的后果。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呀,怨不得别人。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好多了。

白旦回来了,他把车子往院墙上一靠就进了屋。

秋香急忙下了炕,揉着眼问:“回来了,树苗买到没有?”

白旦发现秋香的眼圈是红的,下眼睑好像被泪水浸泡过,便问:“你怎么了,为啥要哭?谁欺负你了?”

秋香笑笑说:“没事,眼里进了点灰,刺的。现在好了。一会儿孩子们就放学了,我得做饭去。”她躲开白旦的目光,低着头钻进了厨房。

吃过午饭,秋香和白旦一起到地里栽树,一天半的时间就把树栽完了。

没多少天,小树枝头便憋出了绿绿的叶苞,几十棵树几乎全部成活,白旦心里自是高兴。这天收工后路过自留地,他又来到地里欣赏小树苗的身姿。他蹲在一棵树下看着想着算着,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想着想着就咧开嘴笑了。忽然,一阵嘈杂声把他唤回到现实中来。他朝来声处观望,原来是田保民一家吵吵嚷嚷地朝这边走来。田保民家的自留地和白旦家的地是挨着的,麦子刚开始拔节,地里没什么活可干,不知他们一家轰轰烈烈地来要干什么?

保民一家气势汹汹来到白旦面前。保民说:“白旦,你这树栽不成,树一长大,我地里通风光照都受影响,你还让我咋种地嘛?不行,你这树得拔。我们就是来拔树的。正好你在,你说是你自己拔呢,还是让我们帮你拔?”

白旦是有些经历的人,保民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并不怕。他慢悠悠地说:“我不会拔的,你也拔不成。这树离你家的地八丈远,咋就胁(注:影响的意思)着你的地了?”

“咋胁不着?你没看见牛娃家的那棵花椒树,周围胁了多大一片,光秃秃的毛都不长。你这树将来长得比花椒树高多了,又是几十棵连在一起,我这一绺子地就别种什么了。”

“我不信,我这是苹果树,不是花椒树。花椒是麻的,老远就能闻见,当然胁庄稼了。苹果是甜的,说不定对庄稼还有好处哩。不能拔,我也没把树栽到你的地里,你凭啥拔!”

两人争执不下,就吵了起来,大老远就能听到他俩的吵闹声。秋香听到后赶了过来,先是解释劝说,不管用,于是也和保民夫妇争执起来。双方争吵,永远也吵不出结果来。吵得累了,保民就提出要找队长评理。

“找就找,谁怕谁呀。”白旦同意了。

双方都噘着个嘴来到田仓面前,保民说了自己的意思,白旦也说了自己的道理。田仓为难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想了想说:“双方都让一步如何?”

白旦保民同声问:“咋让嘛?”

田仓说:“两个方案:其一,白旦把靠保民家地的一行树拔了,移栽到院子里,保民不准再为此事找麻烦。其二,不拔树,等树长大后确实胁了保民家的地,白旦要按实际损失赔产。这两个办法都是好办法,看看你们选哪一个。”

白旦说:“第二个,我愿意到时候赔产。”

保民说:“第一个,拔了零干,我不想年年为这事找他。”

两人又争上了。

田仓一挥手:“行了,别争了,乡里乡亲的,为这点小事互不相让,不怕人笑话?好了,我做主,不拔树,如果有影响,按第一年定的赔偿数,白旦年年主动上门理赔。怎么样?”

白旦、保民点头应允,此事到此便告了结。

三年过后,果树挂果了,每棵树上结了十来个、二十多个苹果不等。白旦算了一笔账:这刚一挂果,收成就比种粮食强。要是到了盛果期,产量至少是现在的七八倍到十倍,秋香说得一点不错,真是一亩园十亩田呀。

秋后果子熟了,一共采摘了三百多近四百斤苹果。按市价算,如果全卖了的话,能卖近二百元钱,能买回近五百斤小麦。白旦觉得这已经很不错了,比种麦子强。他高兴地问秋香:“这么多苹果怎么卖呀?”

“卖啥卖,不卖。自己留一点,其余的都送人。”

秋香的回答把白旦吓了一跳:“送人?送谁呀?”

秋香说:“给全队的人每家送一份,按人口送,保证每个人能吃到一个。大队部的人也要送,村学校的老师也要送,咱们白家门里这几支支还要多送些。你看看,还有能卖的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田仓家、白林家、保民家也要送?”

“统统都送。不管人家对咱们怎么样,咱们都要以厚道良善之心待人。再说,就那么几个苹果,能卖几个钱?一村子的人,有的连苹果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吃了。送他们吃,他们会想到我们的好的,会改变对我们的看法的,我们的日子不是会过得更有滋味吗?我们的果树不是更能安全地生长吗?”

白旦没啥说了,秋香想得这么全、这么远、这么有道理,是他一个男人都难以做到的,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又问秋香:“那给保民家赔不赔产?”

秋香说:“当然要赔。”

白旦有点想不通:“我看不用赔了,因为咱没给他造成任何损失。你也看到了,咱们挨着他的地种的麦子,比他的麦子长得还好,说明不存在胁地的问题。既然没胁地,那还赔个啥?”

秋香说:“咱赔咱的,让不让赔是人家说了算。人家也不是瞎子,有没有影响看得见。你送苹果的时候带上二十元钱给他,说是赔产钱,看他怎么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就这么办,但愿他是个识趣的。”

隔日晚间,白旦提了五斤苹果去了保民家。保民两口子一见白旦提着礼品前来,脸上立即挂满了笑容,端茶倒水让座,嘘寒问暖问收成,很是客气。白旦看火候到了,就假意做着从口袋里掏钱的样子,说:“当年咱们有言在先,苹果树胁了地,我是要给你赔偿的。你看看,你的损失有多大,赔多少好,我带钱来了,顺便给你一赔?”

保民心里清楚,自己一点损失都没有,而且,挨苹果地的那缕儿庄稼要比里边的更好。因为白旦秋香和孩子们常给果树浇水,果园的墒情特别好,自己实际是沾了光的,哪好意思再让人家赔,传出去多不好听。于是说:“你这不是砸刮(注:讥讽之意)人哩么,赔啥赔,不准你再提这事。”

白旦还在做掏钱的动作,被保民伸手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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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险毒辣的丈夫,心计深沉的婆婆,还有幕后那一双巨大的黑手,都深深扼住了她的命运。被注射了焕颜毒,涅槃重生之后,容貌惊为天人,回复到18岁的如花岁月!这样娇滴滴活生生的成功实验体,狠辣的前夫怎么可能放过?在黑帮钻天入地的追铺下,她只能潜入到社会最底层,成为一名女乞丐。骆氏集团总裁,谪仙一样的美男子,有着豪门家世,却为了身为女丐的她不惜与父兄反目。就在她终于决定付出真心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足以摧毁她整个世界的惊天秘密。断崖边,残阳似血,绝境处,无处逢生,她只能纵身一跃,跳下悬崖……爱过了,痛过了,逝去的岁月终究不再复返,豪门少爷,真的能挽回女丐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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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颠覆皇权之妖娆太子妃

    本是凤京权贵的叶家嫡女叶挽思,爹不疼娘不爱,嫡女身份被伪善庶妹霸占,亲母冷言恶语,亲爹阴谋算计,宗族庶妹栽赃陷害,层层诡计接踵而来。很好!且看她纤纤素手如何掀起腥风血雨。亲爹算计算丢了命,母亲狠毒那就断绝关系,庶妹阴险我一个个送你们上西天,渣男求爱,对不起回炉重造吧你!没有亲人庇护她一样混得风生水起,不想身价水涨船高之时一道和亲圣旨把她送到敌国太子面前,人人眼含嘲讽的等着看他被那残暴嗜血的太子折磨致死,不成想消息传来,一向冷酷的太子却对她一见倾心,从此千般宠溺,万般疼爱,荣宠至极!【情景一】:古香古色的院子里,站着一群身着锦衣美轮美奂的莺莺燕燕,一身姿若柳的柔弱女子正跪在地上嘤嘤低泣,“父亲,姐姐真是太狠心了,竟将我那婢女折磨致死,求父亲为我做主啊……”堂上之人大怒:“这个逆女,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真是该罚!”一旁的贵妇以帕掩面,神色哀伤的道:“是啊,老爷,这传出去我叶家百年的名声可就全毁了……”跪在下首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贱人,这回定要你名誉扫地,滚出叶家!此时一白衣绝美女子盈盈走来:“哎呀,这院子可真热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众人见到正主来了纷纷露出嘲讽的神情,而跪着的女子却在看到白衣女子身后的身影时面露惊恐,:“你,你怎么没死?”堂上坐着的中年男子面色阴沉,震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挽思嗤笑,这等雕虫小技就敢在我面前卖弄!【情景二】:金玉辉煌的宫殿中,各国使臣跪在殿内看着上方端坐的男女冷汗淋漓!上首身穿藩龙紫袍的霸气男子的正一脸温柔的看着面前清丽脱俗的绝色美人。“挽儿,你看,这是周国的进贡的金缕玉衣,世间仅有一件……”叶挽思看着那金光闪闪一片,冷眼一抬:“太俗!”“那燕国的千年沉木,永不腐朽!”“太素!”“炎国的凤凰展翅九尾金翎,万金难求!”“太艳!”“琉璃明月珠,养颜仙丹!”美人骄喝:“你是嫌我老么?!”殿内众人皆面色发白,双腿打颤,娘娘你这是要闹哪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