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好好的咋就和造反派扯上关系了？
等着上菜期间潘东楼正胡思乱想，就听一个声音喊道：“潘少爷，潘少爷！小人粟赢见过潘少爷。”
潘东楼回过神来，就见自己之前点的名号地耗星的将星粟赢从楼下跑了上来，到了跟前纳头就拜，“小人本是个破落户，幸得少爷垂青给安排了差事，早就应该当面叩头谢恩，无奈身贱体卑，不敢有辱潘少爷贵眼，今日有幸得见少爷尊面，斗胆相见，这里先给少爷磕头了。”
要不说官场是个历练人的地方，粟赢以前就是个泥腿子，见过多大世面？这才做了多长时间的差事，说话竟也一套一套的。潘东楼留心过粟赢的事情，知道他被安排在了牢房里，专门负责审问犯人，这小子的技能用在这里也算是物尽其用。
“好了，不用多礼。”潘东楼虚抬了一下手，等人站起来了，才继续说道：“差事干的可还习惯？你是少爷我安排过去的人，首先不能仗着我的名头胡作非为，其次，也不能轻易被人欺辱，否则少爷我脸上也不好看。”
“小人省的，小人省的。牢里上到牢头下到狱卒都对小人颇多照顾，小人也一直安守本分，绝对不敢做有损少爷颜面的事情。”
既然已经遇到了，潘东楼叮嘱了几句之后，也没让粟赢离开，直接让他和段二、潘安坐了一桌。一场饭局下来，风平浪静，没遇到有武林侠客打斗，也没遇到有人找茬生事，自然潘东楼也没有任何扮猪反杀、装逼打脸的机会。
吃过饭下了楼，走到马车跟前，粟赢殷勤的跑了过来，扶着潘东楼的胳膊，“少爷您慢点，我扶您上去。”潘东楼感觉手中有些异样，不动声色的看了粟赢一眼，见他偷偷的使眼色，便不露痕迹的把手缩到了袖子里。
这里必须感谢现下士族流行的宽袍大袖的服装风格，一件衣服的袖口足有一尺多宽，别说是藏住自己手了，就是藏个猫猫狗狗都不成问题。
段二一挥鞭子，马车缓缓向前，粟赢站在旁边点头哈腰，嘴里一直念叨着“少爷慢走。”其实心中慌得一笔，都怪自己没事找事，现在捅出这么大的事情，别说是自己兜不住了，少爷能不能兜得住都还两说，但不说又不行。唉！烦啊！怎么什么破事都能被自己碰到，安安稳稳的在衙门里混口饭吃他不香吗？老想着表现，这下好了，表现大发了吧！
坐到马车里放下帘子，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潘东楼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手掌摊开，手心是一个纸团。打开纸团之后，上边只写了简单的两个字“危险”，看那歪七扭八的风格，狗爬也似的字体，还有随时要散架的形态，想来应该是出自粟赢的手笔，而且应该是最近才学会的。
潘东楼把纸团攥在手心中，闭目沉思，粟赢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而且感觉自己身边已经存在不安全因素了，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否则他肯定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提醒自己。见都已经见面了，直接说岂不是更好、更直接。
按照正常的流程，潘东楼应该找个机会偷偷的跑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见粟赢一面，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
不过潘东楼想要知道粟赢发现了什么却不用走正常流程，他对自己的将星有绝对的掌控权，说是可以自由行动的分身也不为过，所以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能把自己的心神转移到将星身上。
外界看来潘东楼只是闭目养神了一瞬间，但其实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粟赢到牢房当差之后，除了刚开始为了试验他的能力，牢头让他展示了一下之后，接下来好几天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这也正常，清河县毕竟是个小县城，犯人都没有多少，更别说什么难缠的死硬派犯人了。再说了，三木之下何求不得。这个时代又不讲什么人权，一般人别说大刑伺候了，光是看刑具一眼基本上就全招了，所以根本没有粟赢的用武之地。
你说要没什么本事倒也罢了，在县衙里混口饭吃也挺好，偏偏粟赢确实有这么点本事，而且确实如他刚才所说，老想着不能丢了潘大少爷的面子，所以就整天琢磨着怎么表现一下，给潘大少爷长长脸。
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整天偷偷的催眠牢里的犯人，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更严重的犯罪行为，于是很快所有犯人都被他催眠了一遍，可惜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发现。极力想要表现的粟赢不甘心之下只能继续扩大催眠的范围，想看看这些人犯的亲属会不会是同犯，于是就又偷偷的催眠进来送饭或者看望犯人的家属，结果……前几天的时候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人犯是本县主簿夏观的二儿子身边的长随，罪名是当街殴打他人至重伤。其实明眼人都知道真正应该担责任的应该是夏观的二儿子，但人是长随打的，而且当时夏观的二儿子根本不在现场，这长随又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名，咬定了是私怨，并未受他人指使，所以谁都没法治他的罪，只能让这个长随背锅。除非这长随愿意招供是被夏观二儿子指使的，否则的话，包青天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就这么个人，就这么个罪，无非就是赔钱的事情，这长随自然不愿意因为这十天半个月的牢狱之灾就背叛自己的主子，所以很干脆就认了罪，安安稳稳的蹲大狱，等着时间一到就出去邀功领赏。
本来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没人想着让粟赢用他的惑心术来策反这个长随，毕竟就算坐实了他是受人指使，指使之人也判不了多大的罪名。也不要说什么官场黑暗、吏治不清明什么的，古往今来都是这样，有钱有势的人要真和底层的穷苦大众人人平等了，那他们还费心劳力的爬那么高是图什么？
话说明朝有个叫曹学佺的，他做地方官的时候，亲眼看到皇亲让家中的恶犬咬一个秀才，眼看着秀才被咬的嗷嗷叫，旁边的一个屠户看不下去了，就拿刀杀了皇亲家的恶犬，然后皇亲就状告屠户无故杀自家的狗。
这案子不复杂吧，只要秀才出面作证，不光屠户没事自己还可以找皇亲索赔。但结果是怎么样的？结果是皇亲买通了秀才，升堂之后竟然给曹学佺说皇亲家的狗并没有咬他，而是他和这狗关系好，在街道玩儿呢。
曹学佺听了这话肺都气炸了，幸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否则的话肯定被人颠倒黑白。于是在案子的判决书上写下了那句很有名的判词——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在这个案子中，虽说遇到了清官曹学佺，让屠户并没收到损失。可追根溯源，只要秀才不追究，皇亲当街纵狗行凶的事情也同样会不了了之，哪怕曹学佺亲眼看到了。所以皇亲最后受到的损失是什么？最多也就是收买秀才的钱财和家里养的一条狗而已。
而屠户要是被判有罪会怎么样？他肯定会被要求赔偿皇亲家的狗，这条狗又肯定不是普通的狗，哪怕倾家荡产估计屠户也赔不起，最后他恐怕只会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别人能用家里的一条狗和微不足道的钱财赌你的身家性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要人人平等，试问你怎么样才能做到人人平等？
粟赢当然没有那么大的侠义心肠，他只是抱着大面积撒网的态度，随机的催眠了来给这长随送饭的夏家的另外一个仆人，可就是这个随机操作让他意外的有了其他发现。
据这仆人所述，他竟然是素荷会安排在夏家的暗桩，这次来牢里名义上是给这长随送饭，实际上是和其他人联络来的。联络的人是谁他并不知道，只知道把用于联络的密信放在某个牢房门的第几个栏杆下边的砖缝里就可以了。
素荷会是最近几年在江南闹得比较凶的一个秘密造反组织，带着一点宗教色彩，尊奉无生老母和永生神尊，说是什么有罪之人信奉无生老母就可以来世继续做人给自己修福德得好报，无罪之人信奉永生神尊死后就能神国永生云云。朝廷花了大力气去镇压，始终却不见效果，只能伤其皮毛并不能触及根本。
想着这要是能逮住素荷会的某个高层，自己基本上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所以粟赢并没有声张，而是放过了夏家那个很明显就是小喽喽的素荷会成员。眼睛一直盯着藏密笺的位置，两天没有回家，吃住都在牢房，睡觉几乎都睁着半个眼睛，终于被他等到了来取密笺的人。
让粟赢坐蜡的是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潘东楼他爹，本县县尊，西门庆身边的长随，潘金莲陪嫁过来的家生子，四大家丁之一的潘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