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鹰林中响起“吁”的一声哨响,这哨声如此尖利,似是会刺入人心扉,这哨声是如此空灵,好像已传至九宵云外。于是空中有翅膀扇动的声音由远而近,柳韵之的右眼中便有一只蓝色大鹰从爱鹰台上方树林的空处慢慢飞近,然后缓缓降落。“它来了!它下来了!”柳韵之对黛桃源主大喊。
黛桃源主便站直了身子,与曾经戏鹰时一样神情里洋溢了自满与豪情,将右臂平端曲于胸前,少顷他感觉到一只鹰轻轻抓住了他的前臂,继尔整个身子停落在了上面。
“蓝叱!真的是你!”黛桃源主伸出左手,他试探着抚摸了蓝叱身上的羽毛,他能触摸到它的存在。
鹰低沉地“呜”叫了一声。
“蓝叱,我找你找得好苦,原来你从来都未曾离开过这里!”黛桃源主的喉咙哽咽了。“我对不起你们,没有保护好你们,使你们终日惊慌躲藏。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时黛桃源主就听到一阵连续的“扑扑扑”声自空中传下。
“它们都来了!”柳韵之兴奋地说,他看到天空中盘旋着的那些鹰都落到了爱鹰台上。“一共有四只,当初脱身而去的五只鹰,一只都没有少。”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你们都在,你们全都在这里!”黛桃源主对着爱鹰台大笑起来,他笑得爽悦,笑得开心,笑得泪水都从眼角边溢流了出来。
在返回黛桃源舍的路上,黛桃源主一会儿像个失心疯的人一样只顾埋头走路,嘴中低声地喃喃自语,又不时抬起头看着柳韵之呵呵傻笑;一会儿又像个幼稚的孩童般蹦跃着行走,不时拣拾起地面的小小石块扔向远方,便对着疾射而去在视野中渐渐变小的石块发出“吆喝吆喝”的怪叫。
一回到屋中,黛桃源主便歪坐到案几边,向室内大声叫喊:“舜伯!舜伯!备酒,今日我们一同不醉不休!”
少顷舜伯从室内出来,看着似是疯癫的黛桃源主,又望望柳韵之,一脸严肃地问:“这是为何呀?昨天才酩酊大醉,今日又要不醉不休,可不要忘了你还是一源之主呢!”
黛桃源主看着舜伯笑了,他用手指着舜伯道:“看看,看看,自我记事起您便是如此一副模样,僵板着脸,我是极少见到您笑的!今日便随我开怀大笑一番!”
舜伯就不理会黛桃源主,转身问柳韵之:“所为何事呀?他这似是未饮先醉了。”
柳韵之也呵呵笑将起来,对舜伯说:“今日便又是一大喜事。”
“又一大喜事?是何喜事呀?”舜伯问。
“我们在爱鹰林中见到蓝叱了。”柳韵之说。
舜伯惊奇了,他不由睁大了双眼,渐渐脸上露出笑容来,转身拿手指点着黛桃源主说:“今日我便不管着你了,由你醉去!”说完便进去安排酒食。
黛桃源主看着舜伯的背影笑得更欢快了。
柳韵之却眉头又锁起来,他突然说:“蓝叱出现了真正是一大好事,如此桃源鉴便又有了线索可循。只是为何它们会隐了形迹?若要是能显出身形才好。”
黛桃源主也觉得甚是奇怪,两人于是推论了一番,却得不出一个答案。柳韵之最后说,莫非真是它们的魂魄。黛桃源主撇撇嘴道,我可不信什么魂魄,它站在我臂上时可是真真切切的,只是你得了便宜看到它的真身,我却是连它的影子也不曾见到。说到这里舜伯正好张罗完进来,听黛桃源主这样说,奇怪地问:适才说你见到蓝叱,现在又说不曾见到影子,你到底是诓我还是真有此事?黛桃源主与柳韵之相互对视一眼,都笑了。
柳韵之说:“我们也甚是奇怪,平常人都见不到它们,只是我这只半盲的右眼却能看得真切,这不知是为何。”
“那你如何肯定不是眼花,便是看到了真的蓝叱呀?”舜伯摇摇头。
“哎,舜伯您不可不信,我唤得蓝叱下来,它真切地站在我臂上,我还能摸到它的羽毛,就是看不到它的影像。”黛桃源主说。
“真有此事?”舜伯才认真起来,他想了想,道:“如此便是了。”
“莫非舜伯您知其中的蹊跷?”黛桃源主问。
舜伯便说道:“在我幼时隐隐听太祖说过,在南山之巅有一汪天潭,此处山崖陡峭无人能上得去。却在当年有一人偶然登了上去,见潭水内空无一物,却听得到其中虫鸣鸟戏之声,甚是惊奇。当他到得潭内去洗手时,却见不到自己的双手了。此人骇然,便惊慌地逃离了。此后就再无人上到过南山天潭。”
柳韵之与黛桃源主就来了兴致,两人忙问:“有此等异事?那此人双手不见,可有方法复原?”
舜伯缓缓道:“复原倒是不难,当年请得平鎏山高人相士以艾草之烟薰之,即刻便可现形。”
黛桃源主与柳韵之顿时无比振奋,按舜伯的说法,蓝叱是在南山天潭中沾染了潭水无疑了。若是如此,只要以艾草薰之它们便可恢复原形。于是黛桃源主一刻也等不得,招呼柳韵之复又出去。
“唉!适才不是要一醉方休的吗?!”临出门时舜伯问黛桃源主。
黛桃源主摆摆手:“天色尚早,怎能一醉不醒,我等还有许多要事去办呢!”
黛桃源主出得门去,便大声吆喝着召集了十来个源人一起去到爱鹰林,他们从林中四周坡上扯了许多艾草堆到爱鹰台上,黛桃源主将其点燃,又将明火压灭,使草堆冒出了浓浓的烟雾来。待这些浓烟渐渐在空中飘散,弥漫到爱鹰台顶上树木的空处时,黛桃源主将手指放入嘴中吹响了口哨。
鹰从四处飞来了,它们在爱鹰台上空盘旋,见爱鹰台上浓烟升腾便犹豫不下。当柳韵之告诉黛桃源主鹰群到达后,黛桃源主再次吹响了口哨,尔后他对着天空中大喊:“蓝叱!来!来!”鹰群终于追随着蓝叱缓缓落下,当它们穿越浓烟飘忽而至时,一个个矫健的身形瞬间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一旁的源众突然见到鹰群,吓得四处逃散。黛桃源主对源众大喊:不要怕!它们已不伤人了!便抬臂让蓝叱停落在了上面。源人们从躲藏的树后慢慢走出,看到这久违的人鹰和谐一幕,纷纷拍手而笑。
黛桃源主抚摸着蓝叱,也朗声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