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之与绾桃骑马冲出了沉石林后一口气向前跑出了七八里才停下,他向身后去往黛桃源西山的方向看了看,知道已没有可能再到达那里了,那些杀手知道自己脱险后,一定是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绾桃见他停在这里犹豫,问:“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了是吗?”
柳韵之说:“有。还有平鎏山,你说平鎏山我们上得去吗?”
“上得去的。”绾桃虚弱地点点头,她从身上拿出汐玉递给柳韵之,“汐玉在我这里,你拿着它。我不需汐玉也能登上去。”
“好。”柳韵之接过汐玉来,他将绾桃紧紧搂了搂,便策马向平鎏山的方向驰去。
驰了一段后,路变得越来越狭窄,且已有了些陡峭的隘口,马就不再适宜骑乘了。柳韵之和绾桃下了马,卸下干粮鞍羁,将马逐放了。柳韵之搀扶着绾桃一路向前走,跌跌撞撞地过了那些陡峭隘口和丛林,当两人均精疲力尽时,终于在半夜里赶到了门山脚下。柳韵之将绾桃搀扶到他第一次与億伶等候过的那个山洞里,又到洞外周围扯了些长长的枯草铺到地上,以使绾桃可以舒服地躺倒。他最后到洞外前前后后察看了一番,找出一条可供紧急情况下退却的路才安心回到洞中来。
“那些黑衣人今夜应是追不到这里了,你放心吧。快快吃些东西好好休息一晚。”柳韵之摸出一些干粮递给绾桃道。
“你似是对此处很熟?”绾桃突然问。
柳韵之便于黑暗之中苦笑一声:“我又怎么不熟呢?我也曾在这洞中捱过一晚,也曾翻过了面前的门山,只是没能登上平鎏峰。”
“你居然来这里寻过我。”绾桃不禁有些吃惊。
“是啊,我来这里寻过你,我是多么想念你,从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你不在我身边,我的眼前便食也是你,寢也是你,我看得见你,听得见你,却触不到你,你知道那该有多么痛苦?所以我来寻你来了,我是准备舍了命也要寻得你的,可是我终究是个软弱无能的男子。”柳韵之无不懊恼地说。
绾桃就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了柳韵之的手,轻轻说:“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怨你,你并不软弱,在我心中你是最强大的男子。”
柳韵之便笑了。
“我也是无比地想念你,我也曾经以为我是多么强大,可是当我需要我的强大时,却是连平鎏山也下不来。”绾桃伤情地说。
“也许我们的强大,只有合在一起时才会显现出来。”柳韵之顿了顿说。
“因此,我们就再也不要分离了。”绾桃接着说。
“好。”柳韵之答道。
于是两人接下来分别讲述了在思念的那些日子所发生的事,就都了解了当初所经历过的生死。
“唉,没想到我们各自遭遇了如此巨大的变故,几乎连性命都丢掉。”绾桃感叹道。
“是啊,若不是億伶执意陪我来,我一定是无法活着下山了。”柳韵之说。
“不知道億伶姐姐如何了,她是不是已与珩轩回到嫣桃源中?”说到億伶,绾桃不禁想起了她的处境。
“我真的有些担心她,我担心那些黑衣人并不是珩轩所遣。”
“是吗?如果不是珩轩派来的人,那億伶姐姐岂不身处险境?”绾桃焦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未曾来得及细想。我想,即使不是珩轩的人,在这桃花源内也不会有人加害于她吧,但愿她安然无恙。”柳韵之说。
绾桃便不再言语,只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億伶平安。
第二天一早,柳韵之与绾桃吃了些干粮,便准备上路了。
“现在吃过东西便有力气登山了。门山虽陡但无大碍,我们且慢慢走,在越过门山后我们需要歇一歇,也正好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如果你力乏了,云积岭的积雪下有一种浆果是很有作用的,它能立刻使人回复气力,但切切记住,食两个便可,绝不可超过三个,否则会精火炙体而亡。你一定要记住,这种果子手指甲般大小,果实呈蓝色,叶子为红色心形,它没有名字,我叫它心火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碰它。”在上路前,绾桃感觉自己的体力仍有些不济,于是特意叮嘱柳韵之道。
柳韵之说:“上次我都没有进入到灌木丛中五丈远。”
“当然,常人穿不过灌木丛。今天你有汐玉护体,应是不畏寒的。”绾桃道。
柳韵之便点点头,说:“我担心的倒是你。”
“我有护体灵气的,你不要担心我。待上到平鎏峰上就好了,我便能治好身上的伤,也不用再拖累于你。”
柳韵之忙说:“怎么是拖累我呢?不是你我也就不在了。不要再说了,我们走吧。”
柳韵之搀扶着绾桃向门山走去,走在门山的三尺台阶上,柳韵之回想起以前的一幕一幕,不禁感慨万千。上一次他登上这里,是为了见到他最想念的那个人,可是最终他也没能见到。那一次的攀登是多么艰难,多么绝望,绝望得他连性命都愿意留放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如今,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攀登着这一级级台阶,虽同样艰难,但却充满了希望。柳韵之便感觉浑身又增加了力量,他见绾桃行走越来越吃力,便干脆在她面前弯腰蹲下,说来来来,我来背你。绾桃见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你还是保存些体力为好。柳韵之却倔强起来,说我体力足足的,快上来我背你走,你省些体力,我们也能走得快一些。绾桃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趴到了柳韵之的背上。柳韵之就背着绾桃向上走,以他文弱的体质是背不过多远的。果不其然,在走过五十来步平坦的地势,再上到一段较陡的台阶上时,不到五步便不支了。
“快让我下来吧!”绾桃说道。
柳韵之仍想撑着再向上一些,怎奈确实已迈不出一步来,便将绾桃放下,自己坐到台阶上喘气。
绾桃见他的样子,咯咯笑了,就拿衣袖帮他擦去额上的汗滴说:“好了好了,你且保存些体力,一会儿还更难走呢。”
柳韵之问:“我还是柔弱的男子吗?”
“不是不是,你再不是柔弱的了。”绾桃笑得皱起了眉,原来她的腰伤又疼痛了。
柳韵之便有些得意,他看向山下,突然见到有一群人在门山脚下聚焦。
“你看,他们追来了。”柳韵之指着那群黑衣人道,“你说他们若是发现我们的行踪是不是会追过来?”
“追也是只能追过门山吧,平鎏峰的灌木丛他们应是进不去的。”绾桃回答道。
“好,那我们继续走吧,只要过了门山,我们就彻底安全了。”柳韵之又扶起绾桃向前走去。
终于他们翻过了门山,两人又吃下一些干粮,看着已经爬到门山半山腰的那群黑衣人,柳韵之笑了。
“看来他们是发现我们在山洞中的痕迹了。唉,他们却如此执着地要置我于死地。”柳韵之说。
绾桃就艰难地站起来说:“执着也好,不执着也罢,到这里便是终结了吧。我们还是先上去,这雪会替我们阻挡住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