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天气突然起了变化,风雨大作。翌日天气放晴,億伶突然在午后急急地冲进柳韵之房里哭着说:“桃树,桃树没有了。”言毕便向外跑去。柳韵之跟随着她一路小跑,到了源口那条河边,远远地就看见昨晚的那株桃树倒伏在地。二人连忙跑近前去,发现桃树已被连根拔起了。看着满地的残败桃花在风里无声飘飞,億伶的心已破裂成碎片,她忍不住哭出声来,颤抖着走上去,在树干上寻找出被泥土糊住的人形图像,用衣袖拂净,说:“为什么?韵之,你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我还要在上面刻一个图像的。”
柳韵之也心情沉重起来,说:“不打紧,我们还可以扶起它的。”
“真的吗?它还可以成活的吗?”億伶问。
“当然。”柳韵之走上前去扶起她,却看到树根下的土竟然凹陷下去,再环顾四周,发现其它桃树均完好无损,只有这株桃树倒下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株树是被人挖过的。
柳韵之正思忖间,远远地听见后面有人在叫喊他们,抬头看时见到珩轩和绾桃向这边跑来。
“发生何事?我看见你们两人慌张地跑到这里来。”珩轩问。
在得知了是桃树倒伏之后,珩轩和绾桃放下心来,珩轩说:“这株桃树上有我宝贝妹妹刻下的梦呢。”见億伶双目垂泪,又道,“并不要紧的,稍后我找人扶起重新栽植便是了。”
億伶嗔道:“我要它生长得和以前一样旺盛的。”
珩轩说:“那是自然。”
億伶便破涕为笑了。
绾桃见她阴晴转换如此之快,拿手在她鼻头轻戳一下:“姐姐的心情是可以片刻翻转的么?”
億伶拿手轻捶了她两下。
柳韵之说:“此树似是被人挖掘过。”
“是么?”珩轩不禁奇怪,细细打量之下发现果真如此,问道:“何人做出此等事体?”
柳韵之道:“昨夜我来过此地,便有人掘树;而我房中也同时被翻查。”
绾桃便明白了:“这些人一直在跟踪于你,欲从你身上寻得某物。”
柳韵之点点头。
“我定为你查个明白。”珩轩说,便转身拉过億伶,安抚着她回去。
珩轩拉着億伶在前行走,承诺着定将倒伏的桃树复植如初。绾桃在后轻声问柳韵之:“昨夜你应不是独自来此的吧?”柳韵之一时慌了神,连连说:“是和……和億伶同来……”绾桃便自鼻中轻轻地哼了一声。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黛桃源没有报来恶鹰消除的消息。在第四天的早晨,嫣桃源与素桃源共汇集了百人,他们穿革戴盔,配备弓驽钩杖骑马向爱鹰林进发了。这支队伍由珩轩统领,嫣、素两位源主和绾桃、柳韵之也跟随其中。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爱鹰林行进,沿途源众无不对他们躬身作揖,以示感激与支持。待到接近爱鹰林时,黛桃源的派守人员也并未加以阻拦,而是垂手立于道旁目送他们进入。队伍在爱鹰林入口处停下了,所有人马排列好了队形,只等珩轩一声令下便向爱鹰林推进。
“是否需要向黛桃源主通告一声?”柳韵之问。
“不用了!黛桃源主既与你立下此约,双方便毫无反悔之理。如今他未能达成当日承诺,我等按约行事也是理所当然,就不必再节外生枝了。”珩轩道。
嫣桃源主看看一旁的素桃源主,抚须道:“他是爱鹰如子的人,就不要请他前来目睹这场景吧。”
于是珩轩拔出腰间竹剑高高举起,大声道:“我们就要进入爱鹰林了,所有人务必多加小心,加强防护!林中所有恶鹰,全部射杀一只不留!”说完将剑向前用力一挥,便策马踱入树林。
队伍向爱鹰林前进,行进的马蹄声惊动了林中的鹰群,远远地伴随着扑扑翅膀扇动的声音人们看见二三十只鹰徐徐飞来。珩轩大喝一声:“弓驽准备!”待鹰群离头顶十丈之距时,随着珩轩冷峻的呼喝“放!”,密密的驽箭飞向空中,那群鹰便一一中箭落地。
队伍继续向前移动,第二群鹰飞来,在珩轩的指挥下鹰群同样随着驽箭的升空应声而落。血的腥气在林中蔓延,鹰群中箭时的哀鸣响彻树林。更多的鹰受到刺激飞来了,从四面八方,遮天蔽日黑压压地自头顶降落。
珩轩将剑在面前一横,喝道:“立网!”队伍上方便出现一张张大网,这些大网被钩杖顶到空中,瞬间拼合成一张护罩在队伍头顶上的巨网。
鹰群在空中伸出利爪抓向人群,却一一被巨网阻隔了。鹰爪抓住了网绳,待欲重新复飞上天时,竟似粘住一样在网绳上无法起飞。鹰群在网上挥翅扑腾,双爪却不敢松开柔软的网绳。
珩轩挥剑向上一刺,大喊:“杀!”队伍中便响起震天的“杀!杀!”声。鹰在网上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人群执剑不断向上猛刺,鹰血自空中溅洒下来,染红了鹰的羽毛,剧烈晃动的鹰网,还有网下人群的衣甲。
于是鹰惨烈的哀号和人激昂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爱鹰林,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动了树枝,震松了散石,也震落了灌木上成熟的桨果。
在与柳韵之立下约定之后,黛桃源主便急速回到源中。时间于他而言太过紧迫了,要在三天之内寻得解决之道,似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还能怎样呢?按理说鹰群确实是失去控制了,而且伤了人命,除了斩杀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就连舜伯都多次劝他狠心动手,可是对于他而言,尽最大努力去挽救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三天,虽说时日不多,但总归是有了一线生机。
黛桃源主仍然认为那个源外之人最为可疑,因为桃源鉴于他而言最可图利,而且桃源鉴的丢失也是自他出现而发生的。于是他决定从柳韵之身上入手,只有找到了桃源鉴,才有可能使鹰群恢复心性。当夜他带着两人折回了嫣桃源,对柳韵之的行迹进行了追踪。曾有几次,他们抓住时机,几乎就溜进了嫣桃源主的院子,但均因险些被人撞破而没有成功。晚膳过后,他们看到柳韵之和億伶手拉着手跑了出来,便一路尾随,直至他们在源口河边的那株桃树旁停下。他们隐身于草丛,由于月光明亮,只有远远地看着柳韵之和億伶在那株桃树四周议论摩挲,似是查找某个东西,抑或在藏匿什么。黛桃源主他们隐在暗处这样揣测着,不是吗?不然两人为何在夜里偷偷跑出来围着这株桃树转个不停呢。在柳韵之和億伶离开后,黛桃源主三人接近那株桃树进行了详细检查,树上树下,树枝树洞都细细敲打摸索了不下三遍,均一无所获,最后他们连树根下也挖开掏摸了一番,仍没有觅得一丝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