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揽月打算与他并肩走,可赵海生说拉着她走得快。筱揽月得知他家是上海的老住户,祖辈是苏州的,以前来上海做活计,就在上海安了家,所以他们家说话还带着苏州口音。赵海生的爸爸早年在码头做苦力,不慎跌入水中,现在只剩他跟姆妈一起过生活。姆妈因丈夫去世哭坏了双眼,视物模模糊糊,行动也有些不便,就在家缝缝补补,把他拉扯大。他长大后做过服务生、跑过腿、扛过米袋,后来攒钱置办了一台洋车,就每天风里雨里去拉客人,就这样生活拮据艰难地过着。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弄堂深处一处侧弄里,赵海生把车子停在一户低矮的房子门前,那房子的门是原木的,已经因年久失修有些虫眼和破损,门口倒是干干净净,两侧堆积的雪显得也有生气。赵海生推开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就见到不大不小的院子,再前面应该就是“客厅”吧,两侧各有两间房,左边一房没有门,看到堆了很多柴火和少量煤球,其他都关着房门。整个房子都显得老旧简单,但却简朴整洁。
“海生,是你回来了吗?”右侧前面屋里传出老妇人的问询声。“姆妈,是我回来了。你今天下午怎么样?饿了吧?我马上做晚饭。姆妈,我们家来客人了。”“来的谁呀?快请进吧!海生,带客人到堂屋里坐。”“姆妈,是来我们家租房子的,一位很和善漂亮的姑娘。”“奥,海生,我们家什么时候要租房子了?”筱揽月听话的意思,他们家并没有出租的打算,可听赵海生说:“姆妈,我们家有房子要租啊,你看你旁边那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转而他又小声说:“姆妈,我看这位姑娘可怜,无依无靠的,应该是在人家做工出来的。您就说我们要租房子的。”“那间房子是你住的,租出去了你住哪?”“姆妈,堂屋里那间小储藏室可以收拾一下我住,不碍事的。”
还未等老妇人开口,赵海生对筱揽月说:“你看,租的房子就这间,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够了,干燥有阳光。但你要稍等,我得收拾收拾。”“你们是不是没有计划要出租房子啊?不方便的话,我还是不要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到别处看看吧。”“姑娘留步,你是不是觉得不好啊,还是不方便?你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不,当然不是,而是你们方不方便。”“我们本就打算出租,可一直也没找到租房子的人,那间屋子就用来临时放些东西。今天恰好碰到了你,一举两得的事,你租到了房子,我们贴补了家用。”“好,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租了。房租怎么算?”“你这些银子足够住上一年的了,不用谈房租了。”“这怎么够呢?这是我谢你救我的,房租另算吧。”“姑娘,你租我房子就是谢我了,况且遇上这种情况,有良心的都不会不管的。”赵海生笑得比阳光都灿烂。
“还是不要叫姑娘了吧,我叫筱揽月,房东你好!”筱揽月伸出一只手,表示诚意。“也不要叫房东了,我叫赵海生。”赵海生擦擦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住那只纤细的手,表示欢迎。
筱揽月的心暂时落下了,因为在她即将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少年,给了她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她看着这栋具有典型上海特质的老房子,虽然与陆府相比小得不能再小了,简朴得不能再简朴了,但是,它是充满自由的,充满温馨的。接下来,就是整理自己的心情,谋一份养活自己的差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