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传景昨日与汪卿之吃过午饭,聊到下午,越聊越郁闷。汪卿之几乎是无语凝噎,毫无生气。他们干脆又去了一家法国人开的酒吧,一直喝到半夜酩酊大醉才走。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陆传景早上醒来,头痛欲裂。
外面的阳光有些扎眼,穿透窗户的遮掩,笼罩着整个屋子。恰好文玲端着一碗酸汤进来,给陆传景醒酒。“少爷,您醒了。快趁热把这碗汤喝了,好解解酒。”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还说呢,我们也不知道您是怎么回来的,听看门的小厮说,是一辆黄包车将您拉回来,他们又硬是拖着您进来的。也不知道您是喝了多少酒,幸亏老爷他们昨天很早睡下了,这要是被老爷发现,又不知道要招什么祸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拿水来,渴死我了。”
文玲将汤放到桌上,倒了一杯水给陆传景送过去,又说道:“少爷是碰到什么烦心事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啊?看着怪难受的。”
“没什么,是别人有事,我陪着”,陆传景咕咚一下就把水喝光了,“今天有什么事吗?”
“听说今晚有位督军会来府上吃饭,现在厨房里都在忙着准备呢。大少爷一早就出去查看各商铺的生意了,老爷应该在书房跟萧管家商量事情吧?夫人在老夫人那里呢。”陆传景知道,是那位闫督军要来,看来今天有事要发生了。
“我现在要去老夫人那,你赶快帮我整理。”
“少爷,先把汤喝了吧。”
“不了,我没事,你快去。”陆传景打算去看老夫人,顺便探探情况。
刚走出院落大门,就看到吴婶提着一个篮子走过来,行色匆匆。“奶娘,您这是要去哪啊?”
“少爷,您早,这是要出门吗?”
“没有,我要去阿婆那里,您手里拿什么好吃的呢?我还没吃早饭呢。”
“少爷,这不是给您吃的,您的早饭恐怕啊早已经准备好了,况且老夫人那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怕您饿着啊?”吴婶笑着说。
“那我就想吃奶娘做的早饭。”陆传景故作撒娇。
“嗨,少爷,不是老妇人我不让您吃,只是这饭是给一位正生着病的小丫头吃的。”吴婶叹口气说道。
“哪个小丫头,能让奶娘比对我还好?”
“一个叫筱揽月的丫头,我今早去找她,这丫头说是惹您生气了,被锁在了屋里不让出来。我发觉她生病了,她还强忍着不告诉我。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倔。我说来求您放他出来先看病,她也不让我找您,说怕您再生气。可我看她病得不轻,又几顿饭没吃了,就送点吃的给她。”陆传景才想起来昨天的那一幕,是他把这个丫头关起来的,如果不是吴婶说起,他恐怕一时也想不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身子这么弱,真是与她那犟牛般的性格不搭。”陆传景心想,说道:“原来是她啊,奶妈,这丫头是够倔的,你说她一个丫鬟,竟然敢跟我顶嘴,我不罚她罚谁。既然她知道错了,又生了病,就把他放出来吧。阿城!”陆传景朝着院内叫到。
“少爷!”阿城跑过来,微微喘着气。
“你该锻炼了!”
“嘿嘿,少爷说的是,我从明天,不!今天开始,我加强锻炼。”
“废话少说,你去把那个筱揽月放出来吧,顺便给她找个郎中看一下病,”陆传景有转头对吴婶说,“奶娘,还麻烦您能教导这丫头一下,让她懂得什么是为仆之道”。
“什么是为仆之道?”吴婶不解。
“就是怎么做好一个丫鬟该做的事。”
“少爷您放心,这丫头啊当初还是我领进来的,这几年也就她跟我能说说话,她那么乖巧聪敏,应该知道怎么做的。”吴婶心里的石头终是落了地,那丫头可以不用受罚了。
筱揽月正躺在床上,咳嗽不止,忽听有人拿钥匙开锁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大片的阳光倾泻进来,光影中站着阿城,身后还有吴婶。
吴婶赶紧走到筱揽月身边,只听阿城说:“筱揽月,少爷看在你已经承认错误的份上,免去惩罚,放你出去了。以后收敛着点,下次再惹少爷不高兴,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少爷还说给你请郎中,你看少爷多好啊,有这样的主子就知足吧。”
筱揽月纳闷,她什么时候承认错误了?她看看一旁的吴婶,武神正给她使眼色呢。筱揽月明白怎么回事,就说:“谢过少爷了,都关了我差不多一天了,我再不明白自己错哪,就是我傻了。郎中就不必劳烦了,我没什么,还请你回过二少爷吧。”下来蓝月说着,还煞有介事地鞠了一躬。
等阿城走了,筱揽月才对吴婶说到:“吴婶,谢谢您,您对我真好。”
“跟我还这么客气。不请郎中能行吗?少爷可从没对下人这么关心过,他请郎中来看看不好吗?这样我也放心。”吴婶担忧地说。
“没事的吴婶,就像您说的,我吃过饭,再用被子出出汗,就好了。吴婶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唉,我想着,哪些是可以从门缝里给你送进来的食物,就带了些葱油饼,里面还夹着煎蛋,再给你啊抹点豆瓣酱、放点肉丝,应该吃着挺香的,也没有给你煮点粥啊什么的...”
还未等吴婶说完,筱揽月就坐起来,迫不及待得去拿吃的,一边吃一边还说:“真香,听你说着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更别说吃了。我觉得我现在是最幸福的,病什么的好像都好了。”筱揽月并不觉得饿,只是不想让吴婶担心。
“你慢慢吃,其实生病吃点软糯的饭最好,我晚上再给你做。”
“吴婶,如果我在陆府没有遇见您,我真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有您在,我就安心,就觉得有了依靠,您知道我爹娘死得早,您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你这孩子,以后别什么都自己扛着,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好的事,都跟我说,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我也没有孩子,你就像我的孩子,你说你有事我能不着急吗?二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他除了有些调皮,性子有些野,不像大少爷沉稳敦厚,但是心地却是极为善良,只要不犯错,也从未打骂过下人。你呀也收收你的性子,毕竟我们是伺候别人的,总要有所忍受。有委屈了就向我说,好不好?”
筱揽月听着这番话,既暖心却又无奈,只能答应了一声,继续吃饼,她要把苦和泪都咽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