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木然，眼神空洞的刘守阳，莫歌的心中隐隐闪过一丝同情，只因为琴姬，让他忿然挥出那凄冷的一刀，让这位骄横跋扈、风光无限的刘大少爷成为了一位废人。
虽然这一刀，刘守阳罪有应得，但将一个人变成一个废人，过着生不如死、毫无乐趣的生活，毕竟还是有些残忍。
刘守阳虽然也在看着莫歌，但眼中空空洞洞，没有仇恨，没有激动，没有悲凉，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正是这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让莫歌在心中轻轻一叹。
铁铮双手一拍，几声掌声过去，只见十几人自楼梯口鱼贯而入，见是几名乐师各持乐器，六名轻纱蒙面婀娜多姿的少女进得楼来。十几人很快支架好乐器，六名少女轻轻施礼。
“各位，铁某为了让大家静下心来，化解仇怨，特从百莺楼中请来这六名美姬，为大家献歌献舞，以博大家一笑！昨日恩怨昨日忘，今日快乐今日享。如何？”
铁铮侃侃而言，举起手中酒杯，看了一眼忿忿然的刘一刀，又看了一眼有些惊愕的无痕、莫歌、言开，又说道：“各位若愿意给铁某这个薄面，便请端起酒杯，与我一起干了这杯中酒。”
说罢，仰头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
无痕、莫歌、言开举起酒杯，一口饮下。刘一刀盯着莫歌与无痕，手中酒杯微微抖动，显然心中激荡，并不平静，片刻后也仰头饮下。
“好，既然大家愿意给铁某这个面子，那我们就暂且放下仇怨，好好享受当下！这六名美姬，是百莺楼的招牌，不仅个个美艳如花，且个个能歌善舞。今天我们便再次一边喝酒，一边欣赏佳人曼妙舞姿，岂不快哉？”
话音刚落，琴声轻起，六名美姬随着琴声笛音曼妙起舞，果真是人比花娇，舞姿曼妙。
“刘大少爷，你可是这百莺楼中常客，对这六位红粉佳人该是熟悉不过，公子是否有雅兴，下去共舞一曲？”
看着神情恍惚的刘守阳，铁二缓缓说道。
刘守阳苍白的脸孔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血色，原本空洞的双眼中，也露出了几分神采。他举杯喝下一口酒，大步走到六名少女身旁，竟然也能与她们一起翩翩起舞。若换做女儿身，只怕也是绝好的舞姿。
铁二“哈哈”大笑，说道：“刘大少爷果真好舞姿！妙！妙！实在是妙！”
这几声妙，叫得刘一刀脸色铁青，几乎要轻哼出来。
铁铮道：“三位少侠，这六名美姬舞得如何？可与那桂阳花魁琴姬有得一比？”
此言一出，莫歌神色微微一变，当即道：“在我眼中，除了琴姬之舞，其他的皆是庸俗不堪。”
铁铮“哈哈”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若非如此，莫少侠也不会一怒为红颜，在百莺楼劈下那惊天动地的一刀！”
刘一刀“啪”的放下酒杯，轻哼道：“铁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几位少侠都是江湖中人，喜欢的是刀光剑影，你却弄来几名舞娘在这里故弄姿态，岂不是让人不痛快？”
铁铮道：“那依刘门主之意，该当如何？”
“江湖人自然喜欢江湖人的玩意，三位少侠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莫不如让我刘某舞刀助兴，好让大家喝得痛快！”
说罢，刘一刀拔出手中钢刀，眼中精光闪烁。
刘一刀，桂阳快刀门门主，以快刀出名。虽然在桂阳，大家普遍都认为刘一刀的刀法不如其弟金刀刘二，但那或许只是因为大家平日极难看到刘一刀出刀的缘故。
铁铮轻轻挥手，琴声止住，美姬、乐师纷纷退下，刘一刀纵身跃下，手中钢刀夹带着刀风，猛然劈去。
刘守阳看着离去的几名美姬，眼中似有不舍。但看到其父亲的钢刀如闪电般劈来，凌厉刀风扑面，让他几乎为之窒息。
刘一刀及时收住，钢刀离着刘守阳的脑门不足一寸，刀风吹起他额前长发。
“刘家男儿岂能学那女儿姿态？”
刘一刀一声爆喝，刘守阳淡然走过一旁，眼中再次恢复了那种什么表情也没有的空洞。刘一刀手腕一转，手中钢刀如电，瞬间劈出八刀。这正是刘家快刀的第一招：八方风雨。
这八刀，虽然是连环劈出，但一气呵成，如同一瞬间同时劈出八刀，让人看到的只是一片刀影。
“秋风刀莫歌，你的刀法也算得上是一流，要不阳儿也不会废在你的刀下，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刘某一试？究竟是我刘家快刀厉害，还是你秋风刀更胜一筹。”
刘一刀的这几句话，分明就是挑战之意，莫歌如何听不出来？莫歌双眉一挑，秋风刀出鞘，说道：“既然刘门主有这雅兴，在下便陪刘门主舞刀助兴！”
说罢，手中秋风刀一摆，迎向刘一刀的钢刀。
铁铮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说道：“两位不管以前有什么仇怨，可否看在铁某薄面上，暂时摈弃。我们因为传闻中的残图相聚在桂阳，便是缘分。虽然我们之前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往之事。两位都是使刀的好手，为了不伤和气，便点到为止，铁某也正好见识见识名动天下的秋风刀和独霸桂阳的刘家快刀！”
刘一刀手中钢刀一收，说道：“请！”
按照年龄，莫歌在刘一刀面前，当属晚辈。他也收刀抱拳，说道：“刘门主请！”
刘一刀也不客气，沉声一喝，手中钢刀如风劈出，莫歌挥刀迎上。
莫歌与金刀刘二曾在桂阳楼交过手，当时的金刀刘二不出十招便败在自己秋风刀下，心中认为，刘家快刀也不过尔尔。
如今刘一刀一出刀，只见刀风凌厉，变招迅速快疾，虽是同样的招式，在刘一刀手中使来更是平添几分威势。
莫歌拆了几招，心中暗想：江湖传闻，金刀刘二的刀法更胜快刀门门主刘一刀，看来是缪传。这刘一刀的刀法不但比金刀刘二更快，出刀也更狠、更准，也更沉稳。
莫歌全神应对，酒楼中一时刀风呼呼，刀影纵横。
无痕看了几招，眼中也露出诧异之色。因为这刘一刀的刀法，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铁铮看了几招，连连抚掌笑道：“好刀法！桂阳刘家快刀、秋风刀莫歌果然都是名不虚传，铁某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
“可惜虎父犬子！刘家快刀如此精湛刀法，竟然没有一个能传承衣钵的继承人。这刀法恐怕自刘门主之后便要失传了，可惜啊！”
铁铮一改平时说胡粗声大气的习性，竟然变得阴阳怪调。
刘一刀闻言，脸色再次一变，更加的阴沉起来。眼中原本还有的一丝悲凉，已经被仇恨、愤怒所替代。手中钢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刀都朝着莫歌要害奔去。
他边出刀边沉声说道：“刘一刀拜你们所赐，弄得家破人亡！我二弟因你们而死，我儿子也废在你莫歌手中！此仇此怨，莫说是一杯酒，就算是肉山酒海，又岂能化解？”
莫歌挥刀拆解，脚下不觉已经悄然退开一步。刘一刀刀刀致命，他只能被动防御。他也曾想过出刀反击，但他看到站在一旁，眼神空洞，神情颓然的刘守阳，心中又似有不忍，便只求不要被刘一刀的钢刀伤到。
一直站在一旁观战，沉默不语的刘守阳忽然端起酒杯一口喝下，转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无痕，忽然说道：“若不是你来到桂阳，我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若不是你来到桂阳，我二叔怎么会死？若不是你来到桂阳，快刀门又如何还会没落至此？”
他这连续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语气重，说到最后，语气激昂，猛然站起。
无痕一阵愕然，废他的一刀是莫歌的秋风刀，而他话中所指，却都是他无痕。但很快他便释然，因为他觉得，刘守阳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无痕轻声一笑，说到：“若不是刘大少爷调戏民女，便没有舍人渡一场闹剧，若不是你刘大少爷色。欲熏心，强抢琴姬，又哪来一刀之祸？至于令二叔之死，纯属意外。他是中了隆姓老者的暗器身亡，如何怨得了我？”
无痕之言，虽然轻淡，但掷地有声。自己恶行在前，惩罚在后，如何还能怨得了他人，岂不是贻笑大方？
转眼之间，刘一刀与莫歌已经交手二十余招，两人手中之刀越使越快，直如泼风也似，在二人身边，刀风激荡，显然，二人皆是在全力施为。
而此时的刘守阳缓缓将右手伸进衣袖中，一双空洞的眼睛也缓缓的看向莫歌，骤然，一丝怨恨的眼光自他那双眼中闪现，怨毒、冰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