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曾经问过林文龙,为什么有的人明知自己错了,却依然要拉着别人垫背?
因为他要让别人和他一样愚蠢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智障。
陈贤仲为此堵上了自己的一切。
明军的推进很稳,一排排的士兵越过前面的袍泽,缺口处的汉军已经被推到了城墙外面。
张山是金州孛兰山下的一座小村子里的村民,正所谓靠山吃山,张山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山里的猎户樵夫,因此老父亲给他起名叫做张山。金兵进攻金州的时候张山所在的村子被十几个后金士兵屠杀一空,打猎回来的张山父子正好看到一个后金甲兵将插在张山爷爷肚子上的刀抽了出来。
虽然张山杀过不少兔子甚至杀过鹿,但是人还是第一次见,入眼过去全是村民的尸体,包括他的亲人和玩伴,村口的井边一个姑娘哭喊着被两个赤裸着上身的后金士兵捞了上来,张山认识,那是邻居王叔家最小的女儿,两人刚刚定亲没多久。。
很快正在猖狂的后金士兵发现了他们父子两个,张山的父亲将他推开然后冲了上去。
亡命奔逃的张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但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只凭一张猎弓又如何能如愿,整日东躲西藏。
后来林文龙率部攻占了旅顺,大批的汉民南逃,张山也在其中。
和许多人一样,张山先是加入新兵营,然后辎重营,最后在林文龙誓师出征的前一天张山成为了丙总的一名战兵,这对他来说这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以为他的爷爷,他的父母,还有他的未婚妻报仇雪恨。
此刻的张山站在队伍中,越过袍泽成为第一排,手中的长枪平放稳稳的端在手里,滴血的枪头兴奋到颤栗。
陈贤仲带着亲卫扑了上来,每个人一面盾牌举在面前。
张山看着冲过来的敌人,最中间的那个一身明甲分外醒目。像极了张山梦里不停出现的那个甲兵。
他手握长枪,后面的左手微微上台,枪头轻轻下压。
“刺!”
张山终于听到了命令,二十多杆长枪毫不犹豫的刺出。
他感觉到自己手上一沉,看到对面的敌将瞬间将手中的刀盾扔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握着贯穿了大腿的枪身。
双手用力一拧然后抽出,枪头上的血槽瞬间被灌满,一股鲜血喷出。
“前进!刺!”
后面的袍泽一个跨步,长枪一递变刺穿了陈贤仲的脖子。
陈贤仲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明军,他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死的这么憋屈,死在一个小兵手里。
头盔下冷漠的眼神让陈贤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感觉到了一丝后悔。
只有死者能看到战争的终结,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后面的明军继续向前,补上来的明军士兵一脚伸出将他踹翻在地。
陈贤仲不甘的看着经过的脚步,深红的血很快染红了附近的土地,旁边躺着的大部分都是他的部下。
林文龙已经把将旗插在了缺口处,除了在城墙上留守的两哨战兵外,甲总和丙总剩下的战兵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
汉军被推到城墙外后大队的明军迅速上前补充第一排的阵线。
陈贤仲的战死很意外,汉军再次濒临崩溃,好在后金甲兵结阵冲了上来才稳住阵型,但是萨哈廉已经不敢再让这些丧了胆气汉军加入战斗。身后的黑红两色令旗急速的挥动,五个牛录的战兵在大盾的掩护下冲了上去。
萨哈廉坚信只要能冲到近前短兵相接那么拿着长枪的明军一定不会是对手,大金的勇士将用最快的速度摧毁明军的抵抗。
后方的代善看到红色令旗再次派出了十个牛录的援军。代善毕竟随父征战多年,虽然他很自信一定能够占领金州夺回旅顺然后用对面明将的脑袋做酒器,但是他从来不会轻视任何一支敢于抵抗的明军的战斗力。浑河岸边的战斗到现在都让他记忆深刻。
“真希望在辽西的可以是我们两红旗啊。”代善看着已经和明军战在一起的己方甲兵感叹道。
“是啊,还是辽西的明军好打,又肥,打一仗足够我两红旗翻一番。”岳托对于自己阿玛的感叹深有同感。即便已经过去了月余,从广宁到辽沈之间依旧是来往的车队,丰富的战利品让后金集团再一次体验了一把暴富。
呼巴是萨哈廉手下的第一勇士,号称正红旗的第一壮达,萨哈廉为了稳住阵脚打开局面特地派呼巴带着所有白甲作为尖刀。
五十个白甲兵冲锋的声势是骇人的,没有经历过数年生死的后金甲兵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白甲兵。
但是眼下,面对着对面一排五十多杆长枪时呼巴迟疑了。
明军的队列已经随着战场的范围展开到六十人一排,枪阵的威力变的更加恐怖。
六十杆长枪同时刺出,即使时最勇猛的勇士都撑不过两个呼吸,而呼巴是唯一一个有战果而且还活着的白甲兵。
为了保证绝对的威慑力,两排明军的长枪让冲在最前面的白甲兵几乎覆没,这种打击甚至吓到了萨哈廉。任何一个白甲兵对于一个牛录来说都是宝贵的战力,一个牛录的白甲兵也就十几个,但是如今他带着的五个牛录的白甲兵相当于在明军枪阵的一击之下损失殆尽。
这种从未有过的伤亡让萨哈廉不知所措,惨重的伤亡也让他变得犹豫。
明军的鼓手有节奏的敲着小鼓,熟悉的节奏也让明军的指挥官慢慢的找到了感觉。
呼巴看着眼前的枪林开始缓缓后退,被震住的后金士兵也开始跟着往后退,至于之前败下的汉军很多人手中的武器已经被丢掉了。
阵线被拉得越来越宽,明军得阵线稳定在了两队一排,朝着前方逼了过去。
战场上形成了诡异得一幕,明军前进一步,后金士兵后退一步,一直到距离城墙五十步得地方,明军结成了六十人宽十人纵深得方阵为止。
双方陷入了对峙。
代善气的脸色发黑,萨哈廉的表现无疑甩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城上的攻防战已经停止,代善和岳托一致认为如果不击溃明军的方阵就不可能拿下金州城,如果投入过多的兵力那么很有可能挡不住明军的枪阵。
城内的明军也终于赶到,明军的旗帜出现在了两侧的城墙和方阵的后方。
忌于明军枪阵的威力代善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进攻欲望,这种情形与浑河岸边何其相似。
“传张有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