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的大捷让王化贞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建议广宁作为重镇拥有雄兵十余万,是否应该比旅顺的一千人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些话让王化贞气的咬牙,十余万雄兵说的好听,实际上能打的有多少自己最清楚不过,于是他以新军未成来拖延一点时间。辽沈的突然失陷让广宁镇成了直面蒙古和女真的第一线,在朝廷的旨意和允许下王化贞才紧急募兵数万人,让广宁镇的军队达到了十三万人,但是论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担心会不会一哄而散。
当镇江的捷报传来时朝堂之上弹冠相庆,认为后金不足为虑,紧接着建议广宁镇东出辽河进逼辽阳的折子如雨般涌到了天启皇帝的案头。
年轻的朱由检虽然更喜欢木匠活,但是一些东西他还是清楚的,于是他发文询问广宁巡抚的意见。迫于压力王化贞再次派出一员游击孙得功率三千人渡过辽河伺机而动。
但是孙得功刚刚过了辽河便得到镇江被破,岳托率军五千人南下围攻旅顺得消息。于是紧急发文回传。
三千明军刚刚过河便被后金得知,额驸李永芳带领三千骑兵急往迎战。
王化贞处于政治考虑依旧让孙得功伺机而动,这让孙得功很是气愤,辽沈十万大军都不够塞牙缝,这三千人算什么,于是到了牛庄驿便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返回。
李永芳带着一千汉军骑兵两日急行军将近二百里,明军刚刚拔营便被咬住,双方随即展开大战,但是明军新军的战斗意志薄弱,孙得功更是在开战没多久便扔下了部队向西平堡逃去。三千明军坚持了不到一刻钟便开始全线溃散,后金骑兵一直追杀到辽河边,三千人无一幸免。
随后李永芳带着人马朝辽南行去。
八月七日上午岳托带领后金大军带着器械朝旅顺而来。侦骑很快将消息传来,城头上的大鼓随即响了起来,校场上近两千明军战的整整齐齐。
林文龙把四百五十的披甲战兵分散打入三个战兵总内,以一个老兵带两个新兵的模式来帮助新兵成长。林文龙并没有隐瞒军情,每个人都知道一场恶战将会到来,或许很多人都会死,但是没有人害怕。
林文龙站在高台上,大声问道:“与鞑子无灭家之仇者出列,无父兄妻儿亡于敌手者出列。”训练了两个月在兵员不是那么紧张的情况下林文龙希望有尽可能多的意志坚定的士兵作为榜样。
众军官和亲兵喊了数遍之后旅顺营的将士除了握紧手中的长枪之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列。
“鞑子兽行可见一般啊,旅顺营两千将士竟无一人与鞑子无血仇。”张庆贤被这种场面震撼到了。
“末将也不曾想到。”这种情况让林文龙也有些意外,南逃的明军和汉人百姓他除了少部分送到了登莱之后其余愿意留下的并没有筛选过,但是这对于目前的旅顺来说是件有利的事情。
紧接着各哨哨官开始按照预定好的计划指挥自己的部下进入城防,代表建制的一面面战旗被竖起,迎风招展。
北城楼上新近修好了一座高塔,从这里可以很好的俯视整个旅顺城,建奴若来攻,北门将直面兵峰,在旅顺到手之后林文龙便开始修缮这个指挥部,此时他与张庆贤等人站在上面,高塔上已经升起了丈二的游击旗和数丈高的指挥大旗,旁边还有各种颜色的指挥旗以对各总发出不同的命令。
林文龙站在站在高塔的护栏边开始命令传令官测试指挥系统。当指挥旗指向某个方向的时候,那里的守军旗帜也要随之摇摆呼应,林文龙和张庆贤注视着每一个环节每一面旗帜。
当大旗指向小旗回应的时候,所回应的部队开始朝着指挥塔拼命敲打呐喊,以此来向他们的指挥官展示自己的斗志,不论新兵还是老兵都将自己手中的兵器高高的举起。
旗语是古代战争中最重要的指挥系统,旅顺营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林文龙根据假想的敌情不断的朝各方传递出不同的命令,从总到哨最后到各队,虽然稍有生疏,但是两个月内能到如此地步林文龙还是很满意的。
直到最后一个命令下达完成时林文龙朝着堡墙上的各部敬礼致意,这让旅顺营的将士更加疯狂,各部士兵再次展示起自己的昂扬,欢呼声弥漫在旅顺上空,这种壮烈几乎让林文龙感到窒息,就连旁边的张庆贤都激动得嘴唇发抖。
城下得辎重营和工兵营耐不住寂寞也拿起了手中得工具,眼神狂热。救护营内得女兵蹦着挥手,有的女兵眼中已经开始噙满泪水,如果当初有这样得军队,她们何至于遭遇不幸?
震天得欢呼声让正在朝着旅顺城前进得岳托心惊不已,明军的士气高昂那对于大金来说就是难啃的骨头,浑河岸边的血战至今仍是后金将领之间的噩梦,如山一般沉稳的军队,以几千人硬撼数万八旗铁骑。
直到后金军队到达城下之后呐喊声才渐渐停息,林文龙的嗓子喊得有些嘶哑,但是依然微笑着,嘴微微颤抖,心里满是豪情,有如此军队何愁区区鞑虏?
天启元年八月七日,第二次旅顺保卫战正式打响。
岳托除了留下一百多人的辅兵看守大营之外把剩下的人马全部拉了出来,四千多人将旅顺的两个堡门都围了起来。镶红旗一个牛录的披甲战兵也不过五十多人,这种披甲率已经不算低了,岳托几乎把半数的镶红旗精锐都带了出来,誓要一举拿下旅顺。
旅顺城外五十米的范围内被明军密密麻麻的埋了需多木桩,挖了不少深浅不一的坑,在这个距离内弓箭手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岳托先派出一队辅兵去清除木桩,但城上明军准备充分,虽然有盾牌掩护但是辅兵的伤亡依然很快超过五十人,木桩却没有拔除多少。
虽然岳托很不愿意浪费战兵的宝贵体力,根据情报显示他的披甲战兵并不比旅顺多出多少,甚至在战兵的总数下可能还要落于下风,他的兵力优势便是有足够的辅兵去给战兵分担绝大多数的事情。
一百多个后金战兵冲了出来,每个人身上鼓鼓囊囊的,每个人最少都是披了两层铁甲,又有三百多辅兵人手一个盾牌进行掩护,偶有零星的箭矢射中也被挂在了铁甲上,五十米的距离明军弓手可以对无甲的辅兵形成巨大的威胁,但是对于双层重甲的战兵便力不能及了,不少后金士兵身上挂了两三支箭依旧在疯狂的挖土掘木头。
在尝试着射了辆三轮之后明军撤下了弓手换上了强弩。弩的装填速度比较慢,但是速度更快,伤害更高。按照明军三箭一刀三刀一枪来看弩的杀伤力与刀相当,有些强弩甚至可以洞穿后金士兵手中的木制盾牌。
攻下旅顺之后明军对旅顺的仓库做了详细的清点,意外的发现了二百多张弩机和数千支各类弩失。
后金辅兵悲催的发现数个明军一个攒射甚至可以摧毁木制盾牌,就算单支的弩失的冲击力也有可能在几次之后洞穿盾牌,依旧可以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威胁。有时候弩失透过缝隙射中战兵也可以破甲,让正在作业的战兵受伤甚至失去战斗力。
城墙上几百个明军分成三波,每个弩兵后面都有两个辅兵轮换着上箭,弩手得以专心对付城下的敌军。
虽然后金士兵拼命的高举盾牌掩护住胸部等要害位置,但是居高临下的明军依然保持着很高的频率和命中率,每个弩兵都是从各个战兵总内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冷静的盯着每一个捕捉到的机会。然后沉稳的扣动扳机。将近二百多张强弩每次都有超过二十人的后金士兵哇哇叫的被钉在地上。甚至有盾牌更是碎裂开来,飞溅的木屑对于披甲的战兵来说没什么威胁但是对于无甲的辅兵打上去也是生疼。
拆除木桩的先锋承受着巨大的伤亡,为了安抚底下的牛录也为了更快的完成岳托不得不采用分批轮换的方式并且投入更多的兵力对付眼前的木桩。
在付出二百多人的伤亡之后后金得以清理出一段可供大军攻城展开的地带。蒙皮大车被迅速的推了上来。撑开的车顶保护着士兵冲到了旅顺城外的土墙下。
后方的投石车将十几罐火油扔了出去落在了土墙附近车顶上,城上早已准备好了裹着火油树脂的箭矢,辅兵点燃之后射手便将大箭钉在了冲车上。
土墙距离城墙很近,城上的弓弩手早已准备好,后金士兵显然也意识到冲出去的惨状不肯冲出来送死,依旧在拼命的扒土,直到火烧穿了蒙皮车顶之后才一窝蜂的冲到其他车的下面,城上的明军将早已准备好的箭矢送了出去,将不少的敌兵钉在地上,三十米的距离哪怕是铁甲也无法有效的阻挡步弓带来的威胁。
后金在一天之内打造了不少的器械,虽然后金军中工匠的水平并不高远远比不上明军,但是胜在量多,前面烧毁了一辆后面紧接着便冲出了一辆。
明军在城外修筑了一道土墙在消耗完后金的大车之前便被彻底摧毁,紧张而不激烈的战场环境让双方的新兵都有了一个很好的初步适应。
林文龙和岳托都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即将开始。后金军中大旗挥舞,鼓声响起,在旅顺城下的后金士兵将一面面盾牌叠在一起组成盾阵缓缓后退,趁此机会明军来了三轮速射又留下了数十名敌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