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白旗撤的很迅速,当林文龙重新站在城头的时候后金已经掉转了队列。
夕阳把对方的影子拉得很长,近三千人的阵列随着夕阳慢慢的消失在明军的视线里。
“林帅,想什么呢?”张庆贤凑过来问道。
林文龙呼了一口浊气才说道:“末将在想这两白旗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难不成蒙古这么快就打完了?还是说鞑子用两黄旗和镶蓝旗对付蒙古,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鞑子兵力明显不足,察哈尔号称控弦之士四十万,虽说打不过八旗,但是和三个旗周旋还是没有问题的。此举很反常啊,而且没有一点消息。”
张庆贤感觉自己自讨苦吃,这种问题他一个太监怎么知道,挠挠耳朵问道:“会不会是鞑子虚晃一枪?或者分兵了?”
“不可能,科尔沁被察哈尔撵着跑,野猪皮不可能舍得丢了这个盟友,这可是他在西面唯一的突破口,也是鞑子唯一的铁杆盟友。再说这么大的动静参谋司会有消息的。”
“那不一定。”张庆贤有点杠精附体,“复州城里的鞑子从两千到两万参谋司不是也没有收到消息么?”
林文龙一想,嘿,也是。
第二日林文龙正与张庆贤商讨后金意图的是时候陈勇回来复命。
“大帅,末将等已经处理完毕,前来复命,共整理尸首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二具,解救妇女六百一十二人。另工兵营的兄弟已经准备好焚烧,请大帅前去。”
林文龙挥挥手,陈勇行礼而出。
“烦请公公随末将同去吧。”
“三万八千人啊,天杀的鞑子。咱家,咱家一定要亲手砍几个鞑子,这些畜生,畜生。”
相比起来林文龙表现得很理智,沈阳城下得血流成河和如山得尸首,一路转战而来所见得惨状让他心里有一定得准备,但是累累血债,罄竹难书!
“公公请!”
军中得鼓声隆隆响起,正在休整得士兵迅速集结,在各自队官得带领下列队进发。救护营得女兵本来被准许可以不参加,但是在张佳宁得强烈要求下被排到了最后,此刻辎重营正在协助救护营得女兵抬着伤员出发,在火场四周有一些简易得台子,那是为他们准备得。
很快各哨云集,林文龙站在高台上环视,大战过后都没有来得及清点,此刻他才发现,原本得五千多精兵悍将此刻连一半都不到。
最惨得莫过于骑兵营,贺峰战死,两个哨官一死一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队官几乎全员阵亡,近五百人得规模此刻不管是趴着的还是站着的加起来连五十个都没有,可以说辛辛苦苦攒下的骑兵一仗打没了。
三万八千多具尸首层层叠叠的密密麻麻的被摆放了一地,搭建好的火架上还堆积着不少的尸首。
不少士兵看着眼前的惨状联想到了自己家破人亡的不幸,救护营的好多女兵更是直接吐了起来。
这种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所有的将士都双眼血红,冲天的怒气冲淡了所有的情绪,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归于轮回。
“我的袍泽兄弟们!”林文龙拿着自制的铁皮喇叭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每一个字。
所有得人都抬起头注视着那道身影。
“我要你们所有人都记住今日,记住整个复州城内得三万八千具尸体,记住这冲天得大火,记住建奴得残暴。这是身为大明男儿得耻辱,这耻辱需要建奴得血来洗刷。”
“我大明辽镇总兵林文龙在此立誓,十年之内定灭八旗以报次血海之仇,若违此誓教我曝尸荒野,无颜祖先于地下!”
“杀奴雪恨!”
“杀奴雪恨!”
“杀奴雪恨!”
“杀奴雪恨!”
........
张庆贤看的落泪:“咱家恨不在其中啊!”
震天的喊杀声持续了很久,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旗帜,紧握着手中的长枪。这里谁不曾是只求风调雨顺安稳度日的老百姓?
“上酒!”
辎重营的官兵抬着一个个竹筐快步上来,里面是搜集到的所有陶碗,随后有士兵抱着酒坛子将士兵手中的酒碗倒满。
看着所有人举起手中的酒碗,就连救护营的女兵都强忍着不适。
林文龙接过火把扔向其中一个火架,随后数十个火把分别扔了出去。
“诸君饮胜!”
两千余士兵一饮而尽,随后将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林文龙不知道这种习惯是从多会儿有的,也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个碗,但是氛围到了貌似不摔也不太合适。
火势愈来愈大,风起更烈。
“各营以队为单位撤止城外,南关营为先,救护营次之,旅顺营辎重营再次之,工兵营金州营最后!”
张庆贤感觉不对劲问道:“林帅这是何意?”
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林文龙说道:“放弃复州,这里守不住了,也让这些百姓在此好好安息吧。”
“怎么不能守,鞑子都退了,我们可以从旅顺金州往过调集民夫啊。到时候修缮城防,再吸引逃民,这复州不就稳了么?”
“公公,末将没有那么多粮食支持这么大的动作,此次北征已经把存粮耗尽了,如果粮船不能在十日内回到旅顺那么末将手下的将士和三城的百姓都要饿肚子。饿着肚子是没有战斗力的。”林文龙看着张庆贤认真的说道。
随后右手一指:“公公请看,三万八千人,复州城内所有的老百姓,都死了。不为他们报仇您住的下去么?这一把大火下去谁住的下去?就算我们待的下去那些百姓也待不下去。”
“而且此战末将麾下四个营损失惨重,骑兵营就剩下几十个种子了。南关营还不到一个总,旅顺营和金州营也阵亡四成以上,末将手里现在能用的加起来也就一个营多一点不到两千人,守不过来啊。”
“那我们扩军啊,旅顺的新兵营里不是还有三千人呢么?”张庆贤急道。
林文龙沉默了。
毕竟实力才是根本。
“公公知道为什么末将要把人数控制在五千人左右?”随后不待张庆贤回答便道:“五千人是极限了,旅顺南关附近虽然种了些地,但是因为战争和人口不足所以收成很少,目前我们依然要靠海运和贸易来获取粮食,但是末将的职责除了养活这些百姓和将士还要收复故土。辽西指望不上,只能靠我们自己,但是一个战兵每日训练一日三餐要消耗掉七斤以上的粮食才能跟的上,一个新兵每日也需要五斤以上的粮食,一个民夫要想让他有力气干活也需要五斤的粮食,妇女小孩儿老人吃的少一点,但是也一个人怎么也得两斤左右吧,末将就算想扩军也没有那么多粮啊,公公。”
张庆贤也知道这是实情,但还是说道:“你说的这些咱家知道,但是你是辽镇总兵还挂将军印,五千人对于复辽确实少,但是一个战兵就吃那么多,是不是可以酌情减少点,然后操练再少点,这样消耗的粮食不就少了么?”
林文龙抬手阻止了张庆贤的构想:“公公不必多说,此事断不可为。末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纵横辽南靠的就是他们。鞑子每一个披甲兵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是末将却总能以少胜多为何?所凭借者一为思想,二为纪律,三为操练。”
“说慢点,说慢点,咱家跟不上了。”
正说到动情处的林文龙突然被打断转过头发现姜大成正举着火把,张庆贤和郭琪拿着小本子刷刷刷的记,还不时把毛笔放嘴里泯一下。
“公公这是干嘛?”林文龙不解。
张庆贤头也不回的说道:“林帅是名将,这等心得咱家当然得记下来,以后辽事平了让咱家去别地儿监军咱家也用得上不是.”
林文龙哭笑不得:“公公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出发吧。这等东西回到金州末将送公公一份。”
张庆贤大喜,当下同意。
随后林文龙带着麾下全体将士朝着大火中的复州城默哀片刻后离去。
复州之战明军斩首四千余级宣称大胜,但后金方面称明军攻占复州的企图失败而林文龙部更是在此战中损失过半所以宣称己方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