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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见房陵知父魔名

大禹的笑声吸引来了很多人,只是等他们循声赶到篱笆院的时候,大禹已经开始了他的忙碌,几个壮汉挡在篱笆院门口,赶来的人只能在篱笆外远远的看着。

等大禹安排好一切后,有个手下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大禹立即出了篱笆院走到一个有点佝偻的高大老者跟前,稳稳地躬身道:“罪过,罪过,打扰到了舜帝您的休息。”

这个不顾身份与众人挤在一起的和蔼又不失威严的老者正是天下共主虞舜,只是看排场还不如一个小族的族长。

小强看了两眼,小声在千鹤耳边道:“哥,你看,这老头还真是两个黑眼珠,看得我老想晕!”

虞舜似乎听到了小强的议论,故意向他眨了下眼睛,然后问大禹道:“不妨事,不妨事!人老了觉就少,白躺着也难受!几十年来,这么爽朗的笑声可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发出,大司空可是有了治水良策?”

提到治水,大禹一下子如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神采奕奕,说道:“是!您请过来看!”众人让开一条道,大禹前面带路,虞舜拄着一根粗藤手杖跟着走进篱笆院。此时,篱笆院中间竖着一个五尺多高的土块,大禹从手下手里接过一个火把凑近土块,对虞舜道:“舜帝您请看,这是我叫人刚在后院撅出来的半个蚂蚁窝,小小蚂蚁如此脆弱,轻轻一捻,就能让他荡然无存,可就是这小小蚂蚁,在面对暴虐的天灾时竟能全身而退!原因就在这里,您看!”大禹抽出腰间宝刀,随手一挥将土块劈成两瓣,踢倒其中一块,另一块的切面暴露在众人跟前,土块中密密麻麻的蚁居构成了一个蚂蚁的大千世界,有蚁王的王室,有充裕的仓储,有强壮的蚁兵,有忙碌的工蚁,有晶莹可爱的蚁卵,各自生活在各自的区域内,如丝如缕般的蚁路串联起这些蚁居。一刀下去,本来已经慌乱的蚂蚁更加躁动,无数的小蚂蚁顺着网一样的穴道快速的奔着,有的小蚂蚁还拖着比自己都大的食物。

大禹用刀尖指着那些慌乱奔命的小蚂蚁,说道:“几百年来,洪水退了再来,来了再退,反复无常,狂暴肆虐,几代人用尽方法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以至于泽国千里民不聊生!特别是现在,无数的族群被洪水孤立在大大小小的洲域之上,万般无奈下,您将天下划分为十二洲,虽然十二洲内大小各族自治效果明显,可是一旦洪灾来临,相互之间不能救助,洪峰退去,他们又不能拧成一股绳重建家园,除了有利益分配上的原因外,他们缺少的更多的是信心!你想,早上一个个鲜活的面容还在眼前晃悠,傍晚可能已经葬身鱼腹,实在是……如果我们能以蚂蚁为师,在我们生存的大地上修路架桥建成我们的‘蚁路’,将天下大小部落串成串!连成片!汇成网!抱成团!洲与洲互通!族与族交流!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洪水来后,遭灾的地方可以迅速转移!大大保证了生命财产的安全!我想,这些路如果能够修成,即便洪水不能彻底解决,洪水来了战得过就战!战不过就跑!将洪灾化大为小,化小为了!只要保住了人,大水退后,又是良田千里!哈哈哈!”大禹说到高兴处,声音震得大家耳朵里嗡嗡作响。

虞舜是何等的精明,早明白了大禹的想法,想到几百年来天下之人被肆虐的洪水摧残的十不剩一,又想到几代华族首领在治水上的殚精竭虑和呕心沥血,竟然老泪纵横的扶着大禹的肩膀笑了起来。其实,虞舜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当年帝尧将天下共主的位置传给自己这个异姓之人,虽然被天下之人称为出自帝尧公天下的心,可是他很清楚,当年帝尧在位的时候先是十日并出天下大旱,诸多部族和妖精鬼怪祸害人间,帝尧穷兵黩武将各方打压下去,天下才在帝尧的威仪下获得摇摇不稳的太平,接下来的几场洪水使得各族群在‘天下一家’的虚名下分崩离析,尧晚年无力回天,又不想自己的儿子丹朱受罪,将天下共主的权位几次推给他人无果的情况下才让这便宜共主的帽子落自己头上。继位以来,除了要治理天下,还要消除帝尧穷兵黩武的后遗症,没有一天吃好睡稳。现在他要以公天下的心将天下共主之位传给大禹,虽然他想做到致公致正,但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各方的利益平衡,各族的权利分配,以及各种莫名奇妙的阻碍,让年老的虞舜每天都像驮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不敢哭,更不敢笑,有多少苦多少难,他都自己默默承担,因为他是天下共主!现在好了,大禹的这个方法一出,势必产生翻天覆地的效果,也将所有的反对传位大禹的声音给狠狠的压了下去,更让人欣慰的是,在自己卸下共主重担之前,到底是找到了永绝水患的希望,也算得上功德圆满了。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有的面无表情,有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有的平静表面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不管这些人如何想如何说,大家的心里都明白,经此一事,大禹的地位将无可动摇,即便是面前至高无上的虞舜。

一个高大彪悍,国脸长须的老者拄着鸠首拐杖从容的往前走,所到之处人群皆自动分开,众人都尊称其为皋陶大人。

那老者来到大禹和虞舜的跟前,道:“天佑我中华,天佑我万民啊!原本我还对明天的禅位大典有所担忧,现在看来,万无一失啦!老朽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哈哈,不过,明天要汇合万邦诸侯,两位也应该早点休息才好。”

虞舜笑道:“皋陶大人说的很是,治水不在这一时一刻,大典却近在咫尺,咱们都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让来宾们见识见识中华风采!”

大禹道:“两位请先回去歇息,我已经召集了助手,准备连夜拿出个成熟的方案,趁着这次天下诸侯云集,将该事情安排下去。”

“不可!”皋陶面无表情,态度坚决,惊得四周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平时就连虞舜和大禹说话都客客气气的,明天大禹就要成为天下共主了,皋陶敢这么生硬的制止他,真不知道下面将要发生什么事。

皋陶直直地看着大禹,道:“明天诚祭天地、星曜、山川、诸神及祖先,如无好的精神面貌何以全虔诚之礼?此为一不可。旧主禅让,新主登基,天下亿兆臣民翘首观望,岂能有丝毫倦怠之色?此为二不可。天下诸侯云集,如招待不周,应答不顺,既失我华族气度更失待客礼数,此为三不可。俗话说:急事从缓,大事从细,中事从协,小事随办,洪灾肆虐几百年,大事小情头绪万千,岂是一时一刻就能安排周全?此为四不可。仓促之间召集人马,人多且杂,宵小之辈打错了主意岂不徒增麻烦,此为五不可。蚁路之巧思刚出,诸人尚未对其深思熟虑,焉能拿出慎重可行的方案?此为六不可……”

大禹边听边点头,虞舜怕大禹尴尬,圆场道:“有此六不可,咱们不回家高卧也不行了,哈哈,走慢点都不行!大司空啊,今后你的身份转变了,有些事让年轻人做就行了,你抓总指挥,也能好好锻炼他们。”

大禹很认真的抱拳躬身道:“皋陶大人金玉良言,让禹汗流浃背,实在汗颜!多谢大人教诲,我这就回家安歇。”

皋陶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很有眼色地指挥着大家陆续散开,乾天等人看了看大禹,大禹刚要招呼他们跟着自己走,皋陶对身后的中年人道:“伯益,刚才大司空的治水方略你可听明白了?你一直辅佐大司空治水,如今大司空抽身乏术,你当带人尽快整理出个眉目,另外传我的话,将大司空的几位朋友带到房陵处请他照拂一晚,不可怠慢!”

“皋陶大人……这……好吧!”大禹刚要提出质疑,皋陶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计划安排好了,大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向几人笑了笑,道:“听从皋陶大人的安排吧,明早我派人来请各位。”说完就扶着虞舜往外走,虞舜看了眼乾天等人,很和蔼的笑了笑,那满脸皱纹堆出的笑容仿佛冬日严寒中的一缕阳光,很神奇的融化了几人心中的疑窦和不安,竟然没有迟疑的跟着伯益走了。

房陵的住处在城东边一个庙宇后的花园里,因为此次回到华夏是认祖归宗,华族又为丹朱帝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帝台,为了表示思亲尽孝之情,房陵将住处命名为凶庐。这个季节诸花怒放争艳,虽是深夜难见其姹紫嫣红,但是各种清香甜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宇凡和雪儿不由得驻足闻香辨花,乾天等几个少年也在花香夜露中身心为之一松。

房陵已经站在门口石阶上等着了,身边站着个俊秀的少年举着个雄雄燃烧的火把,伯益惦记着父亲皋陶安排的事,将几人介绍给房陵后就匆匆告辞了,待伯益走后,房陵一改刚才的一本正经,边把几人让到大厅边笑道:“刚才没能和几个小兄弟见礼,万望勿怪啊!”

宇轩笑道:“哪里,哪里,您才是让我等大开眼界,真是三生有幸啊。”

小强抢道:“大叔,要是刚才皋陶大人没有出面制止,您那一招使出来会是什么样啊?”

房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道:“在几个小朋友跟前丢人了,在下一定多拜名师苦学艺。”

千鹤突然道:“大叔您和鬼母五煞什么关系?”

千鹤的话不仅惊住了房陵,乾天等人的心差点被他吓地跳出腔子,空气似乎都僵住了,好大一会,房陵很不自然的笑道:“进门就是客,把我这里就当自己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更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问这么一句,我觉着咱们还是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千鹤慵懒地往赖皮蛇肩膀上一趴,说道:“鬼母五煞都被我们活活弄死了!”

房陵脸上煞气一闪,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圈,垂下的左手快速掐算了几下,俄尔,面色一松,无所谓道:“几缕分身残魂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三岁孩童。”

千鹤道:“你们和华族什么过节我们不知道,也不想问,更不想参与到其中,我们想问你的是,你是不是六天魔王的人?”

千鹤又补充道:“我看你刚才和鸟木田斗法的时候用的招数和鬼母五煞是一个路子。”

房陵道:“六天?那个刚愎自用的东西,全胜时期我还让他三分,现在就不要拿他和我比了,那对我是一种侮辱!”

乾天问道:“我在找我的父亲天英,听说他被六天魔王蒙蔽,已经进入到了你们魔界。”

房陵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讶色,随后面无表情的在厅上沉默的转了几圈,说道:“想见到色阴摩罗尊者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有个条件你们可想听上一听?”

“不想!”千鹤干脆利索的说道,“我们休息的地方在哪里?让人带我们去吧!”

“不想让我帮你们了?”

“不想!既然已经知道了名号,哪个犄角旮旯不能抓个把小魔小怪问个清楚,至于您的条件嘛,嘿嘿,您还是洗洗歇着吧!”赖皮蛇笑道。

“年轻人毕竟想的简单!唉,我大人有大量,这里有块骨牌,是一个半仙的灵盖骨磨制的,已经被我摩挲的晶莹剔透温润如玉,也算是件能拿的出手的礼物,就送你吧,等你们瞎晃一圈没什么结果后,自然会用它找到我,到时不妨听听我的条件。时间不早了,让我的人带你们去休息吧,我去三苗的住所会会那几个老家伙,哦,这院子里的奴隶你们可以随便使唤!”

房陵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背着手往外走,赖皮蛇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尖利的石子弹向房陵鬓角,速度之快,破空之声还没来得及发出,那利石已经触及鬓角,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房陵发髻中闪电般伸出一个三角金顶蛇头,未见其张口已然将利石衔在口里,房陵狂笑中扭过头,一张布满黑色鳞片的蛇脸对着几人一笑,蛇信调皮的缠在尖锐的毒牙上,雪儿和宇凡直觉胃中一翻,扭头吐作一团。

注:

1、十二洲:尧舜时代因为大洪水分割陆地的原因,舜帝顺势将天下划分为十二洲,后来到了大禹时代,废除十二洲后重新划分为九州,我们现在熟知的九州是在十二洲的基础上重新划分的。

2、凶庐:《礼记》里称为谅闇,居丧守孝的时候住的房子。

3、蚁路:《左传》:“芒芒禹迹,画为九州,经启九道。”杜预注:“启开九州之道。”《史记·河渠书》:“随山浚川,任土作贡,通九道。”由此可见,道路在大禹治水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从夏王朝制定修路护路的法律也能看出,道路对禹的重要。从现代历次抢险中我们也不难发现,很大一部分解放军指战员都是在为打通抢险救灾的通道努力。

4、色阴摩罗尊者:魔又称为摩罗,应该源自古印度的阎摩。魔有很多中,烦恼魔、阴魔、天魔、死魔、心魔等,《楞严经》中记载的阴魔就有五十种,被称为“五十重阴魔”,包括色阴十魔,受阴十魔,想阴十魔,行阴十魔,识阴十魔。

多说两句:

虽然后世儒士们把尧时代的政治文化描述的比天堂还美三分,但是细分析下来,尧晚年时代确实不是什么黄金好时代!首先是干旱导致部族之间为生存发生的战争,这在书上被描写为羿除六害,再次是连年征战带来的人与物的损失,肯定会引起百姓的反感,第三大旱后就是杀伤力更大的洪水,导致民不聊生!第四天下共主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如同后世至高无上的皇帝,它很有点像周天子或者东汉末期的几位皇帝,你强大的时候诸侯听你的话,你弱的时候诸侯割据一方根本就不尿你这一壶!所以帝尧没有全心全意谋略着把共主的位置让给儿子丹朱也是可以理解的,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丹朱不当天下共主他还可以当自己本族的族长,他可是黄帝族的继承人,舜是有虞氏的族长兼任天下共主,大家搞清这个关系,就可以看到,共主也不一定就是个香饽饽,有时候逍遥王爷比勤政的皇帝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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