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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静夜思意扰心烦

诸多问题就像嗅到鲜血的苍蝇一样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心疼、胸闷、烦乱、急躁、恐惧、担心!要在平常,千鹤早展开遁术上得绝顶险峰狂吼出胸中不快,而此时,不得已跟着父亲的队伍已经穿过阙楼,过罢山门,越过护法殿来到了玄武大殿前面的大广场。

广场东西两侧立十二根巨柱,柱子顶端各托一石磨那么大的水晶球,球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可以发光的宝物,使十二个大水晶球如十二个小太阳一样照的广场如同白昼。这样的待遇也就是敬神当天晚上众人欢聚的时候才有,而原本应该如期而至的狂欢变成了现在的寂寥空旷,只是在广场东北角围着一群人。

千鹤穿过人层远远地看见乾天母亲坐在大殿陛下东边驮碑的赑屃上,乜呆着眼睛,满面的疲惫,看来四周的人都在试图从她嘴里套出些有用的话,而她却是将这些人视若无物。

千鹤看到这,不等众人说话自己抢先道:“大祭酒!我有事要禀报!”

玄清看了一眼儿子,面上表情一下子变的有点复杂,不过还是笑着说道:“是,是,这几个小将有发现。”

听到这些,乾天母亲依然表现的无动于衷,可是千鹤分明用余光看见她小手指抖了一下。

德厚向千鹤点点头,千鹤道:“刚才我跟巡查队出村口的时候看见宇凡和小强,他们正着急往村里赶,他们说在西边点金山那边遇到了宇轩和赖皮蛇,他们发现了那……那贱种的踪迹,来不及汇报就去追了,让他们俩回村来向您禀报一声,还有就是,似乎赖皮蛇还受了点轻伤,至于是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贱种所为,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完这几句话,千鹤似乎感觉到旁边乾天母亲松了口气,虽然外表看上去还是那样。千鹤庆幸有这样的机会既把乾天成功逃出去的事告知了她母亲,自己又避开嫌疑,更把宇轩和赖皮蛇给摘清楚了,保护了两家人。

德厚紧皱的眉头稍微有点松开,用和蔼的口气对宇凡和小强说:“哦!你们俩能不能把千鹤说的事再细细的说一遍?”

小强似乎有点胆怯的往后列了列身子,宇凡则满脸忧色的说道:“下午出事后我看我哥老没回来就去找他,找一圈没找到,亲友们都知道我哥心烦和冥思的时候喜欢到点金山剑刃崖上静坐,可能今天的事烦到了他,因此我就去那边找他,在山下我遇到了正在自告奋勇追踪叛徒的小强,两个人结伴往山上走的时候看见我哥哥和赖皮蛇他们从山上往下赶,赖皮蛇好像胸口还受了点伤,我哥哥的衣服也多处烧焦,面色也不太好看,看见我们就说他们发现两个髽(zhua)发黑衣的蒙面人带着乾天往东北方向逃了,两人也是手段不俗,怕线索消失了就没来得及回来说一声。”

千鹤故作疑问道:“不是只有女人死了男人才三年髽发吗?没听说有什么族群天天顶着个丧气头过日子啊!”

马长老道:“鹤儿少见多怪!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南方十万大山深处不知道多少部族,髡发的有,髽发的有,髻发的有!”马长老又扭头对德厚道:“大祭酒,看来接走乾天的应该就是那边的人!”马长老用伸出三根手指。

德厚眼中寒光一闪,随即又恢复常态,拈须点点头,问宇凡道:“伤的严重吗?你哥有没有说留下什么记号?怎么能找到他?”

“我看我哥的样子,他应该能应付得了,也都是皮外伤。只是他和正龙哥追的太急,我当时又有点害怕,所以、所以就忘了问了!这可怎么办啊!”宇凡在那自怨自艾,一副小丫头犯了大错害怕又委屈的样子。

玄清说道:“大祭酒,您看怎办?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去追?”

乾天母亲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横了他一眼,冷笑两声,极度轻蔑道:“小人!”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走。几个守卫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看看大祭酒和长老们,又看看乾天母亲的背影!

德厚叹了口气,扭身往大殿走去,走了两步说道:“随她去吧!看好了!不离开村子就行!你们都回去休息吧!什么事天亮再说!这天啊,塌不下来!”

几个村长、长老相互看了看,打了声招呼就都回去了。玄清被乾天母亲鄙视一句后也觉面上无光,简单叮嘱千鹤把两个孩子务必送到家后也带着自己的一帮人回去了。偌大的广场上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宇凡看着千鹤,轻声问道:“你说他们会信我们的话吗?下面我们怎么办呢?你们俩有什么高见?”

林千鹤知道宇凡年龄虽然不大,但是心思果敢绝不让须眉,说道:“十五年前的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所以信与不信都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你们女孩子心思比较细腻,还是你拿个章程出来吧。你也知道,事情牵扯到我二叔夫妇的惨死,我现在心乱如麻!”

宇凡看了看千鹤,示意大家边走边说,道:“我觉得今晚咱们就把我家和赖皮蛇家家人安排好!明天再去篾匠爷爷那边,事情紧急很多问题都没问,明天可以细细的问,多掌握点信息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否则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好!应该这样的!最好我们找到那块残玉后再上路找他们。还有,咱们见面要注意点,别引起他们的怀疑。小强你年纪小,有什么事你就跟玩似的联系我们吧!我现在去赖皮蛇家说明情况。”

赖皮蛇和乾天关系亲密只有他父母知道,这也是乾天当年定下的规矩,只有这样,赖皮蛇才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乾天才能通过他了解外面的一切,要是两人表现的亲如兄弟,赖皮蛇也会被别人孤立,自己的世界真要被封闭的连条缝都没有了。现在看,要是两人关系当初全村都知道,那么今天赖皮蛇就不是去追捕乾天了,而是畏罪私奔啦!

赖皮蛇父母听千鹤说了情况后,表情变的很复杂,千鹤感到有点奇怪。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汇合了一起去追捕乾天?”赖皮蛇父亲金大钟看着千鹤问。

“如果可以我都想现在就去找他们,可是还有很多事要做,此间事毕后就立马动身。”千鹤明白金大钟的爱子之心,所以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说。

“唉!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啊!孩子,你想好了没有?你们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可能就是条不归路!”金大钟的目光似乎要看到千鹤骨子里。

“难道您还知道什么秘密?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千鹤用了个“还”字,就是想迫使赖皮蛇父亲多说点内容。

金大钟说道:“我知道很多事,但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回去吧……如果可以,就不要参与追捕了!回去老老实实长大,以后娶房老婆,幸福过日子就好了!以你的天资,熬到须发皆白时至少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孩子好好干吧!”

说话间,千鹤的心思已经转了很多次,通过察言观色知道再问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结果了,他心里倒是不怪金大钟,毕竟自己的父亲在对待乾天的问题上是死硬派,他们心有戒备也是理所应当的。

临走前,千鹤不带希望的问了一句:“您知道我二叔家的具体位置和他的葬身之地吗?”

“孩子,你到底知道了什么?”金大钟猛的站了起来,等发现自己失态了才默默的又坐下。

千鹤见金大钟失态,冰冷的问道:“难道当时围杀我二叔的人里就有你!”

“没有!那时我、宇轩的父亲、青木村长等五人作为青年才俊被派到华族和三苗战场上救助受伤的兵将,根本没在村里!就凭我们几个和你二叔的关系,如果我们在家……不说也罢!”见林千鹤没吱声,叹口气说道说:“唉!埋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家的原址就在秀林村西边,面南背北的宅子大门就在一弯一直两棵槐树中间,现在树还在,宅子和人已经没了!”

千鹤说道:“看来十五年前的事您是知道一些的,您不愿意说我也不缠您了,我有个提议,明天您去叫着宇轩的父母去乾天家要人吧,不这样的话,他们早晚会调查到你们两家身上的,万一有人知道正龙和乾天的关系,保不齐不会走漏风声!刚才我们故意给大祭酒和长老们说正龙胸口受了点伤,这理由足可以使你们两家反目了。”

“好孩子,你考虑的很周到!不过没必要!他德厚再厉害,量他找不到我头上的!当年我就因为村里派我出去没能帮助你叔与德厚干过一仗!如果有机会你会明白的!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孩子!”

出了赖皮蛇家的门,外面已经是万籁俱寂,这个特殊的晚上似乎虫儿也受到了影响不敢多发出一点响声。

月光如水,泻满整个村子,天地披上银装。

夜深人静,千鹤心里流过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想起了以前如何欺负乾天,又想到今天乾天法台上说到的那些话,想到了乾天母亲和篾匠的话,又想到了小时候似乎有个很亲切的人对自己很好,那种感情是那么真实,而那个人却又那么模糊,模糊的好像只是自己因为白天听的太多而产生了幻觉!怎么办?一边是父爱如山,一边是二叔死亡的真相之谜,想着想着似乎想不下去了,甩甩头,从旁边的溪水里捧几捧凉水泼脸上,如是再三,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脑子还是乱乱遭遭的,心里还是毛毛糙糙的,一种抓不到摸不着的让人窒息的感觉。

千鹤没有回家,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不知道怎么才能安稳的睡在炕上,看这时候他是多么希望睡一觉,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是在做梦。白天还甚嚣尘上的村子已经熟睡似的安安静静,千鹤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信步在村子里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

宇凡回家就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家人,父母了解儿子的性情,虽然很担心,但是也接受了现实。

宇凡洗漱后,静静的坐在床边梳着秀发想事情,现在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说明现在哥哥和乾天他们都是安全的,而自己这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谜题才露出冰山一角已经这样了,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和千鹤一样,烦心事想多了就不淡定了,随手把头发挽个鬏用梳子卡住,披上件外衣就走出闺房。

原来宇凡家和隔壁邻居共用一个墙头,从祖辈就这么住着,关系一直非常好,慢慢的经过风吹雨淋,部分墙头坏掉了两家也不去修,这样往来反而更方便了。邻居家也有个女孩,叫雪儿,比宇凡大两岁,长相之俊美,丹青圣手也是难描难画,宇凡的长相已经让赖皮蛇豁出老命的追求,可是在雪儿跟前宇凡也就只能算是个上等美人,距拔尖至少离着三里地呢。

两人一块长大,一块练习针织女工,脾气又相投合,关系好的插不进针,泼不进水,无话不谈已经不能形容她们的亲密,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能和闺蜜说上两句?再说雪儿和哥哥早已经郎情妾意自己是知道的,她相信雪儿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哥哥,所以和她说不仅安全还能多个人出主意。

雪儿房中的灯已经灭了,宇凡一只脚刚一迈进雪儿家,门口的雪色白毛猎犬早已经摇着尾巴跑了过来,宇凡抚摸几下狗头,顺手扔出一块肉脯,猎犬高兴的蹭蹭宇凡的腿,叼着骨头欢蹦乱跳的围着宇凡转。

雪儿在屋里问道:“是小凡吗?进来吧,我刚睡下!”伴着话音屋里的灯已经亮了。

宇凡推门就进,大狗也跟着进来趴到墙角享用它的夜宵。

雪儿云鬓蓬松,坐在被窝里披着粉色小衣,正拍着枕边笑着说,“快上来,别冷到了,这半天野哪去啦?找你也不在家。”

宇凡边往被窝里钻边道:“快帮我理个头绪,我脑袋都快想秃了!你看,这是今晚梳下来的头发,比以前一旬梳下来的都多。”

“好啊!以我之见,这件事你应该这样做,先去秀林村二楞子家把他家的灶给捣了,再到丹霞村骂几趟街,再去止戈村撵鸡打狗顺便偷俩鸡蛋,再到……哈哈哈哈哈哈!好啦!我求饶!我怕痒……你没说什么事就叫我帮你理头绪?是你没说清楚嘛!”

“怪我!怪我!今天校场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宇凡正色道。

“知道啊。事情发生后就没见到你哥哥的身影,是不是他和你说的事有关?”

“你怎么就不关心你这美丽的小姑子啊?”一句话惹得雪儿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谁说没关心你?”

“我说的!我刚才刚说的!谁叫你给我哥那么多荷包一个都没给我!”

“给你荷包你又像遛狗一样扔出去让赖皮蛇捡!哈哈!”又和宇凡闹腾许久才道:“天地良心啊,我找你好几次了。要不是担心你们,我能这么晚睡啊?”。

“好啦,不闹了!往年的敬神大典不结束我哥就回家了,可是这次他没有回家,你猜他去干什么了?”

“去帮助乾天了,还有就是下午乾天被救,你哥哥是不是也有一份功劳?”雪儿试探似的说道。

“你说一份功劳?功劳?你也选择站在乾天一边吗?”

雪儿笑了笑,说道:“我是对理不对人!村里做事也太不光明磊落,处处说自己有多好,多英明,可是乾天家的事为什么不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好好对峙一下?即便有什么事,乾天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又不会法术,能掀起什么大浪?就算掀起浪来,村中高手还是吃干饭的啊?杀人不过头点地,难道说几句实话比杀头还艰难?嗐!”

“就是!就是!你也看过乾天他们娘俩过的有多难!你还记得五年前在休与山下他们娘俩拾干柴的情形吗?真可怜啊!”

“当然记得啊……唉!扯哪去了啊?说你那事吧,看你这样东拉西扯,我都怀疑这事的大小了!”雪儿轻轻的扭了下宇凡的小鼻子。

“哎呦!我们怎么变的跟村里梧桐树下扯老婆舌的老娘儿们一样啦!哈哈!也就是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我还是很淑女的……我也不知道哥哥怎么和乾天搭上线的,总之我确定他在帮乾天,就一路跟过去,终于找到了他们,林千鹤和赖皮蛇也被我带去了,你也知道这赖皮蛇有多烦人,整天缠着我……”

“嗯~~又跑偏了!”雪儿伸出了二根手指,表示已经跑偏两次了。

宇凡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把雪儿的手拍下去,道:“好吧!再不会了!我们找到了哥哥他们后,乾天母亲告诉我们乾天父亲可能还没死,去调查一个天大的秘密,林千鹤的二叔好像也因为这事被村子里的人给害死了!婶子还告诉我们两件事,一件是让篾匠爷爷告诉我们这些事件的来龙去脉并送乾天逃出村子,一件是让我们忘掉所有的事,只有这样才能过上平安的日子!这事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以后怎么能袖手旁观!听篾匠爷爷的意思,林千鹤二叔去世前已经有所察觉,他把手里保存的一块不周山残石玉璧给藏了起来,乾天父亲带走的是不周山天柱崩塌时候的碎片,有了这两样东西,羽化登仙才可能初窥门径!”

“这事要是弄不好,可能一辈子都陷在里面!”雪儿若有所思的问。

“是啊!可是如果心里存着这个秘密又袖手旁观的话,我会生不如死!我一定要查他个水落石出!”宇凡坚定的说。

“今天乾天说的一句话对我触动很大,我们这些人修习法术、占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修炼太乙大道,探索宇宙奥秘,殊不知我们的修道就是逆道而行!一个乾天引出如此多的秘密,这些秘密又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当初乾天父亲正是牵动了那根关键的“一发”才会有今天的结果!依我看,现在我们就睡,养足精神,明天就去找篾匠爷爷,多了解点细节,有助于破解二叔留下的诗,现在多想也无用!”

宇凡说道:“这些我也想到了,可是自己想的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和你说说话,我心里就好多了,再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我们先睡会,然后让小强通知千鹤,咱们篾匠爷爷那集合。”

注:

1、水晶:8000年左右的裴李岗文化遗址,竟然出土过水晶刮削器,这是中国在新石器文化遗址中第一次考古发掘出水晶细石器,这件水晶刮削器被誉为“中国水晶第一器”。考古发现的5000多年前的水晶环,战国的水晶杯,都是国宝级的文物,特别是战国水晶杯,极具现代美感,器形非常漂亮。

2、休与山:《山海经·中山经》上有石焉,名曰帝台之棋,五色而文,其状如鹑卵。帝台之石,所以祷百神者也。

3、太乙:老的神话小说中经常会提到“太乙大道”“太乙散仙”,比如两人打架前,有人说“大家同修太乙大道,何必自相残杀!”这里太乙就是太极,细心的人可以看一下,正规的太极图中,阴阳鱼中间有一条S型曲折的线,单把线拿出来,就是一个变形的“乙”字,同修太乙就是说同是道门中人。

4、宇宙:《淮南子》:“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5、梳子:梳子发明的比较早,大汶口文化遗址里就出土了一件相当精美的透雕象牙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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