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密密汗珠,我轻轻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或许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的原因,我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家旅店的旁边有一家杂货店,我便跑到里面,拿了几支蜡烛,以及一小盒火柴。
“拿上这个,”我递给老胡一支蜡烛,“机灵着点儿,小心碰见鬼子。”
“不用你多说,”把步枪背到后背上,老胡从枪盒里掏出手枪,拆下10发的小弹匣,安上一个20发的大弹匣,再把保险拨到全自动模式之后,他将枪盒卡在握把后部,“该怎么做,我门清。”
“那就好。”
同样摆弄好了自己的毛瑟手枪,悄悄溜到门边,我们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
木门板被推开了一条缝,里面黑洞洞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人。
跨过门槛,走到屋子里,我和老胡顺手带上了门。
摸出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侧面一划,“擦啦”一声,红磷火柴燃着了,我点燃了老胡的蜡烛之后,也点燃了自己的蜡烛。
“老王,别分开,一起搜索,看看有没有活着的!”老胡压低声音,用蜡烛观察着屋子里的一切,又指了指窗户,“去,把帘子拉上!”
为了避免敌人发现我们的火光,我们快速移动到了二楼。
这是一间两层的小楼,一楼就是我们常说的小酒馆,有不少桌椅,后边就应该是客人住的地方了,楼上应该是雅间,也就是单独的包间。
搜索了一遍,楼上的包间似乎连一个人也没有。
“走,”我在楼上的一间雅间里发现了一盏煤油灯,索性就灭了蜡烛,用上了煤油灯,“去后面看看。”
“得嘞。”
走过前堂,通过了狼藉不堪的厨房,我们摸进了后面的一个小小的院落。看情况,这里似乎就应该是后边客人住的地方了。
中间是大约20*15米的小院落,周围环绕的一圈,都是有些年头的中式建筑,同时可以看出,这里有很浓的生活气息。
“找找,我觉得这里八成有活着的人,分开,分开。”
轻轻比划了两下,老胡便上了楼梯,准备去二楼搜索。
而我则在一楼,搜索着可能出现的幸存者,也在警惕着黑暗中可能出现的毒蛇般的敌人。
但是令我有些失望,我搜索的前四间房间,全都是空的。
“最后一间了……”我用枪口挑了一下钢盔,“希望有幸存者啊……”
轻轻推门进去,左手端着煤油灯,右手握着手枪握把,用临时枪托紧紧地抵住肩膀。
这时候,我低头一看,地面上,居然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我的神经立刻紧绷,大气不敢出,用枪口指着任何一个可能藏匿人的地方。
床上,卫生间,桌子底下,都没有。
“嘎达——”
正当自己搜索无果的时候,墙角的衣柜,似乎动了一下,发出了很是明显的声响。
“谁?”
我开口问道,同时放下煤油灯,左手握住弹匣,瞄准着衣柜。
然而,过了一分多钟,没有回答。
“出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不到十秒钟,衣柜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几乎是瘦骨嶙峋的中年汉子举着颤抖的双手,从衣柜里走了出来。
“别别别……我们出来,我们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眼睛里带着恐惧和疑惑的光。
“敢问……官长是什么人……”那男人磕磕巴巴地问道。
“我们是国军88师的部队,”我用手枪指了指墙壁,“抬起双手,靠墙站着别乱动,接受检查!”
“好……好……”男人乖乖地颤颤巍巍地走到墙边,老老实实地贴墙站好。
其实说是检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除了法币24元,银元2个,一把剔骨尖刀之外,我并没有找到别的什么物品。
“呦呵,老王,找到活的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胡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我找到了幸存者,靴子踩在钢板的楼梯上,声音很是奇特。
“是啊,两个,一大一小。”
老胡走下了楼梯,看到了那一对父女,向他们打了个敬礼。
“国民革命军第88师262旅527团1营3连2排见习排长胡适嘉,您好。”说着老胡向那对父女伸出了白白净净的双手。
但是,那位父亲却诚惶诚恐,突然,他摇晃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爹——”
一直藏在男子身后的、大眼睛的小女孩“哇”地一声哭了,扑倒在这个穿着长袍马褂的男人身边。
“怎啦?怎啦?”
老胡连忙扔下蜡烛,跑到那根男人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轻轻叹了口气。
“人没事,只是饿昏了,”老胡按了按那男人的脉搏,“赶紧,搭把手,弄口锅把稀饭煮上!”
“得嘞!”
从前面厨房拎了口锅到这间房子里,老胡又从角落里拉出了炭火盆,浇上煤油,用火柴点燃了。
说实在的,我们虽然穿的并不是很暖和,但是由于精神的高度紧张,也没有什么感觉,此刻到了一个暂时远离敌人的地方,我也恢复了某些正常人的感官。
“哦……冬天的南京,真的也是很冷啊……”
从屋子角落里的水缸里我们找到了浑浊不堪的水,但是在找到了明矾,沉淀过后,一切就好多了。
等待明矾将水中的杂志沉淀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们捞了一瓢水,倒进了早已经红热的铁锅里。又从干粮袋里抓了几把米放进去,没几分钟,虽然有点稀但是却能救命的米粥就做好了,为了能够让他尽快喝到嘴,我们还把水壶里为数不多的冷水倒了一些在碗里。
……
“好点了吗?”
“我……”男人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回答。
给他灌了两碗米粥之后,这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的男人,总算活过来了。
“行了,老胡!”我喜形于色,“醒了!”
之后,我们给他们父女盛了三四碗稀饭,让他们放开肚皮吃了个饱。
“那么,你们就说说吧,”坐在炭火盆的边上不停地搓着手,老胡像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发问了,“你们是什么人?”
“回……回官长的话,”那个男人眼中闪着有些害怕但是并不恐惧的光,还是有些拘束地看着我们,“咱叫万长福,这个就是咱的妮子,万小莲。”
“是南京人吗?”
“是的,官长。”
“诶,”老胡皱了皱眉,摆摆手,“别叫我们官长,我叫胡适嘉,这位是我的战友,王濬,叫我们胡先生,王先生就好。”
“好,好……”
之后,我们又聊了很久,关于这个城市的具体街道,以及他所知道的具体情况,我们了解了很多不知道的信息。
“就是……咱前两天来这里的时候,路上有一辆铁皮车,车上载了点什么东西……然后,天上下来一只大铁鸟,一阵鞭炮响,然后…铁皮车就不动了,咱就往里面看了几眼。”
“那你有没有看到,铁皮车上装的是什么?”我有些兴奋。
“好几个木头箱子……大概有这么大,这么宽。”
那个男人比划了几下,根据他的比划,我大概清楚了,这似乎是个子弹箱子或者手榴弹箱子。
“还有一个一人多长,这么窄的箱子……不过装的是什么,咱都不清楚……”
“这个你无需知道,”我已经难掩心中的兴奋,起身告诉那个男人,“想不想活命?”
“想,当然想!”男人听到“活命”,也瞬间来了精神,“官长能不能给咱指条明路?”
“明天,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有吃的,也有地方睡觉……你去吗?”
“这……”那男人有点犹豫,“我们还是待在这里吧……要万一遇见了……”
“万先生,我告诉你,”老胡近乎威逼地和这个中年男人说道,“根据鬼子的速度,不到三天,他们就会把所有的房子都搜一遍,你们躲不过去的!到时候,你们得死!”
老胡声色俱厉,而且他把“你们得死”这四个字说得很重。
“这……这……”男人瞬间慌了神,“咱不怕死,问题是咱二丫头……”
“万大叔,是这样,您尽管放心,”老胡唱完了白脸,我自然要唱红脸打圆场,“我们是受过训练的,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只不过……您能告诉我们您来的时候,找到的那辆车在哪里吗?”
“嗯……这样吧,如果真的要走,咱得明天再走。”
“成,”老胡也点点头,随后又警告那两个人,“晚上别乱走,小心鬼子!别让煤油灯太亮,小心外面看见!还有,说过了别叫我们官长!”
“是是是,官长……啊,不,胡先生,王先生,请慢走……”
离开了老万的房间,我和老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旅店的前门,用一枚手榴弹和刚才找到的一小段粗棉线,做了一个简易的“口袋。”我们同样也在厨房通往后面旅店的地方设置了相同的陷阱。
走到二楼,我们拉开窗帘的一个缝隙,从这里可以俯瞰不小的范围。
插上了房门,我和老胡掏出之前在鬼子身上发现的不少饼干,拉过炭火盆点燃了火,撬开一个猪肉罐头,放在炭火盆上加热。同时我们还捡了几块煤球,扔到炉子里,点燃火之后,我们便做起了开水。
“老王,过来!猪肉罐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