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子月一行人赶到红梅山庄谷口时,那里已经一片狼藉。
地上躺了不少已然失去意识的弟子,又一波弟子赶着向前结阵,他们的嘴里吟诵出咒语,密密麻麻的咒语将擅闯者周身裹紧,君子月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
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丝丝缕缕的光线穿过严实的咒符透了出来,年舒言见状衣袖一挥,精纯的法力涤荡而出,地底发出微微的颤动,一条条粗壮的树根拔地而出,将那个企图突破法阵的人圈住,困在树根做成的牢笼里。
结阵的众人得了闲,便纷纷转过头来看向年舒言,一个个的委屈顿时袭上心头,眉头一皱,双目含泪:“庄主呜呜呜~您终于来了,这贼人欺负我们~”
年舒言闻言安抚了几句,目光微沉地投向庄外那一片满是碎石的空地上,那里曾经有一块刻上了“红梅山庄”几个大字的巨石,如今已经化为粉尘混进了碎石中。
他吩咐后来赶到门口应援的人将受伤的弟子抬回后院就医,又安排杂仆清理现场。
君子月同其他人一起收拾残局,离开山门前她又回头看了几眼那个用树藤编织成的,向上缠绕好像一条长长隧道的牢笼,君子月总感觉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入夜,君子月挑起灯光拿了本书闲闲的看着,眼睛盯着书页,心底却不停的盘算着最近发生的事。
她想到那天攻击她的蓝衣仙人的话,又想到那些个出过梧桐乡的长辈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很复杂”,认真的觉得长辈们所说果然不假,有的人为了利益的确是什么违心话都敢说。
君子月一声叹息,手指轻轻的摩挲书页的边脚,又翻到下一页。她突然就想到年庄主,红梅山庄庄主救了她还待她这般好,不会也是为了什么利益吧,不过这个想法刚录进她的脑子里就被她否认了,没道理对她别有所求还待她这么好吧,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君子月:疑神疑鬼的,看来是最近活得太紧张了。
她再看了会儿书就侧躺在床上,这里的枕头有清幽的香气,摸着像是什么干花,猜起来大概是梅花吧。
“啊,睡不着”君子月挠了挠头发,干脆起了身。她实在是无聊又心烦。
将衣架上的衣裳一件件的穿好后君子月还给自己系上了白狐披风。然后她提着放在桌边的灯笼出了房门。
红梅山庄内不见风雪,但仍然很冷,不过狐裘在肩,毛茸茸贴着脖子,君子月表示温度完全舒适。
她一路嗅花拂叶踏过梅林,又经过长长甬道向外走去。这一路沉默无言,她的心思发散出一个想法——那个擅闯者,也有可能是烛息。
此念一出,君子月表示越想越觉得有理,因为红梅山庄这一块儿地区大概没多少人能知道,她和烛息只不过误打误撞才到了这里。
可是烛息为什么要把那些人都打伤呢?还把山庄谷口毁成那个样子......
他以前难道和红梅山庄结了仇?
君子月这么想着只觉得本来就有些烦的脑子里更加理不清了,如果真是结了仇她该怎么把烛息带走,况且他惹了这事,就算以前没结仇,现在大概也说不清了吧。
这些先不管,先去确认一下擅闯山庄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才是最紧要的事。
君子月凭借灯笼里微弱的光一路走走停停,红梅山庄独据一谷,自是占地面积极大。也不知道君子月绕了多少路,她终于走到了白天去过的谷口。
前方粗壮的树根仍是紧紧缠绕着,只是搞出的动静却不小——冲天而上的树根牢笼的“墙面”一会儿左边向外尖锐的凸出,一会儿又向右下方凸出一个钝钝的弧度。
可见里面的人有多不安生。
君子月:要不站这儿看着里面的闹,反正这么怼下去这个破树根早晚会被撬开。
但君子月的脚步却不停,径直往那方走去。随着君子月身影的逼近,那方搞出的动静却平静了不少。
君子月将手放在粗砺的树皮上,一直抖个不停的囚笼竟然安静下来,一动也不动。
君子月眼睛一亮,微微有些激动,她觉得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烛息,是你......”
君子月的询问还未讲完,自身前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子月姑娘怎么来了这里?”
年舒言眼神深邃的盯着君子月,他也同君子月一般披了一身狐裘,只是他的是棕色,毛色也比君子月的显得更油亮一些。
从君子月踏进谷口他就注意到了她,只是君子月眼睛一直盯着根牢没放,没有看见他。
“啊,我......”,君子月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了谎“我夜里无聊到处走走。”
君子月说完这句话就无奈的盯着年舒言,她知道她的谎话有多么难以令人信服。
年舒言却与往日一般温文尔雅,“早间庄中突遭此难”,年舒言指了指树皮继续道“答应你的酿酒只能改日再去了。”
“啊?我没事的。”君子月摆了摆手,有些意外年舒言提起这件事。
“子月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舒言是把你当朋友的。”年舒言低下了头。
君子月:我不是!我没有!我只说了一句话!
“庄主我没有客气啊。”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里面就是你的朋友。”
咦?君子月睁大了眼睛,这这这,怎么就暴露了,而且看年舒言的模样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怒火。
“刚刚听到了,烛息。”年舒言提点到。
“既然是子月姑娘的朋友我就放他出来吧,左右也快困不住他了。”
嗯嗯嗯?君子月一脸懵逼地看着年舒言手一挥,条条树根又缩回地面。
待得树根缩完后,露出了里面狼狈极了的烛息。
他的脸上和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被磨破了的皮,紫色的血迹淡淡的一层附在上面。君子月的红云袍也破了洞并且沾满了灰。
烛息站在那里静静地盯了一眼完好无损的君子月,又转过头看向年舒言,眼中的戒备却没有少一点。
君子月见状走到烛息身边,扯了下他的衣袖,又指向年舒言说“这是朋友,救了我。”
烛息瞥了眼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一言不发,但明显敌意少了不少。
“哈哈哈哈”年舒言苍白的脸上忽绽一抹笑意,只看着烛息说“根牢会吸收血气,但我是为了自保,烛兄不必忧心。”
又对着君子月说:“子月姑娘带烛兄回厢房吧,烛兄现在大概很需要歇息。”
君子月看着散发着友善白莲花光圈的年舒言再一次表示:年庄主真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