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诺尔隆德城墙下小教堂的篝火旁,我们的主角冯硕刚刚苏醒。
方才的经历让他有点虚弱,以至于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能挪动到墙边坐下。托篝火的福,他上次战斗被火焰咒术击中的左侧小腿已经基本复原,新生的嫩皮看着很是喜人。
随着精力的缓慢恢复,冯硕开始回忆上次战斗的细节,对方是个好手,先以咒术攻击左腿,待他失去平衡之际细剑精准的刺入右肺,而后炫技似的上挑把他的整个右肺摧毁,死前窒息的痛楚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冯硕深呼吸了几次“愿火焰与你同在”。
没错,在黑暗之魂的世界中,死亡并不代表终结,只要你向看守篝火的防火女献祭足够数量的灵魂,你就能死后在篝火旁苏醒,伤病痊愈,一如新生。
“你醒了?”身着一身黄铜甲的防火女缓步走进房间,她的声音在盔甲内部引发奇怪的共鸣,让人听不出她本来的音色。
即便如此,冯硕还是听出她话里浓重的讽刺意味,只是微微点头,并不打算理她。
但防火女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她径直走到冯硕身边坐下“这是我第几次看见你了?四次还是五次?”
“七次”
“大哥你可真是个人才”冯硕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防火女笑出声来,“近些年这王城里太平得很,自从葛温王把银骑士训练营搬到城外塞恩古城之后,个把月也见不到一个人来我这苏醒,得亏有您这样的大善人,要不然我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眼看冯硕不搭话,防火女又说到“别看现在这些银骑士耀武扬威的,刚来王城的时候也菜得很,训练中死伤自不必说,在王城里迷路失足的也不在少数,当时我这里出入的个个银盔白袍,不知道的以为是城防司令部呢!”
冯硕听出她话里套话的意思,稍微往旁边挪了挪“我奉公守法,银骑士哪里会伤我。”
防火女却又贴近一步“去年我这来过一个彼海姆的书呆子,一心要进大书库学习结晶法术,在旋转楼梯上迷路一个礼拜折了三四回,要不是我最后给他指路,恐怕要灵魂耗尽,变成活尸被银骑士从城墙上叉出去了。”
不堪防火女的一再纠缠,冯硕起身往教堂内部的盔甲室走去,他的胸甲在上次战斗中已经毁坏,剑也卷了刃,得休整一下才能重新出发。
似乎看穿了冯硕的想法,防火女也从墙边站起向盔甲室走来,她腰间的匕首与腿甲相撞,一路叮当作响。
“她这一身行头品质优良,却也价值不菲”冯硕心想“自古宝剑配英雄,因为英雄一般都荷包满满。”而囊中羞涩的他只能从架子下面翻出几件皮甲看有没有合身的。
“霍尔奇出城进货了,托我帮他照看一下摊子”防火女靠在盔甲室的门框上说道。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皮甲,而是这种真家伙”她用手指敲打着一进门架子上的全身铠“巴勒德尔制式,精钢打造,关节裸露处辅以硬皮,上身后如钢铁堡垒般无懈可击。”
“霍尔奇师傅手艺精湛,皮甲已足以御敌。”
“哈哈哈,霍尔奇师傅?”防火女又大笑起来“你真当他是个铁匠呢?工作室里砧板都没一块的铁匠,老霍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不过是个秃鹫一样的营生”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闻到活尸的臭味就凑过去,扒掉身上的甲胄刀剑摆在他这小作坊里出售,今天竟然有人夸他手艺精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都是死人的东西,晦气!”
她的牢骚冯硕却没怎么听进去,他自顾挑好合身的胸甲,低声说道“大家都是死过的人了,还怕什么晦气?”
听完这句话防火女沉默了半晌,慢慢的走到冯硕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小子,你来王城到底所为何事?”她的声音夹在匕首与腿甲的碰撞声中,几不可闻。
“私事”冯硕已经穿好了胸甲,拿起磨刀石开始打磨自己的剑。
“短短几日你已送了六次性命,世人皆称我等不死人,该不会你信了这套说辞,真以为死多少次都无所谓吧?”
她把声音又压低一些,语气却更加焦急“大厅里那堆篝火,不燃柴薪,只烧灵魂,你每次从篝火旁复活都要付出一些灵魂作为薪柴投入其中。早晚有一天,灵魂燃尽,到时候你肉体虽在但理智尽失,化作一具活尸不是比死还难受?”
“这我自然知道,我这个人很惜命的”听她越说越激动,冯硕搪塞几句便收起磨好的长剑朝门外走去。
“阁下所持之剑是墓王大剑吧”她在背后抬高音量说到,“初死者尼特的眷属,来到王城亚诺尔隆德,是替墓王大人公干吗?”
见冯硕停下脚步,她接着说道“此地乃王城亚诺尔隆德,太阳王葛温治下的众神居所,你们地下墓穴那套挖人眼珠子的勾当,在此处可万万行不得!”
“从进门开始你就一直在套我底细,如今此处只得你我二人,你大可有话直说。”
防火女敲着腰间的匕首说道“今天早些时候听我同僚提起过,今日有贼人私自潜入暗月灵庙,以武犯禁,惊扰圣上,而此贼兵刃就是墓王大剑。”
“只凭一把剑就要定我的罪吗?这就是亚诺尔隆德的行事风格吗?”冯硕辩解两句,就想赶紧离开此处,却发现自己仿佛中了定身术,动不了分毫。
“和平缓步,一个小小奇迹”防火女将匕首拿在手上把玩着慢慢靠近冯硕“阳光之城亚诺尔隆德,自然是这世上最公平公正的地方。你若无罪,等会自有法官听你申诉,替你洗刷冤屈。”
“所谓奇迹,皆是诸神生平,信徒当以圣铃为媒介,以信仰为驱动力,诚心念诵方可再现圣人神迹,你到底是何时施放奇迹的?”
防火女听罢暗自笑出声来“果然是下水道来的老鼠,见识短浅如井底之蛙。我等暗月骑士团成员信奉黯影太阳葛温德林,葛温德林大人嫉恶如仇,若麾下所行为义举,则不必遵照世间迂腐仪节即可使用其奇迹。”
防火女已经走到冯硕身旁,用匕首敲打着他腰间墓王大剑的剑柄说道“要这般抓你是有点证据不足,但你上次从我这离开时已经被银骑士跟了尾巴,我若再不出手,恐怕功劳全被咱们这帮骑士抢了去。”
冯硕低头苦笑道“我虽沟渠鼠辈,却也有幸听闻过暗月之剑的手段,有什么想问的我必知无不言,只求不受重刑之苦。”
“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你是如何逃过罪人录的?”防火女围着冯硕转起圈来“按理说这王城之内事无大小罪无巨细都会被记录在这罪人录上,今日你犯下此等大逆之罪,罪人录上却连记录都没有一笔?墓王尼特竟有如此手段?”
冯硕摇头“这跟尼特大人无关,只因我本人本就不存在这世上。”
“行刺客行径者,的确要有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心态。”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
“你是觉得跟我在这胡扯能给你的同伴争取时间吗?”防火女手上发狠,将匕首刺入冯硕腰间半指“你所听说过的暗月秘法不过万中之一,再不说实话我倒要让你开开眼界。”
冯硕想起自己曾听说过的一种秘术“不愈之匕”,被这种秘术造成的创口永远不会愈合,连篝火都无能为力。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冷战大声喊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是穿越来的!好汉饶命!”
防火女一拳打在冯硕的右肋“叫什么叫,想把银骑士引来吗?想在太阳监狱里关上千年变成一坨烂肉吗?”
“我真的没有撒谎”冯硕哀求道。
“那你把这个‘穿越’,详细说给我听听看。”
“这就说来话长了,等我理理该从何说起嗷。”
冯硕稍微站直了点“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可能跟您多年来的认知有很大出入,但我说的都是实情,您要是不相信就权当听个故事,可千万别在我身上实验什么秘法秘术了……”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记得我刚穿越过来那会,不死人的诅咒还不似现在这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