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柳姨娘的轻声细语之声,老夫人似没听到一般依然如常的用着膳。
刘氏自是眼神不善的对着柳姨娘,那两颗眼珠子瞪的,似要将柳姨娘给吃了一般,只那柳姨娘在刘氏的旁边说着她一双女儿的不是,然她却也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澄庆给顾华采舀了一碗汤来,她细细咀嚼着,再好好看这一场戏,只口角之争在安平侯府实是太多了些,便是赢了也只是一时赢而已。
她不免觉得有些乏味,这柳姨娘原也不过如此。
刘氏忍了下来,可身为当事人的顾沅芷却不紧不慢道:“姨娘这话真是言重了,别说我不是这样意思,祖母都未曾这样误解过我,姨娘却是凭的什么身份?”
又看向顾侯爷,“三妹如今是待嫁之身,嫁的是裕和太子,虽是侧室,可太子的侧室却终究同旁人家中不同,更遑论三妹嫁裕和太子还是有圣旨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三妹的身体和心情又如何不重要?”
“而我身为三妹的亲姐,自要如实禀报给祖母,以免横生枝节,误让皇上以为我顾府是对这圣旨不满?”
顾沅馨有多不想嫁给裕和太子,怕是这整个顾府没人会不知道。
顾侯爷听了难免动容,道:“父亲是晓得你的,向来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只一顿,却又有些嫌弃道:“馨儿却和你不同,以前年岁小就罢了,如今都是大姑娘了,却还整日惹是生非,如今这脾气却也是大得无法无天了!”
语气中对顾沅馨的嫌恶显而易见!
只刘氏却是忍到了极点,不由小声说了一句,“承安也没来,他还是大哥呢,却作什么只提馨儿?”
“承安是我顾府长子,自是在用心苦读,哪里是你等妇人可以随便编排的?”顾侯爷如今连刘氏的面子半分都没给,直言道。
刘氏虽心有不甘,然如今她势微,只能伏低作小,闷哼了声。
眼看着饭桌上不再是方才的争锋相对,这个时候,老夫人旁边的胡嬷嬷进来道:“柳姨娘身边的细蕊姑娘正在外面,说是奉了……侯爷的命令,前来伺候老夫人。”
顾沅芷只听到“细蕊姑娘”四个字时,先是看了刘氏一眼,目光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老夫人如今已经半饱,闻言道:“膳都用完了,还来伺候什么?”
刘氏便好奇问道:“细蕊姑娘是谁?”
这府中一个姨娘身边伺候的人都能叫“姑娘”了,除得了侯爷的宠,还能有什么原因?
尤其那胡嬷嬷在通报的时候还提了顾侯爷的名头。
顾华采到这儿才放下了碗筷,那顾沅芷是因着暂时管家,故而才能打听到柳姨娘身边的细蕊。
而顾华采却是头一次听到这名字,真真是好奇极了,不晓得那细蕊姑娘是何方神圣,能让这屋里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各不相同,更甚至包括老夫人!
老夫人的意思依然是拒绝了,不过柳姨娘说了,她道:“老夫人用完膳过后,自是该走一走,消消食的,只奴婢不若年轻人那样心思活泛,怕不能逗老夫人开心,不过这细蕊近些日子一直在奴婢身边伺候,可真真是个活宝呢,老夫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顾侯爷也说了,“儿子正是看中她的伶俐,想让她能逗母亲高兴一番。”
老夫人洋装怒道:“你都这样说了,做母亲的总不能不如了你一片孝心吧。”
又同胡嬷嬷说:“快去,将那孩子给领进来,也好让我看一看,让侯爷和柳姨娘都赞不绝口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
胡嬷嬷听了,忙手脚灵活的出去了,不过柳姨娘又提议了,“想来各位主子如今也都用罢膳了,便不如一同到外面走走罢。”
这个时候倒没有人拒绝了,毕竟这屋里闷,透透气总是好的。
顾华采同顾沅芷姐妹两人一人扶着老夫人的一边,然后不过刚踏进了门槛,便差点撞上一小姑娘来。
这小姑娘穿着府上最最下等的衣衫,然她面目红润,又满脸盎然,看上去只觉得像个桃子一般,让人有想尝一口的欲望。
那小姑娘也知道自己冲撞了主子,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莽撞,差点撞到了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责罚。”
她边磕头便用那水灵灵的眼珠子看着上面的几个人,老夫人神情严肃,让她有些害怕,而顾沅芷却扶着老夫人嘘寒问暖,显然没将她这个丫鬟放在眼中。
只顾华采却是打量起来了这丫鬟,虽说她身份低微,然这样的水润,哪里是贫苦人家里能养得出来的?
必是经过千娇万宠润出来的。
只这一眼却正好同那小姑娘的一眼给撞上,小姑娘似是觉得她面目可善些,竟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她来。
她真的可善吗?
顾华采向那小姑娘回以安慰一笑,道:“祖母平常最是宽宏大量,自是不会同你个小丫头一般计较的。”
这小姑娘的身后跟着的可是胡嬷嬷,那所谓的细蕊竟还是个同她差不多大点的姑娘么?
只这小姑娘又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让柳姨娘精心安排的人又如何会是普通人呢?
只她这样说了,顾沅芷却不甚赞同道:“虽说祖母宽宏大量,然我侯府向来家规森严,既冲撞了主子,便是要领罚的,五妹只看这小姑娘可亲,为她求情,却不想若是碰的巧一点,遭罪的却是祖母了!”
一听到“领罚”二字,细蕊的神色便立马黯淡了下去,只犹自辩解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知错了。”
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顾华采,顾华采同样回以方才的安慰一笑。
只缓缓同顾沅芷道:“二姐说的话我自然晓得,祖母的安危当是最最重要的,只罚当是要罚的,不过祖母宽宏大量,却也仅是点到即止罢了,我的意思也仅仅是这样了。”
那细蕊闻言豁的将头抬起,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华采。
然顾华采却不再看向她了。
老夫人听了自己两个孙女的话后道:“晓得你们都是为祖母好,便不要再争了。”
又淡淡吩咐道:“这婢女做事毛手毛脚,实是该让她长点记性,不过念在她也没坏心,便只打十板子吧,望你以后能记住这教训,谨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