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辽王求见。”
离笙和梅远正在想办法,颜姣守在外殿也在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殿外太监高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宣。”梅远和离笙相互对视了一眼,梅远正了正衣领。
深夜的殿门被缓缓打开,走在顾少面前的,是顾家的那对兄妹,还有一身明黄的顾禹,西原的皇王。
离笙握紧了手中的剑。
天知道梅远花了多大的定力才使自己坐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没有站起来,现在,她代表的,是西原。
“辽王,这位是?”梅远直接略过了前面的人,对着顾少发问。
一则,她年纪尚小,没有见过西原的皇王,这很正常,另一方面,西原皇王来岚城,提前可是没有派人送来任何消息。
“臣,拜见吾皇。”
当着梅远的面,顾少朝着顾禹行了大大的一礼。
封他为辽王,那就意味着,他是朝廷命官,需要绝对听从皇王的命令,忠心护。
经事如斯,他也再不可能与王城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嬉耍玩笑。
梅远这才站了起来。
“皇王?”她慢慢走下高台,“本公主先前可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消息。”
“合玉公主不必惊慌。”顾禹推开了护在自己面前的顾家兄妹,与梅远并肩而立着,道:“朕此次只是四处游历,听闻朕的妹妹和辽王同时在北康有了心上人,所以才来看看罢了。”
呵,有了心上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所以?”梅远也不客气,他今日肯以皇王的身份入宫,许多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朕听闻云容郡主和莫相的公子莫牵尘都不是很满意这桩婚事。”顾禹说着,目光落在了云容,也就是颜姣的身上,道:“不过,云容郡主花容月貌又德才兼备,配一个臣下,确实是委屈了。”
“所以?”
“朕愿纳云容郡主为妃。”
顾禹此话一出,梅远的心中当即是不愿意的。
颜姣若是嫁给顾少,至少顾少心中装着易蔻筠,不会讲她怎么样,待到此次的风波过去,她就可以想法子将颜姣再接回来,虽然说是名誉上会有些受损,不过她一定会为梅远寻到一个更好的夫家。
但若是嫁给顾禹一国的皇王。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种滋味她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得到的。
颜姣的心根本不在顾禹身上,她定然是不愿争宠的,但顾禹后宫已经有了嫔妃数百,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再深的感情,也绝对是经不起红颜的诱惑和冰山美人的冷淡的。
届时,远水难解近渴。颜姣就只有在冷宫度过下半辈子的份儿了。
“本公主,,”
“请公主答应。”还未等梅远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颜姣就已经跪倒了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本来她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替嫁的,嫁的人是谁,不重要。
“公主不会棒打鸳鸯吧?”顾禹倒是很有心眼,很快扶起了颜姣,他还以为是这些日子对他对颜姣的殷勤示好起了作用。
“那良辰公主和辽王怎么办?”梅远只得转了话题。
“这个简单。”顾禹转身看向顾少:“辽王可是我西原首富顾家的爱子,朕已经收到信件,顾家的老妇人已经为顾少在王城找到了一个家世样貌皆匹配的女子,朕亲自为他们赐婚就是了。”
顾禹此话不假。
他确实是收到了信件,是顾家老祖宗原本递进宫里的书信。
顾家家主见墙壁被破,墙上那一行“堂堂顾家,不过如此”更是激怒了他,若不是顾老夫人想出了这个为顾少寻一门女方家弱的亲事,只怕顾家的那对兄妹已经对顾少下手了。
“那,良辰公主呢?”
“朕的妹妹,朕自己清楚。”顾禹顿了顿,道:“她喜欢的,从来不是莫牵尘。既然如此,何必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是皇家的公主,朕自会养着她。”
顾禹此话,在场的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良辰的心里,从来就只是向夜臻。
如今的结果,也是良辰和他商议了之后的。
自己的妹妹,曾经是那么的活泼,却被两人男人,伤成了这个样子。
顾雍逃婚伤了她的颜面,如今岚城中的这个人,又伤了她的心。
顾禹只能先将她带回西原,之后再从长计议了。
罢了罢了,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梅远的控制范围。
顾禹一行人不日就会离开,如果说颜姣的牺牲真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那也是值得的。
这一夜,梅远将颜姣留了下来。
但两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一整夜。
看着看着,两人就都睡着了。
次日的清晨,泉儿就不见了,待到颜姣快要离宫的时候,她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里拎着的,是一万馄饨。
那是以前开在湘王府边上的,泉儿听颜姣说起过,最想念的就是那个味道,所以,她去找了。
颜姣将那玩馄饨吃了个干净。
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此一别,再见无期。
莫牵尘也来了皇宫外,西原皇王要娶云容郡主的消息已经在岚城传播开来了。
可以说,因为她,他才逃过一劫。
所以他来了,送她一程。
待到颜姣的马车走远,莫牵尘才现身。
他走向梅远,眼神躲闪,又步履坚定。
“他回来了?”梅远打量着莫牵尘,仿佛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良久,莫牵尘才点了点头。
是了,来告别不是唯一的目的,
昨夜,确切的说是今日凌晨之时,枫林那边来了信,向夜臻终于回来了。
梅远转身就开始跑。
跑向枫林。
心似箭,情似火。
他终于是回来了,她还以为,他不要她了,不要北康了。
一路从位于岚城中心位置的皇宫跑去岚城城郊的枫林,梅远没有停留一下。
待到她大汗淋漓到达了的时候,在枫林外等着她的,是显扬。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慌张,看见了不安。
向夜臻怎么了?
梅远不敢停歇,加快了步伐,透支着体力。
初绿嫩草,散发着万物峥嵘的气息的林子里,一束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丫,照在了向夜臻的身上。
照在了他的那一头白发上,为那一片触目的白渡上了一层金黄。
向夜臻穿着黑衣,披了披风,站在树林间。
他的手定在腹前,头微微的抬着,看着眼前的枫林小屋,
这间小屋下的幻境天羽,没有了易蔻筠,就是一座废弃的空城。
“阿夜。”梅远慢步靠近,控制不住自己话音里的颤抖。
一别不过数日,怎么,怎么他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梅远伸手,心疼着,想要去抚摸那一缕白发。
向夜臻闪开了,他抓着她的手,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梅远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向夜臻想要安慰她,但是气息一乱,就轻轻的咳了两声。
梅远连忙将他扶去了屋子里。
关于这一行,除了空沧山和南宫家家主印章时,向夜臻并未多说其他。
“颜姣她,,,”
“我已经知道了。”向夜臻打断了梅远,“若是不让她去,她会难受的。”
梅远点了点头。
“岚城的一切都还好么?”
梅远又点了点头。
尽管离笙此时就在屋子外面,尽管父皇的身体更不好了,尽管罗佑发现了顾禹和顾少布置的许多事。
“这里的条件太差了,王爷很想念你,搬回去王府吧?”梅远小心的提出了建议。
向夜臻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答应了。
顾禹离开岚城的那一日,梅远去送了。
她丝毫没有亏待颜姣,嫁妆的规格是按照公主出嫁的规格准备的,还增添了许多的金银和杜横江来北康的时候带的一些药材。
她知道颜姣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但她还是精心的准备了,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够保住她的性命。
向夜臻自从搬回王府之后身体就一直不见好转,杜横江所性就留在了王府,天天盯着向天父子喝药。
他们两个,一个是体内余毒难清,一个是内伤难愈,交给别人他怎么会放心?
初次之外,他还未梅远也准备了调养的药,让泉儿日日来取。
南宫烁竟是在向夜臻之前出发的,但因为一路上东奔西跑的勘察地形画地图,所以回来的比向夜臻还要晚几天。
他去战王府送地图的时候,也被那一头的白发刺痛,之后更是将自己南宫家一些养身的宝物给向夜臻送来了一些。
此举当然惹得南宫博正不满意,不过既然南宫家迟早都是要交到南宫烁竟手上的,南宫博正只是象征性的说教了两句,而后甩袖离去,找南宫韵吃茶。
还是女儿靠得住啊。
离笙是盯着梅远好好吃饭睡觉了好几日之后才离去的。
孑世先前已经来了好几封催他回去的信。当日一听说梅远要远嫁西原,他抛下整个南阙的军队,抛下一切赶来,确实让孑世大怒。
不过之后,孑世知道了梅远是石盛钥的孩子,也理解了离笙。
和顾少一样,离笙也只是南阙皇室收养的孩子,不过他在皇室待了这么多年,定然也是听见了一些风声的。
离笙这个歌孩子,眉眼之间像极了曾经的盛皇太后。
再加上南阙皇王平日里看离笙那种关切宠爱的眼神,孑世就已经猜到了大半了。
但眼下,处月旧部已经按奈不住了。
好在,离笙从梅远手里拿到了签约文书。
两国止战。
尔良三州归南阙,行苏城归北康。
一切看起来都很是顺利的样子,金门的人已经去行苏城看了铁矿,那里的铁很适合锻造兵器。
但梅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西原大张旗鼓的来岚城借着和亲的名义来挑战,却又在娶了颜姣之后偃旗息鼓。
这太反常了。
梅远的心放不下,罗佑自然不敢放松,日日紧盯着先前发现的顾禹留下的几个藏兵器的地址,太傅府的人依照南宫烁竟带回来的地图在各个险要的关口处守着,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放松。
这一夜,去看望过刘盛之后,梅远正准备歇息了,殿外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