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萧站在慕瓷宫的城墙上,望着远方山脚下的山庄,山庄像一头熟睡的大熊,安宁而平静。
今夜的星星格外明亮,映得月亮暗淡无光,整个夜空像一条流动的大河,云在不停地翻滚,产生一副奇异的景象。每年这个时候,天空总是如此迷幻美丽,忘水川的人都以为是忘水的水神洛沂显灵所至,但水寒萧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水神,这是因为春水启动了忘水下的水炎阵,忘水川上空原本透明的巨阵因为能量的波动而产生了纹路,从而使得整个天空都如同流动了起来,这是父亲告诉他的忘水川最大的秘密,也是忘水川可以存在这么多年的原因。水寒萧欣赏着这幅美景,凉凉的风划过他的面,他觉得很惬意,无论是肃,还是沈泉,还是其他的一切,都令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舒服与顺畅。
“世子,祭祀要开始了,请您进入慕瓷宫洛沂殿。”水寒萧的一个叫冷风的侍从在他身后说道。
水寒萧有些惊讶,这么大的场合,寒月竟然不知道去哪了:“寒将军呢?”
冷夜顿了一下:“寒将军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话,讲。”
冷夜犹豫了一下:“他说:老子今年不陪你在慕瓷宫受冷风了,回家和夫人吃团圆饭去了。”
水寒萧愣了一下,喃喃道:“这小子寒馋我。”
冷夜解释道:“寒月将军应该陪寒夫人吃团圆饭去了,必竟今天也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水寒萧哈哈大笑:“对呀,冷夜,你想不想成家了。”
冷夜难得的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水寒萧说:“我们进去吧,真冷。”他又看了一眼瑰丽的天空。
洛沂殿显得很空旷,水寒萧猛然想到了父亲和过世的母亲,肃,还有沈泉小小的身影,因为自己要来祭祀,沈泉和肃也不能团圆,什么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团团圆圆吃顿饭呀。大殿的中央只有一个特制的刀架,春水放在那里,此刻春水没有刀鞘,整个刀刃冒着寒光。祭祀的仪式繁复而无趣,据说有三百八十五道,水寒萧心不在焉,但是昏暗的大殿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礼官的声音悠长而洪亮,在大殿里回荡,像是从远古遥遥传来,使得大殿的气氛更加神秘,在场的,除了守夜军,礼官,就只有主祭人水寒萧了。终于一炷绿色的香点在了春水前的香炉里,这支香很细,但是很耐烧,水寒萧知道这柱香会烧上一整夜,他打起了精神,因为他知道很快就要进入祭祀的最后一步祷颂,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随着礼官悠长的一声:“祷颂~”
守夜军齐刷刷地整队,兵甲整齐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刹刹地急响,在冷夜的号令下齐刷刷地退出了大殿,礼官紧随着守夜军退出了大殿,大门吱呀呀地转动,然后关上,水寒萧听到殿外落锁的声音。他知道这一夜真正要开始了,他脱下了繁复的礼服,从衣袖里拿出绑带,将里衣宽大的袖子束了起来,他像一个武士一样站在春水前,他轻轻抬起了手,水寒萧的眼睛泛起了幽蓝的光,春水也通体发出蓝色的冷光。水寒萧开始吟诵,这是一段长长的诵祷之词,有蓝色的光点不断从春水中流出,先是飞上大殿的高顶,然后缓缓落下,像下了一场流星雨,光点落到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很大的图腾,充满了对称的几何图形构成一个很大的圆,水寒萧就站在巨阵的中心。
水寒萧停止了吟诵。一些巨大的齿轮和机械结构安静地从地下浮出,刚开始,只是阵脚的浮纹开始突出,接着整个庞大的机械都陆续浮出地板,地板像一层水波,这些庞然大物浮出后就自动合拢,这些器械刚浮出的时候表面仿佛还有一些水像小瀑布一样流下,就像它们原本藏在水下一样。整个钢铁怪物都露出来了,低低悬浮在水寒萧的周围,水寒萧在被它们包围显得有点渺小,水寒萧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去拿起春水。这就是悬浮城水炎阵的中心了,它是机括与魔法的完美结合,像一座小小的城市,在缓慢地运作。水寒萧将春水拆成了两件长刀和匕首,他走到中心处的一个大齿轮,把长刀插入了齿轮,然后转动刀柄,齿轮嗤嗤随着刀柄转了起来,有几个小齿轮也随之转动,一会一个刻着桃花的机件出现了,水寒萧将那朵桃花转动,原来是个铜制的滑片,下面露出一个锁孔,水寒萧把春水拆出来的小匕首插入孔中,它们严丝合缝的契合在一起,一时间仿若有音乐响起,一个一人大的铜匣子从流动的地板中升起,停在水寒萧面前,水寒萧默念咒语,他的手上又泛起蓝光,他在空气中虚晃手臂,匣子就自动打开了,匣子冒着蓝光,他的手掌冒出一些蓝色的光粉撒向匣子,然后又虚晃手臂,匣子又阖上了。水寒萧拔出了匕首,匣子轻轻落回了阵中,他又逆向转动刀柄,让齿轮带动刻着桃花的机件回到原处。水寒萧做完这些,看了看剩余的六个阵脚,觉得自己真像个修理工,还有六处需要检修,加紧了手中的动作,去寻找下一个隐藏匣子的地方了。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全,如若要破坏水炎阵就必须找到七个阵点,但是除了历代水王和要成为水王的人,谁也不会打开水阵的魔法,不过既然是魔法就有迹可循,有可能被破解,可是即使水炎阵的阵心被打开了,最后的阵点却只能凭借记忆和特定算法找到,然后人为打开,即使精通魔法的人也无计可施,这可以说是令水炎阵万无一失了。
水寒萧检查完了所有的阵点,为它们注入了新的能量。当整个大殿再次变回空荡荡的样子的时候,水寒萧觉得累极了,他把春水放回了架子,吃力地穿好了宽大而繁复的祭祀服,跪坐在大殿中央,大殿没有窗户,他看了看殿柱上打更的小木人,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果然自己没有父亲那么熟练这件事。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春水离他只有数米远,那炷香还有不多的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