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烟,月华如水般映照着夜色下的琪瑶院,一只雏鸟睁开眼向父母的翅膀下又贴近一分,而后又垂着头打起了鼾。
白芷的卧房里,往日里的情形在今日做了个对调,白芷手捧着话本,侥有兴致的看着济秀,问她道:“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就这么亲近我,非要进二房做我嫂子?”
济秀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话本,没好气的跟她说:“早就起了心思了,跟大姐姐吵架也是因为大哥,这下你满意了吧?”真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白芷忽然敛起笑意,皱眉与她说道:“不满意,他心思又不在白家,我若是你,挑哪个也不挑他苏北望。”
济秀又是一本书砸在她头上:“他心思在哪,别人不知道难不成你还不清楚吗?”
最近总是动不动被济秀用书砸,也不晓得会不会变傻。
至于苏北望的心思在哪,当然是他的大业啊,毕竟他的身份……有那么多人为了他牺牲。
这些自然不能跟济秀讲,随意又找个话题岔了开,引得济秀又说她傻,扑上来闹了一会儿,还是红梅和琥珀把两人拉开,才缓了口气。
双宜院里,却不似这般温馨。诺大的院落里,只有济慈的卧房点了灯,红玉在案前磨着磨,眼含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
“嗡达列都达列都列班杂阿优梭哈……”济慈口上轻声默念着《度母心咒》,手中的笔却迟迟落不到纸上,她右手不住的颤抖着。
一滴墨汁滴在宣纸上,溅起一片墨印,然后逐渐的渗入纸中,渲染开来,像是一朵黑莲缓缓绽放,妖冶惑人。
“嗡达列都达列……嗡达列都达列……”她默念的速度越来越快,嘴唇一开一合间双眼越睁越大,终于她自己也承受不住那颤抖,左手紧紧的攥住右手的手腕。
“白济秀、苏北望,你们好样的。”一滴泪水自下颌滴落,砸在那黑莲边上,互相吸引着,渲成一团。
而引得白家姐妹心事不宁的苏北望,此时却与旁人把酒言欢。
“近日阿芷似乎有意避开文柏,愚弟心中甚是忧虑,不知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还望苏兄为我解惑。”
苏北望若无其事的给他面前的空杯斟满酒,不以为然道:“姑娘家总是好面子的,我妹妹更甚,怕是害羞了。”
得了苏北望的话,孟文柏算放了心,一脸无奈的与他说道:“舅兄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听闻府上巨变,文柏心中也甚是忧虑,可惜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又怕阿芷觉得愚弟无用,很是担忧了几日。”
苏北望脸色也略有些无可奈何之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把酒杯递给他,示意他喝酒。
孟文柏此前已被苏北望灌了不少,脸色红润已有微醺之态,见他又递过来的酒杯,连连摆手道:“不行了,不能喝了,喝酒误事。”
桂生忙上前告罪,说他家公子不胜酒力,得回去休息,不然他一个做下人的不好交待。
主仆两个走出好远,桂生掺着他家公子小心翼翼的跨过廊道门槛,而倚靠在他身上的孟文柏一脸傻笑,眼眸中却清明得很,不见一丝醉意。
瞧着两人从视线中消失,苏北望收回目光,眸色暗沉,终于能安安静静的自斟自饮了。
头顶的月亮似乎感受到了苏北望独处的心思,悄悄的隐没在了云床里,天边无月,明日怕是个雨天。
酒糟鱼、炒里脊、炖白鸭……老太太回来了,连菜色都好很多。琥珀满意的点点头,将厨娘递给她的碟子一一装进食盒,最近她家姑娘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今天双宜院大姑娘的午饭送到老太太那边去。”
听到有小丫头来通报,琥珀留了个心眼,拉住那小丫头说道:“我们姑娘还说今个儿要去老太太那边用午饭,偏巧就下雨了,若是知道大姑娘过去了,定是要过去凑热闹的,你与我说说大姑娘几时过去的,待会儿我们姑娘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辞。”
那小丫头是认得琥珀的,丫头里数她出手最为阔绰,小丫头还跟着樱桃去蹭过几次她的席面。
“大姑娘天刚亮就跟着大老爷一块过来的。”话说一半,觉得有些不妥,又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那时候还下着雨呢,在外面跪了一个时辰,等老太太吃早饭才叫进去的。”
这小丫头只是个洒扫丫头,扫扫院子浇浇花的活计,是进不得老太太房里的,是以里边的事她也不清楚。
“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琥珀摘下头上的一朵小绢花递给她,那小丫头得了东西,喜滋滋的走的。
等那小丫头走了,厨娘一把将手里的汤勺丢进锅里,发出好大一声响。
琥珀回头看她,只见她掐着腰,一脸不屑的说道:“你们这些小丫头,鬼鬼叨叨的,怕说了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在我的地盘上还瞒着我,我是那大嘴巴会胡说的人嘛?”
您当然是,琥珀心里想着,嘴上却得哄着,她说道:“崔大婶子当然不是那种没事乱嚼舌根子的人,她小丫头一个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我们姑娘那有上好的蜜饯,晚上我给你带点过来。”
这厨娘倒是个好哄的,当下就笑开了花,又给琥珀塞了几块刚做好的点心。
出了厨房的门,琥珀特意加快了步子,听刚刚那小丫头的话,大姑娘白济慈似乎是解了禁的。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巧老太太提了大少爷和二姑娘的事,她就出来了。
上次大少爷拒婚,这位就大闹了琪瑶院,这次老太太给又大少爷提了婚事,岂不是要再来一遭?
偏巧这二姑娘这阵子也住在她们那儿,这若是大姑娘来了,岂不是一锅端了?得赶紧告诉姑娘去!
大抵是上次的事儿给琥珀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一时之间所想的皆是大姑娘出来要对她家姑娘不利,急得小碎步变大跨步,随后又一路小跑。
多亏那食盒做的精致,她又做得惯了涨了几分本事,不然她费劲拎回来的珍馐美食都要洒到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