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大半夜的不去睡觉,又来我这做什么?”白芷点亮床头的油灯,瞧着眼前这清汤寡水的美人,没来由的一阵头痛。
这几日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赶巧晚上的时候癸水又来了,喝了点糖水便熄灯准备睡了。听到门帘子响动只道是琥珀在打扫浴室,哪成想一睁眼睛倒把自己吓得半死。
一道白色的身影立在自己床头,头探在幔帐里,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离自己不到两寸的距离,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碰到。
那人脸被头发遮挡着,白芷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她知道那双眼睛此刻必定紧盯着她。与他对视不过片刻,白芷心都快跳出来了,慌乱的喊道:“琥珀!”
那人影顿时跳了开去,用手拍了拍胸脯,说道:“三妹妹你大惊小怪些什么?吓了我一跳。”
白芷一听那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骂道:白济秀你这个女疯子!
那边琥珀听见她的声音赶忙跑过来,连手里的水桶都没来的急放下,等看见屋内的情形也是一愣。
床头一盏昏暗的油灯映照着屋内几个人忽明忽暗的脸。自己姑娘一脸阴冷,一旁站着的二姑娘披头散发反而一脸的惊惶未定。
她把水桶放在门边,点亮屋子四角的灯,屋子顿时明亮起来。刚准备说些什么,又听见“扑通”“诶呦”两声。
扭头去看,红梅被木桶绊倒在门口,主仆俩的铺盖卷滚在地上。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好在白芷私下里是个爱光脚的,里间都铺了羊毛毯子,没把那被褥弄脏。
……
“我爹把大姐姐放出来了。”济秀献宝似得说完,然后紧盯着白芷,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可惜这个结果白芷早就猜到了,当下也没表态,只抬眸斜了她一眼,咬着牙问道:“所以,这就是二姐姐你半个三更不睡觉,披头散发的跑来我房间装鬼吓我的理由?”
济秀往那铺好的美人榻上一倒,悠哉悠哉的说道:“谁装鬼吓你?我是看你这么早早的熄灯,怕你身子不舒坦,瞧瞧你罢了。”
她抻了抻胳膊,又接着说:“什么披头散发,你那话本子里不是说了吗,我那是未施粉黛的绝代佳人。”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掩饰道:“什么话本啊,我不看那些东西的。”
济秀瞧着她欲盖拟彰的样子,戏谑道:“还装,前几日我去大哥那拿书可都瞧见了。大哥给你搜罗了好几箱子话本,隔阵子就让培郎那小冰块脸给你送来。”
“你也真够可以的,我瞧了几眼,什么公子千金、将军花魁的,我是一丁点都看不下去。”
白芷现下只想把话本的事揭过去,便顺着她说:“是是是,我二姐姐博古通今,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才女……”
翌日,白芷破天荒的主动去找了苏北望。本是打算兴师问罪的,远远瞧见那人正与孟文柏对弈,顿时气散了一半,灰溜溜地回去了。
正巧孟文柏抬头看见两人背影,便指给苏北望看:“舅兄看那可是阿芷?怎么刚来就走了,莫不是我惹着她了。”
苏北望一副我不知道的神情,笑着摇了摇头。
回到内院撞上抱着济暖的甜糕,便跟她去四房转转。这几日济暖精神渐好,四太太便允许她每日上午出去晒晒太阳。
大抵是心中的的包袱落了地,四太太比往日里看起来更有气色了,她拉着白芷说起济暖。
“罗老爷子说了,虽不能立刻就好了,但是慢慢调养着,也能跟旁的人一样。”话说着,嘴边的笑就一直没落下。
回去的路上,琥珀感慨:“四姑娘这一病,倒成全了六姑娘,可见这上天还是厚待好人的。”
白芷闻言但笑不语。
午后,白芷在她的新书房里练琴,听到琴音中夹杂着一丝清脆的风铃声,便把目光看向楼梯,问到:“来了?”
苏北望慢慢走出来,解释道:“怕吵到你练琴。”又伸手拖起旁边挂着的风铃,说道:“怎么想着都挂出来了?”
“放着怪浪费的,不如挂上去,也蛮雅致的。”
其实是琥珀觉得她这小楼人进人出的,每次来了人都注意不到,先是济慈来那次,又是晚上跑来的济秀。在仓库里翻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大堆风铃。
还是前两年苏北望给她搜罗来的,二十几串,各式各样的。都挂上了,只要有人碰到了,就会叮铃铃作响。
“上午找我有事?”
他这不提还好,一提白芷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问道:“你动了我的话本?”
苏北望摇摇头。
不是?白芷咬了咬牙又问:“那我的话本是你找的?”
这次苏北望点了点头,面带笑意。
白芷随手拿了旁边的琴谱丢到他身上,气道:“那你上次还没收我的话本,装来装去有意思?”
苏北望接住那琴谱,整理好放回她身旁,眼中含笑,似是无耐解释道:“妞妞,有些书不适合姑娘家看。”语气温柔含着宠溺。
只是那话一出口,白芷便瞪大了眼睛瞪向他,眼珠微红隐有泪意。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就像看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愤怒逐渐升华,一场水火大战仿佛近在咫尺。
“姑娘,四少爷身边的阿竹来了。”琥珀的出现打断了这即将发生的干戈。
“呼!”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白芷移开视线,快速调整好情绪端坐在书桌前,让琥珀把人带过来。
那小厮刚一上来,就急切的与白芷说:“三姑娘可得帮帮我家少爷,少爷闯祸了。”
白芷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前,问到:“明郎怎么了?你慢慢说。”
“我家少爷在学堂与人口角,打起来了。”
听到济明与人打架,白芷忙问到:“什么时候的事,可受伤了,严不严重,四婶娘知道吗。”
她一连问出几个问题,倒让那小厮不知所措起来,半晌才在她叫焦急的目光下,嗫嚅道:“不清楚严不严重,没敢让太太知道。”
先前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来,自己不靠谱带的身边人也不靠谱。
再一次将火气压下去,白芷与他说:“人在哪,带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苏北望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