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逍翻阅那本《长阳谱》,只看得一头雾水。
在密室中那“呲”的一声,原不是蛇虫之声,是司马逍在黑暗中偷偷把长阳谱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总算没有触动机关,揣在怀里带了出来
“徒儿,要我说,那石门关上了就开不开。”江翰泽喝着一杯茶
“怎么说?”
“你说,隋炀帝秘密把自己埋在这儿,要找人陪葬岂不大动干戈?那不就暴露了?于是设下这个局,让分持四把刀剑的武林高手进来,关死在里面,这陪葬也是够厉害的了。”
司马逍点了点头,依然紧蹙着眉头逐字逐句地看。江翰泽哼了一声,道:“有这么难?”一手拿来,翻阅几页,好生尴尬,哈哈一笑道:“要不然你背下来吧”
司马逍一怔,怒道:“这么厚!你让我背下来?”
“你小时候怎么背的轻洪功?”
“呵!这是轻洪功的多少倍?是多少武功的总集?你感兴趣你背,徒儿恕难从命!”说着推门就走,江翰泽问道:“你去哪?”司马逍道:“今天比武大会,师父忘了。”他退了几步,想要等江翰泽。江翰泽摆了摆手道:“你先去,我一会儿再去。”。说着,他拿了笔抄起了《长阳谱》。
司马逍告辞去了,好不容易跑上山,总算没有晚到,靠前面的座位已经人满为患,他便坐得偏后,掸了掸衣袖,才来看与自己同席的是谁。那一个大席子能坐十来个人,却是十分的空,没坐几个人,有两人紧挨着,一细看,司马逍便吓了一跳,正是杨决与王钟师徒俩趴在一起呼呼大睡,但不省人事。司马逍却因自己一口气跑上山十分劳累,便连站起来是精力都没有了,只好闭目养神。
养足了精力,就要起身,只见与自己同席的一个姑娘,戴着帷帽,拿着笔在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司马逍看着她,自己呆了一会儿,便走到她身后,瞧见她的纸上画着杨决王钟师徒二人睡觉的样子,还有……一个十分抢眼的男子,一看便知是司马逍。这画上用笔条条线线都极为巧妙,熟练而老道,可见她功底不凡,。那女子又抬头看,不禁一怔似乎在寻找什么,忽听后面的司马逍道:“姑娘,你好生漂亮”。
那女子一呆,道:“我戴着帷帽,何以见得?”声中已略显羞涩。
司马逍一笑道:“画美,字美,人便也一样美”
那女子沉默一会,忽地语调一转,冷冷道:“不知公子来有何贵干?”
司马逍咳了一声,道:“可否借纸币一用?”
她还以为司马逍是来调戏,没想到他是来借纸笔,心下一松,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他。转而想司马逍既已发现自己画他,便不好意思再画下去,便转头瞧着远处的小溪发呆。
司马逍提起笔来,却觉得无从下手。他原本是为打发这无聊的时间而借纸笔画画,却忘了自己向来不通画术,于是在纸边画了一圈花草,然后他又想了想,便在上面画起了一个女子,是谁呢?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越画越觉得想什么人。虽然画得十分潦草,但总有些样子可寻,而且不经意间竟有些可爱之处。
“公子在画心上人么?”那女子站在他身后。司马逍并没有听见,仍然专心作画,那女子又问一遍,道:“公子在画谁?”。司马逍听见,却也是随口答了一句:“画你啊,摘下帽子的你……”心中并不留意自己说了什么,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女子脸上顿时一热,背过身来。只听司马逍得意道:“哈哈,这是我第一次画,很漂亮吧!”说着在画旁提上字。他的字倒是极好,是他最爱的行书,潇洒而如行云流水。那女子瞥了一眼题字,喃喃道:“司马逍……”
迎面走来一个大汉,向司马逍拱了拱手道:“公子可是叫司马逍?”
司马逍站起来回礼道:“正是”
那汉子眼睛一亮,笑道:“俺叫朱通,尊师让我寻找一带窄长双刀的年轻公子,可算找到啦!”
司马逍点了点头,问:“我师父找我何事?”
朱通道:“尊师让公子去前面正席成轩台坐,跟我来”
司马逍跟着他在人群中窜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片敞亮,是到了正席,正对着武场的地方,又上了几个台阶,正是成轩台,成轩台上是三个汉白玉的大椅,精雕细琢,显然是最高等级所坐的地方。最中间坐的是彦澈子刘韵,左边是江翰泽,右边是一个女子,很凶的样子,朱通见司马逍疑惑,便道:“这是大理国的玉溪派掌门夫人,孙不秽,但她性格刚烈,称自己为孙不悔,是个厉害角色,江湖上威名赫赫,代替他丈夫查程而来,你看,她后面站着的漂亮姑娘是她闺女”
江翰泽瞧见他,挥了挥手,叫司马逍站到这里来。司马逍乖乖的站在他后面。站了片刻,江翰泽问道:“这儿站得高吗?看的远吗?”司马逍“嗯”了一声,四周还望,群山一览无遗,脚踩层层浮云,而向前望去,那天下英雄比他又矮了数节台阶。
“徒儿,你记着,你站在了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站到的地方。”江翰泽的指尖扫向下面众人,如指向天下人。他不管何时,眼神都十分孤傲自负,此时又加了几分。
司马逍听到江翰泽这么说,心中忽然一震。
“当今天下,武功最高者乃是刘韵、查程还有我江翰泽,这里是醉仙台上的成轩台,在黄山之顶莲花峰,我们三大高手在此比武不相上下,相约后年春分再聚黄山莲花峰一决雌雄。莲花峰在天下武人心目中无比重要,能站在那里比武是人们毕生所求。徒儿,你答应师父,你要有一天坐上我这个位置,然后站在黄山之巅。”
司马逍心中突然绞痛,原来师父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期望,而自己目光短小,哪及得上师父半分?
未语,忽地传来一声鞭响,响彻云霄,悠远而回音不断。
醉仙台都安静下来了,底下所有人定在座子上,不言不语。
“卯时——”一位长须道士高喊。
鞭又响三声,刘韵、江翰泽、孙不悔同时站起,拱手行礼。鼓声一响,又从轻到重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拱手道:“江湖春秋万载,醉仙台盛名不衰。今朝侠武义士,均聚此地相会!”这口号齐声响起,全由老一辈的带起,历代比武大会以来,都喊的是这个口号。
“我江翰泽”
“我孙不悔”
“贫道彦澈子刘韵”
齐声拱手道:“幸得众英雄厚待,立于高台前,持大会之责任,集天下之侠者,决武功高低而天下闻名!”
从来在比武大会上夺魁者,均无奖励,但江湖上便能人人皆知,名声大噪,是众人求之不得的。
。
“师兄,你看到司马公子了吗?”楚卿推了推杨决。杨决虽然早已醒了,但仍然迷迷糊糊,低着头发愣,打着哈气摇了摇头,道:“司马公子是谁啊,我不认得。”他努力睁了睁眼。
楚卿来晚了,昨夜辗转反侧,脑海中司马逍的面容仍挥之不去,想起司马逍将她送回去的时候曾答应她比武大会同坐一席观看,楚卿心中不胜欢喜,今日却起得太晚,误了时辰,好生懊悔,问了不少人,终没有司马逍的消息。
楚卿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听旁边有两个女子聊天,便瞧了过去。有一个女孩子笑着眯起了眼睛,十分可爱,与自己似乎一般年纪,她笑着与旁边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嬉戏,拿着一张画指指点点:“颜师姐喜欢的,必然十分英俊,不然怎配得上你?只是这画技……啧啧啧”
“我没有……”颜姑娘却显得很是镇定,一边想要夺来那个女孩手中握着的纸。
“诶,我怎么忘了,还有一张!”女孩一伸手,又从桌上拿来一张,道:“两个臭道士,还有一个俊男子,师姐,有眼光”她笑着竖了竖大拇指
“还给我!”颜姑娘指着那女孩,声音中又恼又无奈
那女孩笑着道:“只还一个,你选!”
颜姑娘道:“他画的那张”
“哦哟~那我更要看看有什么神奇的!”女孩嘻嘻一笑,仔细看着那幅画,才发现上面有字,笑道:“司马逍……师姐,原来那个人叫司马逍啊!”
“阿伊别闹,还给我……”颜姑娘越发的恼火
阿伊服了个软,道:“好了好了,两张都还你,画儿你收起来,要让师父看到了可不得了。那公子也不知是哪路的人,还是好好打探打探他的身份来历再说,走,咱们去前面看比武的。”
楚卿心中气愤,心中却已落定是因那两个女子所起,便默默跟在其后。
“这是司马公子第一次画画”。颜姑娘小声道,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呸!”楚卿猛锤一下身旁的桌子,这席的一个英俊男子细细打量了一下她,问道:“卿儿,是你?”
“表哥”楚卿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早知道他在这里一样,只是从牙缝中淡淡挤出表哥这两个字。
这男子留着淡淡的胡子,还有些络腮,目光炯炯,穿着一身葛布粗衣,看起来就英勇豪放,是楚卿母亲那辈的远方表哥冯烟,已有二十一岁,自小与楚卿关系甚好,但自从楚卿投入长云观便再没相见过,只是相识甚久,这二人声音也未如何改变,即使相别时间再长也相互认得。
“哈哈!哥想你好久!”冯烟大笑,站起来拍了拍楚卿的肩膀。
“真是!出落得更加漂亮啦!诶?你不高兴吗?”
楚卿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扫了一眼与冯烟同席的人,目光都盯着自己不放,设若平常她必然得意,如今心情不好,心中道:“我想把你们的眼珠子抠出来……”
“卿儿?”冯烟一怔。
楚卿一笑,道:“哥,我累了”
只听“唰”的一声,那一席上许多人都站了起来,纷纷到椅子后面站着,把座让了出来。
冯烟回头看到这一幕更是一怔,随即便有些生气道:“哼,这些浑人……,卿儿,咱们不与他们坐。”便推着楚卿走开了。
这兄妹俩叙旧半天,渐走到前面,近距离看他们比武。
“哥你可知道一个叫司马逍的?”
“知道啊,怎的?”冯烟点了点头
楚卿大悦,道:“那他坐在哪?”
冯烟向成轩台望了望,然后一指:“在他师父江翰泽后面站着呢。”
楚卿:“……”
这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楚卿拽了拽冯烟的袖子,问道:“那,哥,你可知司马逍为人如何?”
冯烟一听,就用十分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了看她,道:“说说怎么回事,看上了?”
“并不是。”楚卿十分泰然自若:“是我一个朋友托我打听”
冯烟挠了挠头,道:“我不知道,是我兄弟朱通告诉我的,你问他。”
刚说完,一个暗器从二人头顶飞过,冯烟提醒道:“这般距离观赛也有风险,还是提防些吧。”
楚卿看向比武的两人,有个男子一袭白衣,戴着巾帻。还有个男子是个年轻的道士,英俊帅气,意气风发,与司马逍颇有一拼,他长长宽宽的黑袍,舞起来像一只大鸟,外面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大氅。二人各持一把宝剑。
冯烟道:“白衣服的那个叫陈庸,是玉溪派查程的首徒。”
楚卿接道:“那道士是我的师兄,寒末子于宪,可是将来要继承掌教的人”
冯烟点了点头,看了一会儿,道:“他二人各代表一个门派,一股势力,这一战非同凡响。”
“咚——”一声锣响,二人住手,各行了一礼。
凡是在五百招未定胜负的,便要停下,等到最后一局定胜负。
“谁与俺来战!”这时朱通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拿着一把大刀。
登时暂无道号人群热闹了起来,不少人跃跃欲试。
“我来”王钟拿了一柄铁枪大嚷,走到他面前。
朱通拱手问道:“请教道长名号”
王钟拍了拍胸脯道:“道爷……”
“咳”杨决在旁边咳了一声
王钟一愣,换了个姿势作揖道:“贫道浑名王钟,暂无道号。”
“俺叫朱通,有幸与道长结识,开始吧!”二人各站好位置,锣鼓一响,朱通的大刀竟飞了出去,直奔王钟面门,谁知那大刀却绕了他头一个圈,又飞回了朱通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