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逍脸上一红,扭过头,道:“姑娘是……”
她笑道:“我叫楚卿,你叫什么?”
司马逍道:“我叫司马逍,刚从关、关外回来,对这儿新鲜的紧,见笑”
楚卿突然惊喜道:“你从关外回来?”
司马逍点了点头,楚卿道:“那我带你去瞧瞧城镇,去瞧瞧热闹的地方”她似乎很乐为人师,反客为主地把马栓到柱上,欢喜道:“走吧!”
司马逍跟在后面,楚卿说说笑笑的没完,司马逍刚才那般羞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只像是对待一个调皮的妹妹般毫不见外。
原来楚卿是汴京城伯爵府的千金,今年芳十五岁出头,曾遇到刘韵,楚卿见到他武艺高强,便拜他为师,练就一身武功,后来又随刘韵来到道观学艺,已然有三年光景,赶上一次比武大会,便要还乡。
司马逍听她这般说,心中有一百个一千个羡慕,起码她有两个父母,却与他们离别三年之久,不禁感叹,楚卿听后一怔苦笑道:“我母亲早逝,如今的母亲是继母,自然待我不好。是他们,容不下我,否则我怎会走?”不再与他聊这些。
待司马逍说到自己如何流落,提到杨决一人,便被楚卿打断:“我有个师兄就叫杨决,四五十岁年纪,是师父在他临死之际救来的,如今从了道。反正我知道,他从前好像被谁打坏了脑袋,失了忆,也可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现在他和蔼的很,对我也很好。”
司马逍点了点头问道:“那他可否会来大会?”
楚卿道:“这样大的场面,他定然会来”
司马逍心中细想,自己流落他乡终归是杨决所赐,便一心想要见见这个人。
正思索,楚卿指着前面道:“见过么?耍猴的。”
原来已到镇上,那里净是铺子,也有一些耍杂活赚钱的。司马逍看着看着,倒也没什么好奇心了,见楚卿说得甚欢,便装出一副“乐为人之徒”的样子
这里原本靠近关外,经济发展的并不甚好,多为茅草房,与那些大城市比起来是天上地下,楚卿在居此地甚久,更觉起枯燥,只盼有什么更没见识的,好让她过过口瘾。
但司马逍喜欢的是这里的人淳朴厚道,又多从关外回来的,见识过金人的残忍的烧杀抢掠,便来煽动人们的情怀,讲一些故事。还有更多侠士,豪情万丈。
忽然右耳边呼的一声,司马逍本能的向左边一跳,才来及往右边看,又是一团火冲他喷来,离他的鼻子半尺远便缩了回去。司马逍惊魂未定,却一阵笑声,有一个拿着火棍的壮汉笑道:“瞧把这小子吓得!哈哈哈!”众人也随之笑起。司马逍不动,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啊呦……”楚卿一阵不耐烦的拽住了他的袖子把他从人群中拽出来,只觉得他好生丢脸,看见他眉头紧蹙,道:“只不过是一个杂技表演,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吗?”
司马逍沉吟片刻,气道:“我日日习武练功,以为自己本事还算不错的了……可来到着儿,就、就这么一个市井小厮,卖个杂活就如此厉害,若是他不留情面,我躲都躲不过来,他留了情面更甚,火将要触到我便立即收手!这么说,我连他都比不过,若日后遇到什么凶险,我连自保都难。”
楚卿笑道:“这你就不知了,哪个真做杂活的真像他一般厉害,恐怕练到下辈子也不成”
司马逍道:“这么说,他学过武功?”
二人登上一座酒楼,挑了上等的位置,正好把那一街景象尽收眼底,尤其是吐火的杂活
忽的一下,他朝天喷了一口,火立即奔出了一两丈远,像条火龙一样
“看见了吗……”楚卿指了指
“其他做杂活的,喷出半丈已经了不得了,再看他,啧啧啧”楚卿满满敬佩地说
“他本来是岳山派郝子元的得意门生姜乘,已经出师,收来两个徒弟,一个叫轩辕昶,一个叫马刀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后来郝子元被那个叫鬼、鬼……”
“鬼灯?”司马逍缓缓站起来,看着外面
楚卿道:“没错!对,鬼灯,鬼灯把郝子元杀了。郝子元一死,门里又生了内乱,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岳山派就散了,姜乘一心要报仇,他的徒弟陈骓尹陆两个打听到鬼灯在关外,现在不光大宋在打,西夏、金那也互相闹,兵荒马乱,若出关寻找,反而难保安全,鬼灯若回来,知此地有比武大会,必来此。这里江湖人多,消息灵通,他便守在这儿。”
“他就是姜乘……,鬼灯在关外?”他心中默默道
楚卿道:“姜乘有种功夫厉害了得,叫断金诀,练得炉火纯青,劲力奇大,鬼灯也会。”
司马逍点了点头,外面忽然一阵乒乓乱响,骂声不短,司马逍抢先跑下楼梯去看了一眼,上来对楚卿笑道:“坏了,酒楼怕是要被砸了”
“那你笑什么”楚卿边问也走下几步瞧了眼,噗呲一声笑出来,道:“不走了,看戏!”
原来下面有位年轻的汉子,喝醉了酒,脸涨得通红,想是小二要他结账,他不给,把小二按在桌子上,扒了小二的裤子直打,还叫:“老子是谁啊!小兔崽子还管你爸爸要钱!老子!你胆儿肥得很呐!谁敢惹老子!就你……”直把小二打得哇哇乱叫,落泪求饶,客人们都散了,店老板颤颤巍巍的抱着店角落拿的一杆枪,却始终不肯上前救助。
司马逍问道:“‘万事通’,这人你可熟悉”
楚卿笑道:“‘万事通’可愧不敢当,这人我不认识……”话刚说罢,耳旁急风,司马逍送出两个个暗器,实为核桃,正冲那汉子打去,去势凶猛,不容小觑。汉子身手敏捷,见核桃飞来立时抓住,不想劲力太大,身体竟被带了出去,连忙站稳,脚底下运劲,使出千斤坠的功夫,才站定。
他心下一惊,看向司马逍,见他年龄不大却如此手劲,大为敬佩
见他怔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道:“兄台,一会儿我要好好跟你吃一盏酒!还请下来说话”
司马逍走下来,隔着一尺的距离,深深一鞠,心想:“此处豪杰甚多,我应多多结交,将来若迫不得已时,好也有几条路可走。”
“兄台好功夫,不知可否请教一二”那人抱拳道。
司马逍瞧他并无恶意,点了点头,却见那人一脚将周身桌椅都踹开,出门夺过店老板的铁枪,大喝一声助威
司马逍道:“初次相遇就动刀枪只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那人冲将过来,朝司马逍刺去,司马逍矮身一躲,窜到他后面,从腰间拔出双刀,道:“在下司马逍”
“王钟……”他的枪柄横扫过去,司马逍挥刀格挡,待王钟转过身来,枪头也被带到,使出“绊”字诀窍,朝司马逍绊去,司马逍见招拆招,纵身跳起用刀挑起铁枪,心想用双刀对铁枪着实不是把好手,心中忽然想起张川教的遂涸剑法,倒可克它。司马逍的双刀颇长,剑法的精妙竟能融合到一起,心中大喜,一招大雨卷珠,就把他逼得手足无措,枪始终逃不开刀的来回紧逼。王钟向后一退反守为攻向司马逍头上绕去,刀刃与枪杆摩擦,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使刀有八法:扫、劈、拨、削、掠、奈、斩、突
使剑有二十三法: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拨、扎、圈
其中劈、拨、削、斩重合,二者结合,威力大增。刀锋一转向下劈压去,微微运力,砰的一声,枪头插入地板,司马逍一踩,回刀背向他的脖颈扫去,脚下却买个破绽,使王钟的枪以枪头为定点,枪杆打向司马逍的肩,好让打个平手,不叫王钟难看。
这儿人比武的时间着实太短,好生不尽兴,王钟道:“再来一次!”司马逍拱手道:“既已平手,何须再打,伤了义气就不好了”
王钟收枪,往旁边一扔,道:“拳脚功夫来啦!”
司马逍笑了笑,收刀,换逆风掌,以柔克刚,本以为轻轻松松,却顿时发觉与其势力相差悬殊,适才比刀枪只用四分力,这会儿要用全力。
一个破绽,叫王钟抢了先,逐渐不敌,硬是死撑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凭着王钟几次蛮力,砸坏了不少桌椅,待二人招架不住,掌、拳相接,各自发内力,呼的一声,二人跳开,各震得手腕隐隐作痛。
“再来啊!”王钟借酒气壮胆,又迎了上去。又打了半柱香,司马逍体力不支,王钟稍稍泄力,让了他三招,打了个平手。
“承让”二人齐道。
“那什么……兄台呀,厉害啊”他醉醺醺的,一下子把胳膊答在司马逍身上,束起大拇指道:“走,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
“王兄,喝什么酒啊,看看他们!”司马逍忍不住笑了两声,那小二躲在店老板身后正发抖
“呃、”王钟打了一声饱嗝微露愁色,不耐烦的道:“好兄弟,帮我一下,多谢啦”说着拍了拍司马逍的肩膀
司马逍在怀里摸了摸,只摸到了几个整块的银两,外面一道黑影,晃了晃,进了来,四五十上下年纪,留着一缕长须,有一些络腮胡子,道袍轻飘飘的,浮尘搭在臂上,似乎颇有一番仙风道骨。
楚卿在楼上一笑,道:“杨决师兄”随即跃下,拘了一拘。那人正是杨决。原来是他被江辰刺了一刀未死,让刘韵救走出家做了道士,性格大变,拜在刘韵门下。
杨决温和的笑了笑,颇为疼爱这个玲珑的小师妹,又转身打量着司马逍和王钟二人。只见王钟砰一下跪倒,声泪俱下道:“舅舅,我是王钟啊……”杨决头脑一昏,往事渐渐浮现在脑海里,想起数年前自己的妹妹病死,她留下一子与其父生活,后来……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愣愣的看了看王钟,问:“怎么回事?”,王钟道:“父亲逝前将您的相貌描绘得清清楚楚,还画了张画像叫我来投奔您,还让我把这个给您”那是一根红绳,原是杨决给小妹扎头的。
杨决瞧了,便想起些许,却是摇头道:“我是道士,起居皆于道观,如何能收留你?”
“我愿去做道士!”
杨决一怔,一时无措,竟不再理他,目光转向司马逍,问:“你的刀法让我好生熟悉,不知师承何处?”
司马逍心道:“他若真是杨决,与母亲结识,定然交过手,识得这套刀法。他与我母有大仇,必然逼问我母何在。”哪知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决确实杀过江辰之子,其实是曾与江辰又一段情缘,而江辰变心,转而跟了张川。杨决嫉妒她与张川为夫妻,盛怒下要杀掉张川,不料当时张川不在,反江辰与几个小二在屋中。他杀张川无果,又恨江辰变心,可迟迟不忍心杀她,便杀了孩子。
江辰将结果告诉司马逍结果却不说起因,也是在情理之中。
此时在司马逍心中认定杨决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却不敢轻易招惹,当即道:“是个老者教我的,他没到告诉我姓名。”
杨决失落地点了点头,便要拽着楚卿往外走,王钟道:“舅舅!”杨决没有停步,楚卿却道:“师兄,你还没有个徒弟呢。就认了他吧?”
“嗯?认他?”杨决冷笑道
“王钟,快!磕头,师兄认了你了!”楚卿欢喜拍手道
杨决怒道:“我何时认了他!”
楚卿笑道:“您说:'嗯!认他!'店小二,店老板,都听见了没有?”她转过头来笑问,顺便拔出来了半柄剑。
那两个人点了点头
杨决还未回味过来,王钟几个响头已经磕下去了:“师父!”,然后转过头来向楚卿磕:“师伯!”
“恭喜师兄收徒!”楚卿拍手笑道,可喜可贺又多了一个比自己矮一辈的人。
在门外路过“看戏”许久的人和司马逍也凑热闹的鼓起了掌,夹杂了几声:“恭喜恭喜”“恭喜杨道长收徒”,好像谁家娶媳妇了一样热闹。
杨决脑袋一懵,狠狠地朝楚卿瞪了一眼,向王钟道:“回道观!”算是认了这个徒弟。
司马逍转头把银子扔给老板道:“两桌的酒饭钱和这里所有损失的赔偿,喏!”
司马逍走出门,便被不知哪窜来的江翰泽一把拽住,问司马逍道:“小鬼,原来跑这里耍子来了,真不怕给为师丢脸!”司马逍道:“我怎么了?”江翰泽道“就跟这么一个乡下小子还打平手!幸亏你没说我是你师父!”司马逍笑道:“那刀法和掌法哪个也不是你教的,我干嘛要说你!”。江翰泽笑道:“我说了要教你武功就一定会教,比你使的粗浅功夫好上千万倍!还有……”江翰泽突然话锋一转:“那个姓杨的道士,别理他,也别跟他提江辰!”司马逍道:“我知道……”语未毕,江翰泽抢道:“知道什么?”司马逍道:“深仇大恨啊……杨决欠着母亲好几条血债。”江翰泽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儿妈似的又问:“那个小姑娘什么来头,长得挺标志的嘛!”司马逍道:“她是刘道长没出家的女弟子”。江翰泽一副八卦心泛滥的样子样子:“一大老头子收得好年轻的女娃……”司马逍打断道:“你别想多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刘道长也是端端正正的好人”江翰泽道:“那我就不像好人了?”司马逍打趣道:“呵!够呛!”随即手腕生疼,原是被江翰泽捏得咯咯作响。
二人回到客栈去住,着实受不了道观中那些牛鼻子的样子,怎么看都别扭。再加上这二位文学造诣本来就不大深的人,碰上道士就被一顿“之乎者也”的冲击,加道教思想深刻的洗脑,估计再待两天怎么正常说话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