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吃了。”孤鸿吟长剑轻挑，从骷蛛的尸体里挑出一样东西，羽凌聆认得，那是骷蛛的妖丹，羽凌聆向后缩了一下。
孤鸿吟把沾着骷蛛血的妖丹递给她，“吃啊！难道你想让我喂你？”
骷蛛是一族妖首，妖力强悍，能吃他的妖丹羽凌聆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是众所周知，骷蛛是毒蜘蛛，妖丹自带剧毒，羽凌聆被他一声低喝，吓得忙双手接过妖丹，闭着眼睛，仰头吞了下去。
孤鸿吟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赞道：“乖孩子，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哪里？”羽凌聆胃里一阵恶心，她强忍着没有把妖丹吐出来，勉强笑着问。
孤鸿吟上下打量她，端详片刻，道：“模样是不错，给你先换件衣裳吧！”
正说着，村子方向忽然涌来无数农人，手持铁锨铁锤，看到孤鸿吟怒气冲冲朝他跑来，大喊着：“赶走他，让他滚，这个妖道人，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
羽凌聆以为自己听错，抬头一脸错愕。
孤鸿吟挑眉，剑光一闪，铮的插在离对方散步外，围上来的村人脸色一变，急忙停步，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把村长从人堆里推了出来。
“呃……仙长……您还是去别处吧……”村长是个五十上下的男子，皮肤黝黑，方脸圆额，拿着锄头的手忍不住发抖。
“你也看见了，自从你来帮我除妖，这些妖怪来的更频繁，以往就是抓一两个人，现在连我们的庄稼都毁了，人也枉死七八个。”男子不敢看孤鸿吟，视线落向别处。
孤鸿吟冷冷看着众人，一语不发。
“滚，别来了，什么仙长，还不是……唔……”后面一个年轻声音，刚说到一半就被人捂住嘴巴。
村长满头是汗，其余村人虽然没有开口，目光中也都写满惧怕和憎恨，这样的憎恨与看待那群欺压他们的妖别无二致，孤鸿吟突然一声轻笑，随手一挥，收剑入鞘，“走吧，小羽毛。”
“这不是只妖吗？”身后有人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仙长有问题，和妖同流合污。”有一个声音。
“你小声点，万一被他听见呢？妖都怕他，何况是我们……”
“请神容易送神难，快点让他走吧！”
……
说话声逐渐远去，羽凌聆困惑的回头看了眼那群手持农具的脆弱凡人。第一次觉得人心比妖心还要复杂。
“难怪师兄不让我来这里除妖，我还真有些多管闲事。”孤鸿吟怅然，带着羽凌聆走到一条溪水边，摘了一片花瓣随手一挥，变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裳丢给她，“换上吧，不然让外人看见还以为我怎么了你。”
“哦。”羽凌聆换上衣裳，藏起背后的羽翼。
孤鸿吟在树下纳凉，招呼她坐到她旁边，问：“你胆子不小啊，看起修为尚浅，几年道行？”
羽凌聆竖起一根指头，孤鸿吟摸了摸下巴，剑眉微皱，“一年？”
“一天……”羽凌聆小声啜嗫。
“哈哈哈哈……”孤鸿吟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有胆魄，可惜你是妖，不然我带你上山让师父也收你为徒。”
羽凌聆眼前一亮，又瞬间黯淡，可惜她是妖。
“你要去哪里？”羽凌聆知道他不会杀自己，放大胆子小声问。
孤鸿吟勾唇，冰冷眼底寒光凛凛，“沼海，去看一只老魔。”
深山树影，看不到尽头，羽凌聆从来没有离开过万丈森，已经不知道自己出了几日，胸口不知何时火烧一般疼痛，她知道是因为骷蛛的妖丹，身体渐渐不听使唤，她一步一步吃力的跟在孤鸿吟身后，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疼、好疼……”羽凌聆疯狂的抓自己的喉咙，体内仿佛无数只蚂蚁，刺骨钻心，她不停抓挠，一道道血痕，从血痕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出一只拇指大的蜘蛛。
“蜘蛛、蜘蛛——”受惊的羽凌聆一声凄厉惨叫，孤鸿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眉头皱成一团。
“早知道你才刚化成妖，我就不浪费气力了，唉……”孤鸿吟失望长叹，不顾她的挣扎提着她的衣领扔到附近的水里。
“啊啊啊——”伤口一见水，鲜血喷涌，那些小蜘蛛更加疯狂冲破她的皮肤，遇水瞬间化为一团妖气。
体内无数蜘蛛啃咬她的身体，仿佛要把她撕成碎片，死亡的恐惧第一次爬上她的心头，羽凌聆在水中疼的打滚，鲜血混着着记忆中那阵腐腥狠狠拉扯着她的神经，脸颊疼的好似刀割一般，她用力的捂着脸，只觉小蜘蛛更加拼命挤出她的指缝。
“我的脸、我的脸……救救我……救救我羽哥哥……”羽凌聆疼得神志不清，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醒来，自己躺在岸边，浑身一阵剧痛，尤其是胸口犹如火烧，她刚一开口，一口污血喷出，灵台瞬间清明，她看到旁边坐着的青年，目光冷清，像有什么烦恼，望着天空。
“你……”羽凌聆吃力的挤出这一个字。
“我不是救你，你不用谢我。”孤鸿吟头也不回的说。
“我没有想谢你。”羽凌聆心一横，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在死之前能帮上我。”孤鸿吟回答的坦然，扔了瓶药在她身上，“自己上药，暂时还死不了。”
羽凌聆颤巍巍的握住药瓶，忽然发现她的手干枯无血，露出半截森森白骨，她试着动了动，立刻一阵钻心疼痛。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干瘪的皮肤，坑坑洼洼，带着阵阵刺痛，她大惊失色，不顾浑身剧痛，连滚带爬的扑向岸边。
清澈的河水映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皮肉外翻，森森白骨，若非她是妖，这个模样早就死了，而正因为她是妖，她吃了骷蛛的妖丹，这个样子的她非但没有死，还能感觉到胸口那股灼热的妖力正全力保护着她的命。
“哈哈哈……”羽凌聆失神一笑，满口利齿，一览无余，丑陋又令人作呕。
羽凌聆回身，用力把药瓶朝孤鸿吟扔了过去，瓶子咕噜噜滚到孤鸿吟脚边，孤鸿吟剑眉一跳，冷笑道：“让你用药，是减少你的痛苦，既然你不领情，就这样让自己生不如死我也不介意。”
羽凌聆“哇”的吐了口妖血，试着用体内妖力减缓身上疼痛，却觉身子一轻，孤鸿吟找了根木棍挑起她的衣襟，担在肩上，“就快到了，别磨磨蹭蹭。”
浑身一阵撕扯般的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她突然想到羽南客，眼眶一酸，泪珠滚滚，“为……什么……”
“为什么？”孤鸿吟半回头，脚步迟疑，笑问：“你若有能力反抗我，又怎么会任我宰割？”
“我……”羽凌聆迷迷糊糊又吐了口血，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如果她能活下去，一定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羽……哥哥……”奄奄一息的羽凌聆垂头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