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阳禀赋恐怕这辈子都没有遭遇过如此窘境,被人定在原地,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他额冒冷汗,惊惧的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孩子,或者说他的外公?想到这里,忌阳禀赋更加胆寒,万丈森竟然有比妖尊还厉害的大妖?
“你还太小,万丈森的妖多着呢!”蝉爷拍了拍他的头,手又开始在他身上乱摸。
忌阳禀赋不禁恼怒,蝉客忙阻拦:“爹、爹……”
蝉爷嗖的从他怀里摸出虺云炉,在手上掂了掂,摇头道:“外孙啊!外公跟你说,这东西留不得。”说完,他举起虺云炉朝屋外扔了出去。
虺云炉宛如利剑嗖的飞出双鸾树,不偏不倚正好砸向朝万妖老林而来的雀儿,雀儿目光一凛,反手接住,周遭众妖被这股妖力瞬间激的倒退数步。
“看来万妖老林不欢迎我们啊!”雀儿冷笑一声,收起虺云炉。
虺云炉被丢出,忌阳禀赋又气又怒,体内妖力疯狂乱窜无从发泄,一双眼几欲喷火。蝉爷又跳上忌阳禀赋肩膀,替他顺毛,“你这孩子啊!外公这是为你好,咱万丈森啊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咱们有妖尊大人,她说了算,麻烦事儿交给她,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乖乖陪外公留在这里,外公护你!”
蝉客不忍心再看下去,默默和上门,在外面等。
蝉爷坐在忌阳禀赋肩头,一边替他顺毛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眨眼就过去了几百年,我那不孝女临死都没来跟我说一声她有个儿子,不然哪里能让你在那破山上呆这么久?告诉外公,那里有没有人欺负你?外公替你去出口恶气!”
“我那不孝女啊,好好的待在万妖老林不行么?偏偏去要争什么妖尊当?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吃力不讨好吗?聪明点的谁会去揽那麻烦事儿?听说你还当了那破山头的山大王,外公告诉你,山大王不好当,那群猴子肯定不会听你的,让他们去好死。”蝉爷拾起他背上薄薄的蝉衣,忌阳禀赋沉心静气,体内妖力猛地一冲。
“咳咳……”忌阳禀赋一阵猛咳,终于能开口说话,“你把我解开。”
蝉爷“哦”了声,半是有趣的围着他转了一圈,“这身妖力,嗯……不错不错,像阿娇生出来的孩子。”
蝉客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忽听屋内一阵咆哮,“不孝孙!”
……
屋外传来一阵炮竹声,睡得迷迷糊糊的羽凌聆睁眼,看着窗外放肆的烟花,闪烁在幽绿的眸子里,亮出一片繁华。她试着坐了起来,浑身疼痛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抬起右手,葱白的指尖微微抖动。
妖力恢复慢的惊人,或许是因为她六百多年来从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你醒了。”孤鸿吟推门进入,望着窗外时不时绽放在夜空下的烟花,问:“要不要去看看?今夜除夕。”
“除夕?”羽凌聆喃喃,她对于这个日子并不陌生,当年岚城之时,满城欢呼,热闹非凡,街上积着厚厚一层雪,调皮的孩子提着灯笼你追我打,鞭炮声阵阵,她和风天下坐在二楼雅室,嗅着风中的烟火味,看着飞雪漫天。
孤鸿吟突然抱起羽凌聆,片刻失神,羽凌聆一个激灵,孤鸿吟垂眸,长睫轻颤,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仓惶的把视线移向别处。
孤鸿吟把她带到一处山顶,放眼望去,红艳艳的灯笼连成一片,入目繁华尽收眼底,头顶是沉沉夜色,不时窜出烟花,瑰丽而绝艳,却如昙花一般闪瞬即逝,如此短暂又仓促,好像要抓住什么,又从指缝间溜走。
羽凌聆靠着身后老树,捧起一手白雪,冰凉的融化在掌心。
“羽凌聆。”
羽凌聆回头,幽绿色的瞳孔璀璨如星,孤鸿吟移开视线,问:“你还记不记得若筱筱受伤那次?”
“嗯。”羽凌聆应了声,心情平静,“她受伤饿得直哭,你抓了头小羊羔要杀了吃肉,谁知道她哭的更凶,硬是让你把小羊羔放了。”
“那座山上全是白花花的羊,明明是她先一边数羊一边流口水说想要吃。”孤鸿吟想起旧事,忍不住抱怨。
“但是你当着她的面杀羊,她那么善良哪里看的下去。”羽凌聆指责道,言外之意,你分明是故意这么做。
孤鸿吟不可置否,羽凌聆接着道:“结果小羊羔还是被你杀了,烤好后拿给她吃,我原以为她是个傻丫头,肯定认不出来,谁知道她只咬了一小口,哭的比之前还要凶,一口断定咱们背着她杀了那只小羊羔。”
孤鸿吟听着不由一笑,“又傻又善良,也难怪你会选她,让她兴高采烈的带着你回来,向我炫耀自己是从妖怪手中救的你。”
“你那时就认出我了?”羽凌聆问。
孤鸿吟摇头,道:“没有,我只知道我的傻师妹修行尚浅,连救人都困难,又怎么可能救妖?所以我只是怀疑你。”
“为了报复你,我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羽凌聆感慨万千。
“你能不能再信我一回?”孤鸿吟话锋一转,羽凌聆心底咯噔一声,他每次这样说都让她有种莫名的危机感,羽凌聆低头不语。
泼墨般的夜空下,唯有岚城灯火通明,冷风呼啸,羽凌聆下意识裹了裹衣襟,察觉到的孤鸿吟把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你在万丈森替我修补命魂六百年,我不是没有感觉。”
“你知道……我……”羽凌聆轻咬唇角,已经死心了,她怕了,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有没有看错?或者又是他另一个骗局?她是喜欢他,如今却是不敢再喜欢他。
没有等到答案,孤鸿吟的瞳孔黯淡了许多,“虺云炉已经被忌阳禀赋带去万丈森,我需要把它取出来。”
羽凌聆低着头,问:“你想让我帮你?你要放出双头龙虺?”
“不这么做我体内这一缕魔魂没有办法除去。”孤鸿吟道:“我也有其他办法取回虺云炉,但我希望你能帮我,至少可以把万丈森的伤害降到最低。”
羽凌聆目光陡然一冷,抬头道:“你这算威胁吗?”
孤鸿吟一愣,突来怒意,“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不反驳。”
羽凌聆冷笑,扯下身上长衣扔回给他,“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孤鸿吟。”
“你反而不如六百年前。”孤鸿吟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