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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述而篇第七

【概说】

本篇共三十八章,朱熹《集注》合第九、十两章为一章,故题三十七章。本篇虽多为短章,但内容皆关乎孔子,故虽多而不觉杂乱。

邢籨以为:“此篇皆明孔子之志行也,以前篇论贤人君子及仁者之德行,成德有渐,故以圣人次之。”(《十三经注疏·论语注疏》卷七)钱穆《论语新解》从之。邢、钱二氏的见解可从。方骥龄《论语新诠》曰:“《述而》一篇为孔子一生之缩影,不在其身世之传述,而在乎精神上之描摹。”本篇围绕孔子之教、学、志、行等展开,集中反映了孔子的理想信念、志向行事,对于立体而全面理解孔子具有极重要的价值。由此亦可看出,《论语》内容编排有一定之规,虽不似现代著述严谨,然绝非杂乱堆砌。

7.1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

【诠释】

本章是孔子对自己文化观的明确表述,也是本篇的核心思想,贯串于孔子一生。邢籨说:“此章记仲尼著述之谦也。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老彭,殷贤大夫也。老彭于时,但述修先王之道而不自制作,笃信而好古事。孔子言,今我亦尔,故云比老彭。犹不敢显言,故云窃。”此说不确。后世很多学者对此也存在极大的误解。近现代以来,学者以此来否定孔子曾有著作,否定孔子与六经的关系,尤其是孔子作《春秋》、作《易传》。其实,“述而不作”,非仅指“著述”典籍而言,“述”之本义不同于今之所谓“著述”、“著作”。皇侃云:“孔子曰:言我但传述旧章而不新制礼乐也。”云“述、作”乃就礼乐制度而言,则庶几近之。朱熹云:“孔子删诗书、定礼乐、赞周易、修春秋,皆传先王之旧而未尝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当作者之圣,而亦不敢显然自附于古之贤人,盖其德愈圣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词之谦也。然当是时作者略备,夫子盖集群圣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虽述,而功则倍于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其实,“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固然是孔子的自谦之词,但这更是一种宏观的文化观念,所彰显的是孔子对文化事业的担当与抱负。《中庸》云:“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即是对此最好的概括。“述”与“作”相对而言。《中庸》记子曰:“无忧者,其唯文王乎。以王季为父,以武王为子。父作之,子述之。”作,创造之意;述,承继之意,与《论语》所言“述、作”正同。

孔子生活于中华文明有了数千年发展积淀的春秋时代,之前光辉灿烂的文明成果深深吸引了他,于是他为此投入了一生精力进行学习、理解、转化、诠释、传授与弘扬。作为其父母之邦的鲁国,是周代礼乐文化保存最为完整的地方,因此孔子得以自幼接触周公创制的礼乐文明,加之他“好古,敏以求之”,四方游历,转益多师,以至“博学于文”,对先王之道和礼乐文明有了精深的理解。而他生活的时代,又是“礼坏乐崩”的春秋末期,种种政治与社会的危机和挑战,深深激发了其“挽狂澜于既倒”的抱负与担当,于是他以“述而不作”为志向,希冀能保存先王之道,使天下重新回归到礼乐和合的文明秩序。孔子的“述而不作”并非纯粹“复古”,而是“寓作于述”、“以述为作”的辩证文化观。随着现代社会“单线进化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日益严重,“述而不作”的文化观对于保存人类曾经创造的辉煌文明成果,为真正的“创新”积累养料和渊源的重大意义将愈发凸显。如果我们能够懂得“述”与“作”的辩证关系,在创新与保守之间达成一种辩证的平衡,那么中华民族的文化复兴大业将更加顺遂。

述而不作:只传述、继承、延续而不创造、发明。《说文》曰:“述,循也。”“作,起也。”皇侃疏曰:“述者,传于旧章也。作者,新制作礼乐也。”朱熹《集注》曰:“述,传旧而已。作,则创始也。”钱穆注曰:“作,创始义,亦制作义。”

信而好古:信古并好古。理解孔子之所谓“信古”,是正确理解孔子“述而不作”的一把钥匙。信古,指肯定并继承前代文化成果。下文孔子亦自称“好古,敏以求之。”虽然孔子的确“好古”,但却并非完全“信古”。从《论语》、《孔子家语》等各种文献记载来看,孔子对于古代的记载、传说之认知十分理性,并非一味信古。他对于所“述”的对象,也有着理性的甄别和抉择,并非“照单全收”,这其中即蕴涵着他的“作”。

老彭:历来对此的解释争论不休。一说老彭为两人,即老子和彭祖;一说老彭为一人,即指彭祖。后说可从。包咸注曰:“殷贤大夫,好述古事。”《大戴礼记·虞戴德》曰“昔商老彭及仲虺”,亦云是商人。钱穆、杨伯峻、李零皆主此说。

【解读】

孔子说:“传述继承而不创作发明,相信古代文化而又喜好之,我私下自比为我所尊敬的老彭。”

7.2 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诠释】

本章分别讲到了孔子的学和教,前两句讲学习,后一句讲教人。这与本篇以下数章可呼应。“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而这也正是孔子为学、教人的真实写照。孔子一生沉浸于古代文化的学习之中,也将自己毕生的精力倾注到自己学说的传播、教授之中。帛书易传《缪和》篇载孔子曰:“君子于仁义之道也,虽弗身能,岂能已哉?日夜不休,终身不倦,日日载载,必成而后止。”可与此参读。

默而识(zhì)之:把学习的内容默默地记在心中。识,记住。朱熹《集注》曰:“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识,亦作志。

学而不厌:学,主要指对古代文化、典籍的学习,可以概括为“学道”。厌,与下文“倦”同义,厌倦。

何有于我哉:对我来说又(算)什么呢?何有,黄式三《论语后案》云:“不难词。全经通例,经中所言‘何有’皆不难之词。”刘宝楠《论语正义》云:“何有皆为不难也。”《论语集解》引郑玄曰:“人无有是行,于我独有之。”朱熹曰:“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之又谦之辞也。”程树德以为:“盖如《集解》则近于夸大,如《集注》则近于作伪,二者均不可从。”其实,此处乃孔子自信之词,非自谦也,亦非自夸也。孔子不自居圣人与仁人,但却对于自己之好学精神始终充满自信。“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不如丘之好学也。”同时,亦彰显其持“恒”精神。不厌、不倦皆为“恒”之体现,而学不厌、教不倦的“持之以恒”,成就了孔子,无怪乎弟子慨叹“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貌似简易,实难能可贵。或许圣人与凡人之辨即在此。

【解读】

孔子说:“把学习的内容默默地记在心里,努力学习而不厌倦,努力教诲学生而不知倦怠,我还担心什么呢?”

7.3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诠释】

孔子之学乃“修德之学”。本章所言“德”、“学”、“徙义”、“改过”四者非特孔子个人所忧虑之事,乃所有“学者”所应忧虑者。《朱子语类》:“修德是本,为要修德,故讲学,徙义、改过即修德之目。”钱穆从之。四者看似并列之四端,其实,徙义、改过,皆是修德题中应有之意。而讲学与修德则应视为并列对举之两事。虽讲学目的在于修德,欲修德而讲学。然讲学于孔门具有独立价值。《易·蹇·象传》云:“君子以反身修德。”《兑·象传》亦曰:“君子以朋友讲习。”《益·象传》则谓:“君子见善则迁,有过则改。”与此章关系皆十分密切。于此亦可知孔子与《易传》之关系非同寻常。

讲:讲习。汪中《述学》:“讲,习也;习,肄也。”

义:应当做的。《中庸》:“义者,宜也。”

徙:正平本作“从”。《说文》:“徙,移也。”《颜渊》篇:“主忠信,徙义。”邢疏:“徙,迁也。”李零则以为徙为趋赴之义。当为得之。

【解读】

孔子说:“不修道德,不讲学问,知道应当做的却不能迁而从之,不好的毛病却不能改掉,这是我的忧虑啊。”

7.4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诠释】

本章记孔子闲居在家时之“气象”。与《乡党》篇有相映成趣之妙。《乡党》所记孔子神态、举止多在“执礼”状态,而本章所记则为在家闲居之情形,自然迥异。皇疏引孙绰云:“燕居无事,故云心内夷和外舒畅者也。”何晏引马融曰:“申申、夭夭,和舒之貌也。”

燕居:闲居。《礼记》有《仲尼燕居》、《孔子闲居》二篇。郑玄《目录》云:“退朝而处曰燕居;退燕避人曰闲居。”

申申如:皇疏曰:“心和也。”朱熹《集注》引杨氏曰:“申申,其容舒也。”钱穆曰:申舒貌。其心和畅。而颜师古注《汉书·石奋传》“申申如也”则曰:“整饬之貌。”刘宝楠《正义》引胡绍勋《拾义》曰:“言其敬。”皆不可取。

夭夭如:朱熹《集注》引杨氏曰:“夭夭,其色愉也。”刘宝楠《正义》引胡绍勋《拾义》曰:“言其和。”钱穆曰:弛婉貌。其心轻安。

【解读】

孔子退朝在家时,一副神貌舒展、内心和畅的样子。

7.5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

【诠释】

本章记孔子晚年时之感叹。孔子“信而好古”,尤钟情于周公开创之“礼乐文明”,一生以“为东周”为职志,孜孜以求,颠沛造次,周游列国十四载,以求“得君行道”。孔子于周公倾心崇服,日夜思考恢复礼乐文明之伟业,故得以经常梦见周公。然最终无功而返,返鲁后已垂垂老矣,理想几近破灭,只得退于洙泗之滨,教授生徒,整理六经,此时心志不同于以往,是以浩叹。朱熹《论语集注》曰:“孔子盛时志欲行周公之道,故梦寐之间如或见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则无复是心而亦无复是梦矣,故因此而自叹其衰之甚也。”孔子发此慨叹,一则可能出于实情描述,但更可能乃孔子对“道”之不行的一种隐喻。另,方骥龄《论语新诠》引《楚辞·涉江》“年既老而不衰”注:“懈也。”《素问·疟论》“衰则气复方入”注:“谓病衰退也。”进而指出,衰字可作“懈怠”、“退步”解。因此此处“乃孔子自责其‘懈怠’‘退步’耳。”“适足以证明孔子力学不倦之精与专。”可备一说。

周公:姬旦,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在灭商兴周的过程中功勋卓著,后辅助成王巩固了周王室之统治。他制礼作乐,为周代乃至中华文化奠定了基调,深深影响了孔子和儒学,被后世尊为儒家“元圣”,唐宋之前多以“周孔”并称。

【解读】

孔子说:“我衰老得太厉害了,很久没有梦到过周公了。”

7.6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诠释】

本章乃孔子述为学之方,既是夫子自道,又为弟子开启法门。郭店楚简《语丛三》亦载此句。程树德引《反身录》云:“志道则为道德之士,志艺则为技艺之人,故志不可不慎也,是以学莫先于辨志。”此正“法上”之义。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此学,非学习义,乃学说学术义,亦即道也。清刘沅《四书恒解》:“志者,专一向往也。”求道,须志向专一,持之以恒。《集解》训志为慕,所谓“道不可体,故志之而已”,则玄学家言,不足信据。德者,得也。道之得于身,谓之有德,故次言之。据,《集解》训“杖”,亦不可从。刘宝楠《正义》训为“守”,庶几得之。此据字,应为据守之义。《中庸》记颜回“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可为“据德”之写照。然竹简本该字李零读为“狎”,即“熟习”义,可备一说。依,依倚之义。朱熹以为乃“不违之谓”,与依倚义合。可与《里仁》“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相参读。仁,在此为德之具体一目,故又次之。游艺,《礼记·少仪》:“士依于德,游于艺。”《学记》:“不兴其艺,不能乐学。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恰可与本章对读。刘宝楠以“游”乃“不迫遽之意”,可谓得之。艺,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也,故殿之。虽然,不可因此忽视“艺”,艺乃入学进德修道之基础,无此则空谈义理,终难有成。学者不可不慎也。

志:立志,专心向往。

据:据守。

依:依倚,亲近,不违。

游:游玩涵泳。

【解读】

孔子说:“要立志向道,据守住德,依倚于仁,优游于六艺。”

7.7 子曰:“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诠释】

本章为孔子教育思想之自述,极为重要。但历来歧解纷纭,难有定谳。《孔子家语·本姓解》有曰:“齐太史子与……谓南宫敬叔曰:‘今孔子先圣之嗣……凡所教诲,束修已上,三千余人。’”与之相应。

束修:历来有两说影响最大。第一,十条干肉。《礼记·少仪》:“其以乘壶酒、束脩、一犬赐人。”郑玄注:“束脩,十脡脯也。”修,即脯。古代用于上下亲友间相互酬赠,后多指致送老师之酬金,以正式拜师。邢疏以为“礼至薄者”。朱熹亦云:束修其至薄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苟以礼而来学,则是有求道之心,圣人未尝不教之也。十条干肉脯,此为学生拜见老师的见面礼,较为微薄。第二,束带修饰。《后汉书·延笃传》李贤注:“束修谓束带修饰。”郑注《论语》云:“束修谓年十五以上也。”二说皆有理据,此取第二说。束带修饰表示已到一定年龄,已能解悟道理。孔子乃开私学之“第一”人,“有教无类”,办学不分贫富贵贱,故到一定年龄来此求学,孔子皆不拒。

【解读】

孔子说:“凡是束带修饰,到了一定的年龄的人向我求学,我没有不加以教诲的。”

7.8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诠释】

本章乃孔子教学方法之说明。孔子自“而立之年”始设帐讲学,至七十三岁辞世,一生有“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漫长的教学生涯和教学实践,使其积累了大量教育与教学的理论与方法,譬如“因材施教”、“举一反三”等可谓丰矣富矣!这一儒家教育教学理论,影响后世极为深远。“万世师表”之赞,与其伟大的教育实践和理论密切相关,尽管此赞语内涵绝非仅限于所谓“教育”领域。

不愤不启:愤,《说文》:“愤,懑也。”《方言》:“愤,盈也。”刘宝楠云:“人于学有所不知不明,而仰而思之,则必兴其志气,作其精神,故其心愤愤然也。”此正是朱熹《集注》所谓“心求通而未得”之形象写照,可谓得之。启,开也,发也,教也,有启示开导之义。

不悱不发:悱,口悱悱也。即朱熹《集注》所云“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发,开也,有启发之义。

隅:角。四隅,方者四角谓之四隅。或具体指屋角而言。另有解为“方向”者,亦可通。

复:重复。朱熹云:“复,再告也。”不复,即不重说二遍,并非不再教诲之义。因为一隅、三隅之说,乃简单推理,如此尚且不能,非不能也,是不为也。子贡说:“回也闻一知十,赐也闻一知二。”若以此意,则孔子弟子多不合格,故知“闻一知二”与“举一反三”恐非同义之说。

【解读】

孔子说:“不到他心里急于知道而不得,我不开导他;不到他想说而说不出来,我不启发他。给他指出了一个角,却不能推知另外三个角,我就不再重复教他。”

7.9 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

【诠释】

本章亦见于《礼记·檀弓上》,前脱“子”字。《集解》云:“丧者哀戚,饱食于其侧,是无恻隐之心。”“未尝”二字,明孔子一贯如此。推想此举当是出于“礼”之考虑,“礼”关乎“情”,即出于同情,而不能饱食,则正是仁心之体现也。“礼”与“仁”于此相合无间。

【解读】

孔子在有丧事的人旁边吃饭,从未吃饱过。

7.10 子于是日哭,则不歌。

【诠释】

此与上章,朱熹合为一章。《礼记·曲礼上》:“哭日不歌。”《礼记·檀弓下》:“吊于人,是日不乐。”虽未明言乃孔子之行,但与此对读,则若合符节。哭,指吊丧。是日,即指吊丧之日,乃泛指而非定指。孔子一生爱好音乐,即便处于极端困厄之时,依然能弦歌不绝,可见音乐之于孔子何等重要。然当吊丧之日,便不再歌唱,乃仁心之彰显。与上章意思正同。

【解读】

孔子如果这一天吊丧而哭,那么就不再歌唱。

7.11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不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诠释】

本章虽涉颜回与子路,但仍为夫子志向之表白,所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是也。当然,从中也可看出夫子对颜回、子路之评点,是亦孔子教学之一景象也。

孟子誉孔子为“圣之时者”,所谓“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是也。孔子亦如此评价自己和颜回。孔子自谓“舍之则藏”,然揆诸孔子一生,似有不合。其实此所谓“藏”,非隐藏之义,乃“离去”之义,如此则与孔子行事相合无间。颜回深受孔子喜爱和器重,于此可窥一斑。而子路之好强好勇,于此亦展露无遗;颜回与子路之性格差异,于此明白显现。

有是夫:能做到这样吧。是,代指“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钱穆以为代指“道”而言,不确。

行三军:行军打仗,指有军事行动。此乃假设之语。

与:共,同,一起。或训为“赞许”,亦可通,但不似训“共同”为胜。

暴虎冯(píng)河:《尔雅·释训》:“暴虎,徒搏也。冯河,徒涉也。”暴虎,徒手搏虎。裘锡圭考证认为:暴,本字作“酇”,象执戈搏虎,指不乘田车打虎。可备一说。冯河,徒身涉河,即不靠舟船过河。

临事而惧:面临事务要谨慎小心,把事当事。所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是也。此所谓“事”,主要指战事而言。《尸子·发蒙篇》引孔子曰:“临事而惧,希不济。”《大戴礼记·曾子立事》:“居上位而不淫,临事而栗者,鲜不济矣。”

好谋而成:喜欢谋划而始作决断。成,决也、定也。或训为成功,亦可通。

【解读】

孔子对颜回说:“有人任用,就入世行道;没人任用,就离开,只有你和我能做到吧!”子路说:“老师如果要行军打仗,会与谁一起干呢?”孔子说:“空手搏虎,徒身涉河,死了也不后悔的人,我是不会与他共事的。如果要找的话,那一定是面临任务而谨慎小心,喜欢谋划而做决定的人吧。”

7.12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诠释】

“富而可求也”,《史记·伯夷列传》引作“富贵如可求”。

本章乃孔子论出处进退,见其心志,可与上章比读。“富而可求”,“用之”也;“不可求”,“舍之”也。

此涉及富(利)与义之问题。孔子对于富贵之态度,今人颇有误解。其实,他非但不排斥富贵,而且认定此乃人人之所欲,孔子之理想恐即在于使人人得到富贵。《里仁》明言:“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然“不义而富且贵”则被孔子视之如“浮云”。他主张富贵之“得之”须“以其道”,“以其道”即合义。“求富”,在古代与“干禄”、“出仕”义近。而出仕与否,于孔子而言在于是否合于道义。“邦有道,谷”,故“富而可求”,其隐含之前提是政治清明,即“邦有道”。如果天下有道,则天下安定、社会和谐,即使做一个执鞭贱职,亦心甘情愿。《季氏》“四子侍坐”章,“吾与点也”之叹,恰与此相通。此乃孔子之社会理想。而孔子之所以汲汲于“得君行道”,正因“富不可求”,孔子说:“邦无道,谷,耻也。”此语实为指责春秋乱世,天下无道,礼坏乐崩。孔子所好者,道也。从吾所好,即“求道”也。欲求道,则必入仕。然孔子之“入仕”非为“求富”,而为“行道”也。至于道之行与不行,则系于命矣,这正是孔子所慨叹之“遇不遇者,时也”(《孔子家语·在厄》),亦即子夏所闻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故孔子周游列国,“干七十余君而不遇”,遂退居洙泗之滨,整理典籍,教授生徒,以继承弘扬王道思想。

而:如果。假设连词,《论语》中此用法俯拾皆是。

执鞭之士:有二义,一是指为王公贵族出行执鞭开道的,一是指为市场执鞭守门的。前者见于《周礼·秋官》,后者见于《周礼·地官》,皆为贱职。此处以第一义为胜。杨树达《论语疏证·述而》引《秋官》“条狼氏”条,职责是为天子、诸侯担任开道或者警戒工作之类,并加按语云:“《秋官·序官》,条狼氏是下士,故云执鞭之士。”

所好:喜欢的事,此指道。

【解读】

孔子说:“如果天下有道,财富可求,即使是做一个执鞭的低级官吏,我也干。如果不可求的话,就干我想干的。”

7.13 子之所慎:齐,战,疾。

【诠释】

本章言孔子所慎三事:斋戒、战事、疾病。齐,通“斋”。斋戒乃古人举行祭祀前所行之整洁身心诸活动,事关神明。《左传》成公十三年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则斋与战,皆关乎国家大事。疾,事关生死。正如方骥龄《论语新诠》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唯其疾之忧,岂可不慎?慎疾,亦孝道也。”

【解读】

孔子所谨慎小心的事是:斋戒、战争、疾病。

7.14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诠释】

孔子在齐,其时年三十五六岁。本章所记即此时事。本章可见孔子痴迷音乐之程度、领略音乐之能力、艺术境界之高蹈,皆非常人所能及。从各种记载来看,孔子对音乐十分热爱亦十分重视。由此章不仅见其对音乐之热爱,从中亦可体悟“乐教”之根据。乐与德有深厚之关系。钱穆谓此体现了孔子之艺术心情,盖得之矣。艺术之陶冶,对于道德境界之提升有巨大功效,此自孔子始便为儒家所重视。《史记·孔子世家》云:孔子在齐国时,与齐国太史讨论音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多出“学之”的过程,似较此为合理。

《韶》:传为舜时之乐。

三月:非实指,言其久也。

乐:音乐。或作“快乐”解,亦可通。

斯:指这样的境界。一说指齐国。误。

【解读】

孔子在齐国欣赏《韶》乐,竟然很长时间尝不出肉味,说:“没想到音乐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7.15 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

【诠释】

本章所记为公元前492年,卫灵公去世,出公即位,孔子离开卫国前事。本章关键在“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此虽是孔子评伯夷叔齐之语,然无异于夫子自道。本章又可见子贡之善于言辞。孔子是否帮助卫国国君,弟子不便直问,子贡用伯夷叔齐之事发问,旁敲侧击,委婉曲达,妙不可言。

为:帮助。

卫君:卫出公辄。卫灵公孙,卫公子蒯聩之子。蒯聩因不满南子而见逐于外。灵公死后,蒯聩之子辄即位。蒯聩得晋国之助回国争位,卫人拒之。本章即指此时事。

仁:仁德。钱穆解为心安,可备一说。

【解读】

冉有说:“老师会帮助卫国国君吗?”子贡说:“嗯,我进去问问吧。”进到孔子屋内,问道:“伯夷、叔齐是什么样的人啊?”孔子答道:“古代的贤人啊。”子贡问:“他们有怨恨吗?”孔子说:“求取仁德而得到仁德,怎么会有怨恨呢?”子贡出来,说道:“老师是不会帮助卫国国君的。”

7.16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诠释】

本章盖为孔子周游时事。可见孔子之独立人格与“舍之则藏”之操守。“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在常人乃苦事,在孔子则为“乐”,非孔子之会享受生活也,亦非孔子有庄子逍遥心也,实乃孔子“求仁求义”之人生信念所以致此也。孔子未尝“曲学阿世”而与权贵同流合污。孔子不以一己之富贵为念,而时时关切天下、心系众生。其造次、颠沛所为努力者,在求王道之治,天下有道,世界大同。然而他从未为达此目的而攀附阿谀,宁愿困厄,亦须保持心灵独立,此亦“求仁而得仁”之一例。本章可与孔子赞誉颜回:“贤哉回也!居陋巷,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一章相对读。此正宋儒所谓“孔颜乐处”也。

饭疏食:吃粗饭。饭,动词。疏食有二解:一指粗粮,古代以稻粱为细粮,稷为粗粮;一指糙米。《经典释文》则作“蔬食”,则指有蔬无肉。

水:冷水。古代以汤指热水,水指冷水。

曲肱(gōng)而枕之:弯着小胳膊当枕头。形容生活之窘迫。

【解读】

孔子说:“吃粗粮,喝冷水,弯着胳膊当枕头,从中也可以感受到快乐。如果通过不正当的方式取得财富与地位,于我而言好似天边浮云。”

7.17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诠释】

本章关涉孔子思想及易学史甚重,但古来分歧亦多矣。首先有所谓“鲁读”问题。“鲁读”问题源于唐陆德明《经典释文》卷二十四《论语音义》所记:“‘学易’,如字。《鲁》读‘易’为‘亦’,今从古。”即是说《鲁论语》此章作“加我数年,五十以学,亦可以无大过矣。”如此一来,则此章无法反映孔子与《易经》之关系。后世学者便据此为证,极力否定孔子曾学《易》。自清代惠栋以后,持此说者甚多,如钱玄同、钱穆、李镜池、郭沫若及本田成之等等。刘大钧、林忠军从陆德明《释文·周易音义》中有关“易”字之注释找到旁证,指出陆氏所谓“鲁读易为亦”,乃就读音而言。李学勤先生指出:“《古论》作‘易’,《鲁论》作‘亦’,异文的产生是因为音近通假或者传讹所致。”并对此做了进一步论证:“易”与“亦”在上古音中韵部不同,“易”在锡部,“亦”在铎部,直到西汉两部仍不相通,因此,“实际上,‘易’、‘亦’音近而讹,从古音来看,只能是两汉之际以后的事。《史记》既然作‘易’,作‘亦’的异文是没有多少价值的”,“也是不足为据的”。这一看法得到许多学者的支持。吕绍纲先生指出:“若易字为亦,说孔子希望自己从五十岁开始学习,于理难通。况且易、亦古代不同韵部,不大可能读易为亦。”

1973年出土的西汉中期定州汉简《论语》作“亦”,能否整体推翻李学勤先生之结论呢?王葆玹曾以为:“应当承认《古论》关于‘五十以学《易》’的记述是更为可靠的……不论定县简本呈何种面貌,似都无助于推翻孔子确曾论《易》的结论,因为简本文字为西汉隶书,抄写时间应在《古论》之后。”其实从《论语》的版本源流入手,可知《鲁论》只是《古论》之改编本,《古论》更原始,更可靠。《鲁论》将“易”写作“亦”,当系笔误。将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字互相替代假借以致造成笔误,是中国早期手抄本的常见现象。故尽管竹简本作“亦”,与《鲁论》同,证明在西汉中期有“易”“亦”通假现象,二字通假的时间晚至两汉之际的说法是否吻合史实,尚有待音韵学家进一步研究,但《鲁论》作“亦”在文义、版本、语感、史据和情理诸方面皆比《古论》作“易”逊色得多。综上所述,李学勤先生下面的说法应该得到肯定:“《论语·述而篇》所载孔子自言‘五十以学《易》’等语,是孔子同《周易》一书直接有关的明证。虽有作‘亦’的异文,实乃晚起,与作‘易’的本子没有平等的价值。”

对本章章义之理解,故自郑玄之后异解纷呈,对此程树德《论语集释》辑之颇详,可参看。其中或有胶柱鼓瑟之病,难使章旨豁然贯通,为解决此弊,学者们纷纷提出“别解”。归纳起来,所谓别解主要有以下数种:一,改变章文句读,如清代龚元玠《十三经客难》谓:“先儒句读未明,当‘五’一读,‘十’一读,言或五或十,以所加年言。”此说于理不通。二,改变章文理解,如明代孙应鳌《四书近语》云:“非以五十之年学《易》,是以五十之理数学《易》也。”以大衍之数五十作解,凿之太深,不足凭信。三,改变章文文字,如朱熹《集注》谓:“‘加’作‘假’,‘五十’作‘卒’”,改经求解,不足为训;又如俞樾《群经平议》疑“五十”为“吾”之讹;或改“五十”为“九十”、“七十”,或疑“五十”乃“用”字之残讹,皆属臆测之辞,理据不足。帛书《要》篇载有孔子与子贡的对话,子贡对“夫子老而好易”大惑不解,认为孔子有违“它日之教”。由此可知,孔子在“老而好易”之前,确曾学《易》,然只“学”而不“好”,此前学《易》乃一般性学习,尚未得《易》之深邃哲理,仅仅视之为卜筮之书,故不曾以之教授生徒。

从孔子此语语气、语义观之,此语当是孔子深入学《易》之后的追悔之言。何以见得?因为如果是在学《易》之前,则如何知道学《易》后会无大过?故“五十以学易”章所记乃孔子在晚年对《易》有精深研究之后,思想境界大为提高,对天道人道之理解更加深入的情况下所作的追悔之言。吕绍纲《周易阐微》云:“孔子在垂老之年发这番学《易》恨晚的感慨,意谓如果让我年轻几岁,五十岁开始学《易》,就可以不犯大过错了。既有自谦之意,也是赞扬《周易》之词。”这种理解比较到位。而从各种角度来看,孔子学《易》大概在五十几岁到六十岁之间。

加:《史记》作“假”,二字通假。

大过:大的过错。或与《易·大过》之“大过”有密切关系。

【解读】

孔子说:“再借给我几年时间,退回到五十岁开始学《易》,就不会有大的过失了。”

7.18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

【诠释】

本章短短十余字,却重复“雅言”,似不易理解,故古来解释纷纭。其实,《论语》固然精练,但并非不会出现矛盾。如“子绝四”章,“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显然“绝”与“毋”属双重否定,看似矛盾不通,实只要正视这样矛盾的存在,就自然不会曲解。或断句为:“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则“所”与“皆”又冲突,故不从。

雅言:古来有两种主要解释,一,正言,即通用语言,犹今之普通话。二,常言。朱子采第二种说法。雅,与“夏”通假,“雅言”即“夏言”。周、夏统治中心相近,故周代以夏音(今陕西一带)为官方通用语言。孔子在鲁,平日所用为鲁方言。当时天下分裂,交流频繁,通用语言显得更加重要。而孔子以“天下”为念,故诵读诗书,执行礼仪,都用正言,而不用方言。

【解读】

孔子有用普通话的时候:读《诗》、读《书》、执行礼仪,都是用普通话。

7.19 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诠释】

本章是孔子六十岁左右,周游列国在楚国叶地时事。此为孔子自述其心志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再一次突显了孔子“安贫乐道”、“老而弥坚”的伟大人格。发愤忘食,乃孔子形容其勤奋,不仅指学习用功,更彰显为道之推行不停奔波的努力。乐以忘忧,写出孔子之乐观精神,对自身事业和人格精神之无限自信。孔子生不逢时,一生困苦,但却不气馁不退却不放弃,恐怕其中有一种伟大的淑世情怀。

叶(shè)公:楚国大夫沈诸粱,字子高。叶地的长官。叶,今河南叶县。

奚:为什么。

【解读】

叶公向子路询问孔子是怎样的人,子路没有回答。孔子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为人啊,发愤时连吃饭都能忘了,快乐时连忧愁都忘了,不知道自己马上就垂垂老矣了,如此而已。”

7.20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诠释】

孔子将人分为四类: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学之者、困而不学者,见《季氏》篇。本章孔子否认自己是“生而知之者”,乃“好古,敏以求之”的“学而知之者”。很多记载中显示孔子有神奇的预见力,今人以为乃后世儒家对孔子的神化,其实那些所谓“预测力”不过是由于其学问广博而形成的分析能力的体现。

敏:勤勉敏捷之义。

【解读】

孔子说:“我不是天生而有知识的人,我是喜好古代文化,并勤勉敏捷以追求学习的人啊。”

7.21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诠释】

本章历来多句读为“子不语:怪、力、乱、神”,将“怪力乱神”分为四事,则是指孔子不谈鬼神之事。然而孔子谈鬼神屡见诸经籍,如《中庸》记孔子曰:“鬼神之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遗。使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礼记》、《孔子家语》皆载孔子答宰我鬼神之问。且《春秋》多记怪、力、乱、神,孔子亦有多处语“怪”之事迹,如陈庭辨矢,季氏穿井得羊、防风骨节专车等,可见此种理解与史实不符。故应依皇侃《义疏》引李充之言,断作“子不语:怪力、乱神”。如此句读,方合乎孔子思想实际。《中国思想史研究通讯》第七辑载姜广辉为台湾周春塘《说智慧,话慈悲》所作《序言》,提及周氏《从历史和文化的观点读〈论语〉“子不语怪力乱神”章》亦作此句读,可参考。李充曰:“怪力、乱神,有与于邪,无益于教,故不言也。”

语:告人,告诉。

怪力:李充曰:“力不由理,斯怪力也。”指背乎寻常而用不适当之力。

乱神:李充曰:“神不由正,斯乱神也。”指祀不当祀之神。

【解读】

孔子不向人讲怪力和乱神之事。

7.22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诠释】

本章体现孔子之学。孔子学无常师,子贡尝曰:“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见《子张》篇)与此可相参证。然本章之理解亦颇有分歧。何晏集解云:“言我三人行,本无贤愚,择善从之,不善改之,故无常师。”邢疏曰:“此章言学无常师也。言我三人行,本无贤愚相悬,但敌体耳,然彼二人言行,必有一人善,一人不善,我则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而改之。有善可从,是为师矣,故无常师也。”而朱子《集注》则曰:“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恶,则我从其善而改其恶焉,是二人者皆我师也。”诸说颇嫌穿凿。钱坫《论语后录》云:“子产曰:‘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此云善不善当作是解,非谓三人中有善不善也。”此说亦可通。

其实,此三人行盖虚指也。必以言三人者,除去自己,尚有二人,我可比较择取也。三人之中,或有善不善,“见贤思齐,见不贤而自内省也”(《论语·里仁》)。

行:德行,品行。非“行于道路”之义。

【解读】

孔子说:“三数人中,其德行必有我可以师法的:选择其善的地方而师从,那些不好的地方且我也有的就改正。”

7.23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诠释】

本章乃孔子周游途经宋国时事。《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去曹,适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宋司马桓魋欲杀孔子,拔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以速矣。’孔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一生屡遭厄难,如在匡地为匡人所困,孔子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正与此章遭桓魋之难相仿佛,而孔子之自信有“天命”,亦同彼处。可见,孔子对文化使命有一种“神圣”体认与自觉意识。此种精神,乃古今中外伟人之应对危难、创造伟业之内在动力与精神支柱。人谓孔子乃无神论者、纯粹现实主义者,谬矣。孔子于天命十分重视,其思想中颇含一种宗教意蕴,此不可不察者也。李泽厚以为此不过是“壮胆的话”,则失之浅矣。

桓魋(tuí):宋国司马向魋,桓公之后,因称。魋曾为己造石椁,三年未成。孔子曾批评其“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礼记·檀弓上》)可能正是此次他欲加害孔子的原因之一。而另一原因恐怕是其唯恐孔子在宋久留从而威胁其利益与政治地位。

【解读】

孔子说:“上天把德性降生在我身上,桓魋能把我怎样呢?”

7.24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诠释】

本章具体背景不明。体现孔子之教“无所隐”,一视同仁,无所保留。《季氏》篇陈亢问孔鲤以异闻,可与此参读。孔子博学多闻,但施教“因材”,因此对不同的弟子有不同的教导,又持“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之理念,因致弟子疑孔子有所隐匿保留。弟子以“言”疑,孔子此言“行”,盖孔子以为身教胜于言传。然孔子教人自有其一套方法,如启发教学、因材施教、不语怪力乱神之类,则孔子必有所“隐”,且人皆有隐,圣人亦不能免,故不可求之过凿。

二三子:孔子对弟子的称呼。

隐:隐匿,保留。

乎尔:一说是语末助词,一说当“于尔”解。尔,即你们。

【解读】

孔子说:“你们这些学生以为我有所隐瞒吗?我对你们是毫无保留的。我没有什么事情不对你们公开的,这正是我孔丘啊。”

7.25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诠释】

本章述孔子之教。然而“文”之所指不明,一般理解为六经之类。行与忠、信为统摄关系,此处竟然并提,亦难理解。以至于陈天祥《四书辨异》以为“弟子不善记也”、“传写有差”。本章是孔子弟子总结之词,未必得孔教之真之全。方骥龄《论语新诠》以为,“文”是“文质”之文,人之威仪风度也;行指“待人接物之方”,犹今之公共关系。可备一说。

文:指《诗》、《书》、《礼》、《乐》等六经或六艺之学。

行:德行、品行。

忠、信:忠信并提,屡见于《论语》及其他文献。

【解读】

孔子从四个方面教导弟子:学问、德行、忠心、诚信。

7.26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诠释】

本章两“子曰”,当非同时之论,因其所论极相近而合为一章。或曰,下“子曰”为衍文,恐非是。或曰应分两章,亦不必。本章反映孔子思想中的“退化论”倾向,亦彰显其对“恒”之重视。

孔子曾经对鲁哀公谈论“人之五仪”,将人分为“庸人、士人、君子、贤人、圣人”五等,并予以阐述。孔子心目中的圣人,多指“圣王”而言,即有德有位之人,如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生活的时代,礼坏乐崩,圣人自然是见不到的。《集解》云:“疾世无明君。”似乎得之。孔门弟子和时人多以孔子为圣,但他不敢自居。钱穆云:“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此恐不确。圣人、君子以德以位言,善人亦以德以位言。于“善人为邦百年”可见也。然圣人、君子与善人是何关系?善人到底如何理解,尚难定论。所谓有恒者,似乎应与《中庸》“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相参证。依李零之说,一般人难以摆脱追求物质利益之限制,因此进德修业,确乎难矣。“有恒”虽不算“德”,但却是为“德”为“善”之基础。《易》有恒卦,孔子亦曾多次论述《恒》卦,见于《论语》及今、帛本《易传》。

亡:同“无”。

为:旧说多以训“伪”,伪装之义。这里似乎应是“追求”的意思。

约而为泰:约,贫困。泰,骄奢。钱穆训泰为安泰,不可从。

【解读】

孔子说:“圣人我是见不到了,能见到君子已经很好了。”又说:“善人,我不能见到了,能见到有恒心的人就可以了。没有的追求有,空虚的追求充足,穷困的追求奢华,如此人是很难有恒心的。”

7.27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诠释】

本章乃描述孔子平日行事之富有仁德也。虽仅九字,却是圣人德性之流露。钱穆以为此乃“游于艺之事,非依于仁之事”,其实,从此恰恰可见孔子仁爱万物之心,此与当下生态保护主义有相通之处。此种思想并不始于孔子,在文明社会早期即已出现。儒家将之吸纳进其思想体系,同时彰显其“仁厚及于鸟兽昆虫”(《孔子家语·五帝德》)的境界。

钓而不纲:钓是用钩钓鱼,所获者少;纲指用网打鱼,一说为用大绳悬多钩、横绝于流水而钓,能获多鱼。钓、纲皆为动词。

弋(yì)不射宿:弋是指用丝线系于箭而射。宿,此指归巢之鸟。

【解读】

孔子钓鱼但不用网,孔子射鸟但不射归巢的鸟。

7.28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诠释】

本章乃孔子论学习之法。孔子自谓“述而不作”,自然更反对“不知而作”。而求知之次序,不可不知。学习乃积累之过程,亦是一别择之过程。本章歧解在于“知之次”之理解。古来多以“生而知之、学而知之”理解“知之次”,以孔子自居“次等”之知即“学而知之”。其实此处应指为学求知之次序。方骥龄、李泽厚皆主此说。故此章乃述求知之方法:多闻多见是也。此处所谓“善”,李零以“好人好事”作解,非是。当以“好”解。此处指“闻见之知”而非“见贤思齐”之类德行修养,故“善者”指知识之准确、可信等。如孔子作《春秋》、述三代,有文献不足征之叹,即体现其对知识信息之甄别去取。

次:次序。旧以为次等,误。

【解读】

孔子说:“大概有无知而妄自创作的,我没有这种毛病。多多地听,选择其中好的加以接受;多多地看并且记住。这是求知的次序啊。”

7.29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诠释】

本章背景不详,章义亦较难理解。朱子即以为本章有错简,以为“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当在“与其进也”前,并疑“唯”字上下亦有阙文。朱子所疑较为合理。但本章仍大体可见孔子教育精神之伟大,可与“有教无类”等章对读,亦可见孔子之“宽容”精神,此正圣哲之伟大处。

互乡:当为地名。

难与言:不喜欢说话,不好打交道。盖其地风俗如此。有连“互乡难与言童子见”为句者,于文法不顺,故不从。

与:赞许。

进:进取、进步。与“退”相对。

保:守,此处“不保其往”即“既往不咎”之义,故应训为“计较”。

【解读】

互乡的人难与其打交道,但孔子接见了那地方的一个小孩。弟子们很疑惑。孔子解释道:“应当赞赏其进步,而不赞许其退步。何必那么过分呢?人家有洁身自好之心以求进步,我们应当赞许其洁身自好之心,而不要去计较他的过去。”

7.30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诠释】

此章孔子论仁之易求。朱子集注云:“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为远者。反而求之,则即此而在矣,夫其远哉?”此引孟子“求放心”之说以为解,可谓得之。孔子所强调者在于反身自省,非待外求。在外者,知识也。而仁乃中心之德,仁之得与不得,无他,唯求与不求而已。故孔子强调“志于道”之“志”。另,《颜渊》篇:“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可与此参读,并见孔子教示求仁之“易”,亦可看做孔子教学之“鼓励法”。

【解读】

孔子说:“仁德离我们很远吗?我想实现仁,仁就来了。”

7.31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

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

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诠释】

本章当为孔子周游在陈国时事。通过关于“昭公是否知礼”的问答,彰显孔子“礼”之观念。鲁昭公习于威仪之节,以知礼称。而陈司败并未明以“取于吴”询诸孔子,显然是故意刁难。孔子以“知礼”为答,并无不可。后以“取于吴”为由讽之,孔子亦不直接以为违礼,而委婉以己之过为辞,可见其为君讳之礼治思想,又见其应答之机智。其实,春秋时代同姓不婚之传统已被打破,昭公之举本不必责之。且据“臣不可言君亲之恶,为讳者,礼也”之传统,孔子显然只能如此回答。由此知是孔子之“知礼”而陈司败之不知礼。

陈司败:陈,陈国。司败,即司寇。

昭公:鲁国国君,名裯,襄公庶子,继襄公为君。后为三桓所逼,出奔齐国,死于齐。

巫马期:孔子弟子。姓巫马,名施,字子期,小孔子三十岁。

党:此为偏私、偏袒义。

君取于吴,为同姓:鲁昭公娶吴国女,吴、鲁皆为姬姓。取,同“娶”。

君而知礼,孰不知礼:而,假设之词,如、若义。此用法屡见于《论语》,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管仲而知礼,孰不知礼”、“人而不仁,如礼何”等。

人必知之:人家一定给指出来。知之,按语义当为“使知之”的意思。

【解读】

陈司败问孔子道:“鲁昭公知礼吗?”孔子说:“知礼。”

孔子走了出去,陈司败便向巫马期作了个揖,请巫马期前进几步,对他说道:“我听说君子无所偏袒,难道孔子也会偏袒吗?鲁君娶夫人于吴,吴与鲁是同姓,于是叫她吴孟子。鲁君如果懂得礼,那谁还不懂得礼呢?”

巫马期把这些话转告了孔子。孔子说:“我孔丘真是幸运啊!只要有错,人家一定给指出来。”

7.32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诠释】

本章是孔子生活情景之展现。孔子爱好唱歌,生活之中充满音乐和快乐。

【解读】

孔子和别人一起唱歌,如果唱得好,就一定请他再唱一遍,然后自己跟着唱。

7.33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诠释】

本章体现孔子自谦之精神。此章可与下章对读。传统上,人们将“文莫吾,犹人也”断句为:“文,莫吾犹人也”或“文莫,吾犹人也”。或以“莫”为疑词,“文”指诗、书、礼、乐典籍。或以“文莫”为“忞訵”之假借。栾肇《论语驳》:“燕齐谓勉强为文莫。”《说文》:“忞,强也。訵,勉也。”《广雅》:“文,勉也。”黾勉、文莫为一声之转。我们认为,传统的解释可能存有问题。该章可与上篇“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之语相互参考理解。文,与“文质彬彬”之“文”同,意为人之文化积累及其外在表现。“莫”通“摹”,摹写、摹仿。意为我之外在表现乃我自身之真实写照,这与他人无复有别。“躬行”即身体力行。

【解读】

孔子说:“我的外在表现是我自身的真实写照,这与他人没有什么分别。认真实践做一个君子,我还没有成功。”

7.34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诠释】

或疑本章当与上章为一章,恐非是。此句无对话背景,似有阙文。其实,《论语》多为短章,难知其语境,非独本章为然。本章孔子辞他人所誉之“圣与仁”,唯自许“为之不厌,诲人不倦”,而此亦正如公西华所言“正唯弟子不能学”,非常人所能做到,故钱穆以为,孔子居圣人之实,辞圣人之名。良是。本章可与上章参读。

【解读】

孔子说:“像圣人和仁人,我怎么敢当呢?我不过是努力学习而不厌倦,教诲学生不知倦怠,如此而已罢了。”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学生学不了的。”

7.35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癨。’”子曰:“丘之祷久矣。”

【诠释】

本章通过孔子对子路请祷之事的反对,表现其对鬼神与祈祷的理性态度。子路于鬼神生死之事较为关心,孔子尝语之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处孔子又反对“祷”于神明以求病愈。孔子重天命尤重人事,持“尽人事以听天命”的态度。由本章亦可见子路对孔子感情之笃。吴嘉宾《论语说》云:“父兄病而子弟祷,此不当使病者知也。”而子路“请”祷,孔子是以不许,而又不直拒之,唯云“丘之祷久矣”,以示无所事祷之意。或谓此是孔子生气子路不善言语而讥讽之。揆诸全章孔子之语气并无如此强烈,故不从。

疾病:疾、病连言指重病。

请祷:古注或解为“祷请”,即子路祷请于神明。按之上下文义,当指子路请示孔子进行祷告,或子路请求进行祷告。

有诸:或以为指有子路祷请之事否?按之文义,当指有这回事吗?

诔:当为“讄”。《说文》段注曰:“讄,施于生者以求福。诔,施于死者以作谥。”

上下神衹:上下即指天地。天神曰神,地神曰衹。

【解读】

孔子病得很重,子路请求为之祈祷。孔子说:“有这回事吗?”子路回答说:“有啊。讄文说:‘替你向天神地癨祷告。’”孔子说:“我祷告已经很久了。”

7.36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诠释】

本章是孔子对为人处世态度之抉择。孔子以为不逊与固陋虽俱为失德,然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固陋而勿不逊。此点于统治者尤其重要。故孔子主张为政者生活应节俭而勿奢华,奢华而致骄,骄之害大,甚或威胁其政权之生死存亡。

不孙:不逊,骄傲之意。孙,通“逊”。

固:固陋。

【解读】

孔子说:“奢华就会骄傲,节俭便会固陋。与其骄傲,宁愿固陋。”

7.37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诠释】

本章以君子小人对举,体现孔子对君子小人内涵之深刻理解,此乃经验之谈,且有其心理依据。此处君子、小人非由“位”上说,乃自“德”上言。皇疏引江熙云:“君子坦尔夷任,荡然无私。小人驰兢于荣利,耿介于得失,故长为愁府也。”

荡荡:宽广貌。

戚戚:心胸局促,与荡荡相对。或训忧惧。不可从。长,非谓时时也,乃形容“戚戚”之长久也。

【解读】

孔子说:“君子心胸坦荡无私,小人则心地局促忧戚。”

7.38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诠释】

本章描述孔子之神态,乃孔门弟子眼中之孔子形象。温与厉、威与不猛、恭与安皆为相对之辞,常人有其一,难有其二。非修养极深厚,厉行中庸之道者,孰能如此?儒家追求之中庸于孔子身上体现如此。

温而厉:温和但是透着严厉端庄。

威而不猛:有威严但不可怕。

恭而安:神情恭敬而安详。

【解读】

孔子温和而严厉,威严而不可怕,恭敬而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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