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翁和陈简之往村西一路赶来之际,刘三婆家早已经大打出手了。有一身穿破道袍的道士,临空而立,左手持剑反立在臂后,右手轻按住,所指便是翠娘所在的小茅屋。而刘三婆和刘大壮此时早已不省人事,想必是被道士用了什么办法弄晕了过去!
雾气渐渐蔓延开来,明明是正午,却将天色晕染成灰蒙蒙的,将刘三婆家的几间茅草屋全都遮掩住了,同样也遮住了道士的视线,道士也没有多用手段,左手木剑往前一扫,金光直劈下方翠娘所在的茅草屋,金光过处,茅草屋断成两段,一条满布青色鳞片的长尾借着茅屋断裂向上扫向道士,那长尾携带着强劲的力道像打向某只小虫子似是拍击道士,那道士竟然不避,伸出右手直接与甩来的长尾硬碰硬!道士和长尾各自被击飞出去,道士往后退了一两里才停住,二长尾也被拍了回去,尾巴的主人似乎还翻了几个跟头,只是雾气甚重,看不清真身是什么!
“你乃是妖,先前说是为了报答恩情,容你留在此地,当时便告诫于你,不可再逾越人妖两界底线,待你还清恩情,即刻离去,没想到你竟然珠胎暗结,有了身孕,如此必遭天谴,今日你图穷匕见,显化真身,还想荼毒残害此地乡民,是可忍孰不可忍,贫道今日必要除你!”灰蒙蒙的雾气间,一段震慑天地的声音忽然响起。回应的却是一声刺耳的嘶鸣!朦胧中可见一堆灯笼大小的绿光闪烁着,而后猛地冲了出来,身躯有五六十丈长,巨口里满是尖利的巨齿,咬向道士,颇有点突施冷箭的味道。这回道士却没有再选择硬碰硬了,往侧边让了让,避过巨口的啃咬,挥剑打向侧边,电光火石之间有金铁之音传来,原来是砍在着妖怪的鳞片上,虽然没有把它砍伤,但是也将它打飞出去了。连连周围笼罩的灰雾也被剑风带着散了许多,这才显露出了翠娘的真身。
居然是鲤鱼成的精!
虽然一连受了几次击打,但是翠娘并没有什么外伤,此刻还在不远处嘶鸣着和着道士对峙。可怜刘家的这几座小茅屋全都毁掉了,现场是一片狼藉。就在此时,两道人影终于穿过了笼罩了大半个刘家村的灰雾来到了,便是刘翁和陈简之二人!
先是刘翁便开口大骂了:“臭道士,你什么意思,真不当我老刘是人?你我约法三章过,处理此间事,你需要知会与我,现如今你不声不响竟然在我这里大打出手,打着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的旗号,你糊弄谁呢?老子要升官了,知道吗,再多十天,你就是打上天去我都不管!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知道,你自己受过伤就来找我麻烦,你算什么玩意儿,什么玩意儿!”现场莫名安静下来,全是刘翁的叫骂声,翠娘被午时水逼出原形,余波未过又和道士打了一架,此时内外煎熬,苦不堪言,而道士可能有些理亏,倒也不去接刘翁的话,而陈简之则是没想到,原先笑容可掬、遇到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刘翁居然还有这么爽性的一面,一时间,都没什么人说话,全是刘翁的叫骂声了。
“够了,刘翁,我敬你是此方土地,庇护此地多年,深受乡民爱戴,四时香火不断,可你竟然放任鱼妖在此兴风作浪,你对得起天道任命,对得起土地一职,对得起乡民爱戴吗?事到如今,还不亡羊补牢,斩了这妖怪,闹到真要降下天谴,悔之晚矣!”道士终于受不了刘翁越来越难听的叫骂,出言反驳道。
“臭道士,你别扣大帽子,你为何不告诉老夫一声,非要把事情弄到如今难以收拾的局面!”
“我找过你,但你不在,或者你假装不在,不见我......”
“胡说!”
......
就在两人还在唇枪舌战之际,天色突变,狂风突起,席卷了弥漫的灰雾,场面为之一清,就在此时道士与刘翁两人脸色齐齐一变,仿佛大祸临头似的。
刘翁几乎是脱口而出:“祸矣!!清妖罚!”
从青天之上遥遥投射一道金光直落在翠娘身上,翠娘顿时挣扎起来,浑身不住地抖动,鱼鳍和尾鳍猛烈拍动着,不停地的发出嘶鸣声!不多时便奄奄一息!
刘翁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发出一声苦笑:“看来我这官是没得升了,罢了罢了,我念着这翠娘也没有什么残忍举动,本身又是身具神性,便留在了刘家村,让她报了恩情也算成全了一段因果,谁知竟酿下大祸,引下天罚,可惜了啊,哎!”
“天道铁则,我知道你们在筹谋什么,那是神通者的游戏罢了!但是你若早些驱赶这鱼妖,便不会导致今日苦果,刘家母子也不会殒命于此,大半刘家村乡民几乎都受了神伤,你此番铸成大错了!”道士此时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脸色铁青的说。
而此刻,翠娘在金光的照耀下竟然缓缓化作人身,妖死之前一般是打回原形,而此番翠娘却选择了人身,想必是心中执意罢!那金光内,一女子披发而下,身着金色彩衣,脸上没有半点先前真身时的凶狠与戾气,她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腹部,轻轻地抚摸起来,她感受到了丈夫和婆婆已经殒命,此刻她和腹中的孩子也即将在天罚中烟消云散,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点点金光逸散出来,逸散而出的金光飘动着,有些已经粘附到了陈简之身上,这些金光不一会儿便布遍现场。
这场景令在场的各人都不忍心再看下去,道士悄悄转过头去,好似引起什么回忆似的!陈简之见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不忍,他来到刘家村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一月时间,这翠娘也只是见过几次,但其兽将死,其鸣也哀,只能道一声可惜了!陈简之突然感觉眼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应该是刚才有些金点飘进了眼里,陈简之作势揉了揉眼,迷糊恍惚之间,陈简之仿佛走进了一个喧闹的街市中!